余振对于眼下九寒所提的这个要求,自然是欣然应允。
只是如今,距离他们当初所约定好的三月之期,现在看来,也仅仅只剩最后七天的时间。
如果,他们直到那时还没有想到任何好的办法来继续镇压,或是直接解了他们许家人身上的蛊毒,恐怕后面一旦发作起来,结果简直难以想象。
余振想着想着便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而眼下时间已晚,九寒不得不回到许家那边去休息。
秦骁把她送回去的这一路上,情绪仍旧不高。
倒是九寒未曾料到,他们这车才开到半路,竟就有人从一个拐角处,猛地蹿了过来。
夜色下,当九寒坐在车里,借着路边幽幽的灯光,才恍然看清这半途拦车的人究竟是谁时,便已经听着那个此刻正穿着一袭淡青色长裙的那人,姿态乞求的唤了秦骁一声哥。
也是在这时,九寒才反应过来,突然出现到他们这里拦车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秦骁的妹妹——秦歌!
几乎是下意识的,九寒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留意了一会儿秦歌眼下的企图。
接着,她突然之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由得望着秦歌微眯了眯眼。
而秦骁坐在九寒身侧,竟是冷着双眸,唇角紧闭。
倏地一下,眼看他就要继续踩油门。
还好九寒眼尖,及时地出手对他这番极易造成危险的动作拦住。
顿时,九寒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凝视着秦骁,并出声问:“告诉我,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九寒的这话一出,几乎登时就让秦骁这人蹙紧了眉头。
尽管他曾有过一瞬要放下这万分戒备的警惕念头,但他整个人却是在不经意间望向秦歌的时候,再度变得冰冷而又孤寒起来。
“阿寒,这是我们秦家的事,你最好不要贸然插手管。”
“她今天之所以回来找我,无外乎是前段时间,她自己母亲在我父母的坟前做错了事!”
“现在我也只是想让爷爷帮忙,准备把我四姨她远调……但我也没想到秦歌这人居然反应这样激烈。”
秦骁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语气虽然看似平静,但九寒依着他这副对人大多时候都是冷冰冰且又爱理不理的性子来看,恐怕他嘴里现在所说的秦歌母亲做错了事,应该是属于比较严重的错误那种。
而至于到底是秦歌母亲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才会让秦骁的脸色直到现在了都还这般难看,九寒心下迟疑一瞬,却并没有及时猜出来。
不过,很快,她的脑海里又飞速想着,当初秦歌这人可是和陈家的陈穆宁联手过。
现在她贸然来找秦骁,到底是她一个人的主意,还是这其中又有陈家人的手笔。
她突然现身拦在这儿,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她和秦骁两人的行踪,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对于九寒自己心中所给出来的这两种猜测,无疑,她更偏向于前者。
倒是站在外边儿张开了双手,拦着他们车的秦歌,眼见他们车上的人似乎是有半天不下来的架势,那她便只能赶紧地跑到秦骁所在的位置去敲窗玻璃。
这时的她,一边敲,一边在那儿喊,“哥!哥!你倒是快让我上车啊!”
“或者你听我解释两句也好!”
“现在可不是你跟我们之间闹矛盾的时候,我们爷爷他突然晕倒了!”
直到这个时候,秦骁坐在驾驶座这才舍得降下车窗,冷冰冰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无缘无故的,秦歌被秦骁这样的眼神给看得打了个哆嗦。
片刻后,秦歌终于如愿坐上车,可并不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副驾驶座。
秦骁在前边儿沉冷着神色开车,他一边开,一边问:“告诉我,爷爷现在是不是还在祖宅?”
秦歌闻言,本来暗自嫉恨九寒的脸色,倏地一变。
她很快就扬起了她那张自以为充满了阳光的脸,此刻正一个劲儿地冲秦骁点头道:“是在祖宅。”
“荣叔叔现在正在给他治病。”
“今天晚上咱们京城秦家的人可全都来齐了。要不是三叔他告诉我你可能在这里,那我今天还真不一定能找着你呢?”
秦骁坐在前面,一听“三叔”这个词,一双敏锐的眸里面显然有精光一闪。
不过现在,却并不是他好奇秦歌是否真的像她口中所说的话那般才找来这里的时候。
迫不得已,他们三人此刻只能一路无话的直接将车往京城秦家的方向驶。
当然了,九寒之所以这一趟会跟着秦骁过来,那是因为她同样也想要来看一看如今的秦老爷子。
而当他们一把车行至秦家祖宅门口停下,才刚到院外,便能观察到这里面此刻简直是灯火通明。
看来秦歌这人说得没错,秦老爷子果然这两天病倒了。
待得秦骁停好车,自然是九寒跟在秦骁的后面走,而秦歌则只有成了个给人垫后的。
她这时不免十分不乐意的撇撇嘴。
这一晚,兴许她的脑子里是理智居多,倒也并没有当着秦骁,或是当着他们其他秦家人的面主动找九寒麻烦。
倒是等他们一进到这屋子里面,总有那么一两个看不惯他们的人,一张口就冲着他们挑刺儿来了。
秦二叔家的秦昇一见到秦骁身后所跟着的九寒,便不由出言讥讽:“呵,说来真是好笑,我们京城秦家的大家伙儿对某些人专程承认了吗?大哥,你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咱们家里带。”
秦昇这话一出口,秦骁那个外冷厉的目光,当即便如同刀子一样往他身上猛刺过来。
秦昇见状动了动唇,本来还欲张口再说些什么,但偏偏秦骁这人居然目不斜视的就带着他身后所跟着的人,从他这里擦肩而过。
秦昇的胸腔里眼下正堵着一口气没地儿发呢,不曾想,竟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给打回来了。
秦昇眼神一变,实在气不过,他看着秦骁过来,似乎就想要动手。
“闭嘴!住手!”
“秦昇,你爷爷现在可是还躺在楼上呢。你这般的给我惹是生非,究竟是想做什么!”
猛然间,刚一抬手的秦昇就遭到了自家父亲嘴里所传来的怒喝,他不由眼神一瞪,终究只能暗自吞下这口气。
待得秦歌将九寒和秦骁两人不声不响的带去了他们家楼上。
刚巧,这时的秦歌母亲和秦骁的三叔他们一家都在。
守在二楼门外的秦歌母亲,一见秦骁过来,唇角边刚要露出一抹贵妇般端庄而又优雅的笑容,但她的兴致瞬间就被跟在秦骁身后的那个娇俏小姑娘给扫了。
无疑,她认得那人。
她是许家的世侄女儿。
一个跟他们这些高门贵族根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乡下长大的无知少女。
顿时,秦歌母亲就用一种十分不屑的目光扫视了九寒一眼,然后又装作无视般的拉着秦歌的手道:“歌儿,你刚到哪里去了?没看见你荣叔叔还在给你爷爷治病吗?”
“万一他躺在里面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秦家三叔他们一家,一见秦骁来,这个时候也赶忙着上去讨好。
而当他们这时突然听见秦歌母亲的一番话,顿时就不满皱眉。
同时,还不待九寒他们反应过来,秦家三房的这一对父子,就仿佛已经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一般,冷声出口责备着秦歌母亲。
秦渺跟在自家父亲身后,开口道:“四姨,你这话怎么能这么跟秦歌说?依我看,这段时间真正应该担心咱们亲家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人应该是你吧?”
“上一次,你们四房妄图动用银行系统那边的人,爷爷明明已经放过你们一次了。但是谁叫你们自己后来,在祭拜大伯和大伯母他们两人的时候,你们这边又出了事。”
“甚至是就连爷爷刚才突然病倒了,难道不也是最后一个从书房里出来的四姨你所办的事?”
秦歌母亲此刻面对着他们秦家三房那看向她责怪之中隐带嘲讽的目光,登时便不由觉得愤怒。
不过,她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好歹是在这种场合下稳住了。
此刻的她并没花那个闲工夫去跟他们秦家三房的小辈争吵,而是在那里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刚才只是找父亲谈公事。”
“他之前有说过他准备让人把我调到g省去,但我自认为我从任职以来就没犯过什么错,无论再怎样,职权之便,也不是他这样来利用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九寒才从秦歌母亲的身上窥见了一种属于强者的凛然神色。
不过,她也的确是够强了,这强得那倨傲的下巴都快要抬得跟天一般高了。
九寒这时只老老实实的跟在秦骁后面并没有出声。
他们这一拨人站在外面,先是等里面的人推着轮椅上的老爷子出来之后,才堪堪止住了那一阵令人感到无比嘈杂的嘲讽声。
“爷爷。”
无疑,这个时候的秦骁自然是第一个上前,站到了他的旁边。
紧跟其后的,秦歌母女也一溜烟儿的瞅准了机会凑了上来。
同时,楼下的秦昇父子听到动静,也赶紧“踏踏踏”地往楼上走。
秦老爷子这时在他身后那人的推动下,两手抱紧了捂在他怀里的拐杖,整个人那疲惫的眼神透露出来,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岁。
倏地,秦老爷子抬眸看了一眼秦骁,道:“寒丫头也过来了?”
九寒在听了秦老爷子的这番话后,这才堪堪光明正大的露出脸来。
她见之前明明还风光赫赫的秦家老爷子,这下仿佛一瞬就颓然成了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她极力的按捺住了自己想要给他立即把脉的冲动。
不过,眼下就算她不能把脉,但好歹还可以用身上的灵气去悄然感知一下老爷子的身体。
而她这一感知,整个人的眸光便不禁一顿。
九寒这样细微的变化,眼下只有站在她身侧的秦骁和此刻正跟她紧紧凝视着的秦老爷子感受到了。
这时,秦老爷子似是不明白突然之间他的寒丫头怎么会这般反应。
于是他再度地出口唤了她一声,而直到这时,九寒才朝他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来。
等到秦家的一众人,全都挤上来问了一下老爷子的情况,九寒却是没有半点还想在这里多待下去的心思。
直到这时,哪怕秦家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已经被推他出来的医生确诊为了只是受惊过度,其它方面并没什么大事,但秦家的一众人仿佛对秦老爷子的身体,仍旧有很大程度上不放心的意思。
无奈,秦家老爷子最后只能在秦家二房他们一家的撺掇下,决定改天去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好让他们全都把那颗悬着的心全都给彻底放下。
至于亲眼见到这些情境,本该跟着松口气或是开心起来的秦骁,然而却并没有如此。
他仍旧紧皱着眉,重重地抿着一张绯唇。
整个人的脸上一看便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不过,这会儿的秦家,人多眼杂,很多话,她已经不方便问。
等得他们这边将秦老爷子的事忙完的时候,九寒则已经被秦家老爷子劝留在秦家,说什么太晚回去不方便。
九寒想了想,倒也觉得的确如此。
于是,这一晚,她就在他们京城秦家暂时住了下来。
而越是在这黑夜,某些阴暗的东西则越是容易滋生。
这不,眼下就有人在努力压低了声音问:“之前我让你办的事你真的办妥当了吗?”
“这一次我可不敢向你保证到底是我们家老爷子真受了刺激才病倒的,还是之前的药已经足量才起的作用。”
“哼,想必你刚才也应该听见了二房那群蠢货,这个时候正不依不饶的要带着老爷子去大医院里做一个全身检查呢。”
“万一他们真把我们最近做的这些事情查出来了怎么办?”
“就凭他们那些没头脑的,现在是还想要着再依仗着咱们家里的老爷子活!可是我不想!”
“我的头顶上已经被他踩了太多年了!反正不管何时,他的眼睛里都不会看到我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