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寒一见那本古籍上的这几句描述,本就泛着冷意的一双眼,这时不禁变得更黯了几分。
然而,越是随着她的目光往后移,古籍中所记载的内容则越是令人心中发寒。
九寒不由用力抿抿唇瓣,双手紧紧地攥着那一页纸。
只见上面正洋洋洒洒的挥出了一部分笔墨来记载:“南疆最为阴狠的一种蛊毒,乃是他们南疆族人,引族中三岁幼子之心头血,长年噬养而成。以此俗称为子母蛊,又唤之为王蛊。”
无疑,这种子母蛊本身的属性跟那爱噬人血的金蚕蛊,有不少相似之处。
它同样的能吸人精血,甚至是刀枪不入。
但它所带来最为严重的后果,倒不是由此来汲取掉一个人的性命,而是能善于移花接木、瞒天过海,以求转嫁他人气运!
倏地,九寒眸一沉,几乎是在瞬时之间,便联想到了他们京城许家这些年来越发没落的趋势。
九寒不禁兀自沉寂半晌,终是在闭眼重敛口气后,重新睁开了双眸。
这会儿,她轻抿了抿唇,到底只能黯淡着眼神将手里的这本古籍重新放了回去。
九寒安分守己的待在学校的这段时日,除了每天都忙着钻研这些医蛊之术外,却也还必须每天能抵挡住自家母亲在她耳边念叨的趋势。
“这一转眼就快要高三了。九儿,你们学校下学期应该就会分火箭班了吧?”
“不管怎样,趁着现在还能抓住高二的尾巴,九儿啊,可是时候该好好地静下心来学习。”
“对了,不仅如此,我可是已经听人说过,这学期的期末,你们学校还会安排一种补习班的形式,来给你们辅导辅导高三的功课。”
“虽然九儿你的名次在你们学校从来都排得很稳,但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可是高考,绝对需要抓住这种机遇,千万不能让你的竞争对手试图超越你。”
这个时候的陆母,眼看着属于九寒他们这一届的高考还没来,她竟然就已经大敌当前。
陆父坐在餐桌上,听着陆母这不下十遍的念叨,不由有些眸光痛苦的抚了抚额。
而至于端坐在餐桌另一头的九寒,倒是一派的闲适淡然。
陆父一回眸,便只见她弯了弯唇,气定神闲的给自己舀下一碗莲子汤。
九寒缓缓将其饮下,眼神镇定的看着自家母亲说道:“妈,你放心。”
“最近这几天我已经做好对未来的打算了。”
“我准备将来去念京城的京大,和若溪姐还有许爷爷他们待在一起。当然了,为了这个目标,我的排名一定会保持稳定,你们大可不必太担心。”
当九寒开口说完这话,便顺手拿了张桌上的纸巾来擦了擦嘴。
这时候的陆母俨然还沉浸在自家女儿立志要上京大的欣喜和振奋中,倒是一旁的陆父深了深眼神,略微用着一种不赞同的语气,对她说道:“九儿,不管怎样,作为你的父亲,我都希望你对你自己的将来最好能考虑清楚,然后再慎重的做决定。”
“你有朝一日,若真醒悟了来,可千万别告诉我说,如今你做这决定,十之八九是为了要去京城找秦家的那小子!”
“届时,我可不会管我们陆家和京城的秦家叫板起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我身为你的父亲,我这辈子都必须得把你护着!”
陆父这番语气郑重的话,藏在喉间,愣是憋了许久,总算寻了个这样的机会说出。
而至于九寒,则是微动了动眼珠,脸上表情十分动容。
恰在这时,只听“啪!”地一声,陆母看似重实则轻的一掌,拍在了陆父的脑门儿头上。
她听得自家丈夫对她女儿所说的那番话,不禁有些吃味儿的在那里轻哼道:“是是是,你说得没错,这世上的好人都干脆由你一个人做了得了。而我们这些当娘的,则生来就是办坏事的。”
陆母这下见他们几人都把这餐桌上的饭菜都给吃完了,不由得主动站起来,系好围裙,开始收拾餐桌。
陆父在平白无故的受了陆母的那么一下,心里原本是憋着点儿气的,但却当他抬眸一见,自家夫人这般贤惠,又不由开始为之骄傲起来。
“九寒,真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陆叔叔和陆阿姨的感情居然还能这么好。”
这会儿,正在他们陆家里开口说着话的,当然是常驻在他们陆家的两个江家小孩儿。
他们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也早已长得亭亭玉立,或是身材俊朗了。
江澜和江月他们现在都和九寒一个学校。
而明天,又是新的一周开始,他们这时正相约着到时候一起去上学。
对于他们两位江家兄妹这样的提议,九寒这边自然没什么意见。
只是这天,他们一行三人难得都起了个大早,却没想到就在这条他们往常至少走了不下百遍的道路上出事了。
因为紫云岭是在他们c省的郊区地带,虽环境优美,但有时候却交通不太便利。
于是他们陆家,在等九寒父亲好不容易赚钱,难得在省城里购上这新世纪的第一部车后,基本上平日里都是请了专门的司机来开着它走。
往常,他们一行三人差不多坐这司机开的车都快要坐习惯了,但偏偏今天当他们把车开到一处急转弯的时候,竟是猛地被人给踩了刹车。
“哧——”
伴随着这阵刺耳的刹车声,九寒他们三人的身体这时也不由得跟着往前倾。
九寒抿唇坐在一旁,眼看着江澜和江月那两兄妹这会儿就快要跟那前面的车后座给撞上了,当即便不用得丹田一动,调用起了自己身体里的灵力。
而也正是九寒的这一下,倒是让江家兄妹互相对望,同时好奇地“咦”了一声。
紧接着,他们俩在对望无果之后,便不由得将自己的那双目光,齐齐的望向九寒。
而这时,九寒察觉到了他们俩向她投递而来的视线,不由得将真实表情一隐,然后同样故作疑惑的反问他们道:“你们看我做什么?”
江月这时听到九寒的反问,本是已经不再打算将她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的,但偏偏自家那傻哥哥愣是快了她那么一步。
接着,她就听他们家江澜在那里好奇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刹车突然之下踩得这么急,为什么我明明都感觉自己的额头都快要跟这车后座撞上了,但偏偏最后的那一下子,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将我的脑袋轻轻托住。”
江澜在把自己脑海里的想法说出口后,差点儿连他自己都仿佛对刚才那一瞬的错觉感到有些荒唐。
但他这话一出口,司机师傅便下意识的以为他这是在反问他。
登时,司机师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解开了绑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然后竟隐隐有些不耐的答道:“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我却今天头一回见这上赶着撞我们车上来找死的。”
“呸,要不是今天我忙着送你们上学,还真不免觉得这事儿晦气!”
司机师傅坐在自己的专座上,一边嘴里叨叨的说着,一边转身就打开了车门要下车。
而直到这时,坐在车后座上的另外三人才总算明白,原来他们这居然是上学路上遇到碰瓷的了?
那么,不用想,眼下这事如果不能妥善解决,那么很有可能,他们今天三人上学都要迟到了。
于是,江澜坐在车后座上,不免往后缩了缩脖子,道:“确实是挺倒霉的。”
“怎么这一大早的出来,居然还能遇上这样的事?”
然而,这时端坐在一旁的九寒却并没有答话。
她只沉了沉眸,便在那儿思索一阵,然后迅速的打开了车门下车。
这会儿,江澜眼见九寒开门就要出去,险些蹿过来就要拉她衣角,问她干嘛去。
但当他凝神一看,只见九寒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眼,便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几乎是下意识的撇开了自己的目光。
而九寒这边,等她一到他们家车前,便只见着自己父亲所请的这位司机,此刻正在一脸烦躁的拿脚去踹那突然躺倒在地上的老爷爷。
他此刻正在那儿万分不耐烦地对他说:“起来啊,你倒是快起来啊!你就算是要讹钱,躺地上干耗着,算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跟我耗着很好玩儿么?你不就是仗着年纪比我大了不止一丁半点儿,待会儿好在路人的面前,对我倚老卖老么?”
司机师傅这话一出,当即便引得周围这些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九寒这时一蹙眉,刚想要阻止他在没弄清情况之前,最好不要胡乱开口,但不曾想这时赶了巧了,那位躺在地上的老头儿,竟在这会儿十分配合的从嘴里闷哼了那么两声。
紧接着,路边的众人只见,原本是躺倒在地上的这位老头儿,此刻正挣扎着从地面上奋力起身。
他一边起身,一边伸手捂住了自己胸口痛哼:“哎呦喂,哎呦喂!”
“我告诉你小伙子,你今天一定是走不了了!你可把我这老头儿给撞残了!”
“我现在的胸口好痛,好痛!你要负全责!”
没一会儿的功夫,这位老头儿已经从方才的地面上,缓缓站起来了。
九寒此刻正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她只见他如同黑泥鳅般的褶皱布满了一脸,双手所露出来的颜色和他那张脸上的相同。
同时,他的指甲盖里,这会儿还有很厚的一层脏污,再加上他那一身破布烂衫,九寒估计这人应该是待在他们自己的那个村里,有挺长一段时间没给自己修整过。
倒是这会儿,九寒他们那位司机师傅,好像是被他眼前这老头儿的反应给直接气笑了。
他登时便对他横眉怒眼的道:“臭老头儿,讹钱也不是你这种讹法吧?”
“你说你胸口痛,你这会儿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把衣服给掀起来让我看看我刚才离你十米远的那一脚刹车,到底是把你哪里给伤到了?到底把你撞出了内出血,还是骨折?”
这时,还不待他们眼前的这位老头儿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不肯开口说话,随着路边的围观众人的增多,这时他们免不得纷纷指责起了这位司机来。
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在此刻替老人家万分为之不平的开口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你怎么就一口咬定了你没有撞到他呢?”
“就算你在碰倒这位老人家之前成功踩住刹车了,但如果你要是把车开得太猛,一不小心吓到了这位老人家,他突发胸痛,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是啊是啊,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在这群不明真相的路边众人的眼里,几乎谁在其中处于弱势,谁就掌握了一方真理。
而这会儿,尽管这位方才从地上起身的老头儿,并没有刻意的去伪装,但他越是如此,配合着他那一脸木讷与无措,就越容易引起旁人对他的同情。
路边的众人这时正在替他不忿。
这群人当中,只要有了一个人在那儿率先起头,后面的人也几乎是不管不顾的跟着吆喝。
九寒他们家的司机师傅俨然被眼前这一幕那才是气得真的心口痛。
可是无奈他身上只长着一张嘴,除了唯有横眉怒目以对之外,这个时候的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甚至,在他们那群围观的人里居然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暗搓搓的,用他怀里最新的一款相机,就把这一幕给录了下来。
这时的九寒,对于旁人这里这样的动作,尚且还没有察觉。
只因她眼下的注意力,竟再度的被他们眼前这位从农村里出来的老头儿给吸引了。
原因无他,九寒几乎是从这人开口一说胸口痛开始,就一边借助着自己身上的灵力,一边则是结合着他脸上的微反应在那里判断。
他所感受到的胸腔里传来的那一阵阵痛觉的确是真实的,但就他眼下这种情况,显然是长年过度劳累累积而成,而并非是他们这一时半会儿给吓出来的。
于是,九寒在这里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便长舒口气,迈步走过去问:“老爷爷,请问你身上所感受到的这阵胸口痛是不是已经有好一段时日了?”
“而就在我们车开过来之前,你那胸口的阵痛,似是又有了复发的迹象?”
“我,我……不清楚,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九寒几乎是刚一开口,那位方才清醒过来的老头儿便赶紧绷着个脸色,警惕着眼神,冲她摇了摇头。
偏偏恰在此时,整条路上,竟有一阵突兀的笑声,在那里大肆狂妄的开口:“我说你这老爷子!当然不会知道她这一个年轻小姑娘在这里开口说些什么。”
“哼,就凭她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年纪,那可是只会开口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