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陆母和许家的人眼看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深知若是他们再阻拦,怕是也什么没效果。
于是,他们不得不难看着脸色,点点头,迫于无奈的表示同意了。
而他们这些人一经点头,早先还在秦家老爷子面前颇为自得的许家老奶奶却是冷哼着眉眼,不自觉地沉了脸色。
她转头看向秦老爷子,说道:“你也就能在这会儿逞逞威风,倒头来他们两个还不一定,谁被谁吃得更死呢。”
“况且,我可给你讲,你们秦家人若是想要娶我许家人,绝对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不过,既然秦骁这孩子都已经开口对我那样说了,哼,我也倒是愿意给他机会和时间……证明!”
从许家老奶奶嘴里所说出来的话,最后的两个字,仿佛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竟也不禁跟着严肃起来了神色,而在这样的境况之下,秦骁却是一直牵着九寒的手,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
而秦骁和九寒一解决完他们这边的事情,没过几天,刚得知陆母再度怀孕的任家人,便彻底坐不住了。
尤其是,任家外祖老两口从乡下愣是提过来一大袋土特产专程带给陆母。
陆母在得知他们这份心意之后,正欲伸手接呢,却不曾想自家嫂嫂那边,酸话几乎是立马就来了。
“哟,芳梅,你都这年龄了,还能怀得上个二胎,那可真是不得了。这若是知道的人,看咱爸咱妈一路辛辛苦苦的给你提这一大带东西来,只会以为是你身子骨太弱,怀孕不容易,要好好养养。”
“这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还真当你仍然是咱们任家的闺女呢!看咱爸咱妈把你给宠得!”
任家舅妈这番话听进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耳里,皆是刺耳。
任家外祖先是唯唯诺诺的瞅了一眼此刻正拔高了嗓子眼说话的自家儿媳,然后又惶惶然的退后两步,苍白着神色,看了一眼自家闺女。
半晌之后,两位长辈竟是没谁敢主动站出来再说上一句话。
任芳梅见了他们这么副样子不由得隐隐变了脸色。
她在那里抿唇唤道:“爸,妈!你们这不是来特意看我的吗?现在又怎么了,蓉华你何至于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任家舅妈在见了任芳梅的这副直言直语的模样之后,整个人倒是没了方才那样的嚣张姿态。
倏地,她“咕噜噜”地转了转自己眼珠,然后在那里佯装好意的感慨道:“芳梅,说实话,你这辈子能遇上你家远志,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你们家的这些事儿啊,咱爸妈在村子里的时候可是都已经听那些长舌妇说了。”
“你看看咱爸妈现在一得知你怀孕,不是就赶紧过来给你撑腰来了。”
有好一段时日不见,站在陆母身旁的九寒并不太清楚自家舅妈这一副扭曲的嫉妒面容到底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无耻。
不过,这时九寒见自家母亲受了委屈,她定然是要替她还回去。
于是,她便在那里冷声说道:“舅妈,再怎么撑腰那也是我外公外婆的事。往日里,但凡是沾染上了我陆家的丁点儿事,我可是从来没见过你能像今天这样积极。”
“该不会你嘴里这撑腰是假,沾光是真吧?”
九寒最后一句话的语调微扬,叫人听来似是讽刺,又似是调侃。
倒是陆母叫自家闺女这样一说,对于眼前自家嫂嫂这副姿态,她又有什么不能想明白的。
只是,这些时日,在她怀孕的同时,却也同样是心中百感。
陆远志,她任芳梅这辈子所嫁的男人,早先顶多以为人家只是个单纯的生意人,竟不曾想这么多年一过,还摇身一变,连带着她,也跟着变成了京城里面那所谓的高门府第,豪门贵族。
这些东西,是她打从知道了自家男人的身世之后便拒绝去想的东西,但直到现在她的娘家人一来,却是逼得她不得不思索了。
任家舅妈这番话里的意思也很简单,除了是阴阳怪气的在表达她此刻嫉妒的心绪以外,更多的,又何尝不是在暗指,他们任家根本就配不上京城的贵族许家。
毕竟,人家是士族出身,而他们却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二者相提并论,压根儿就没法比。
陆母在彻底反应过来这些之后,她的心里几乎快要被浓浓的歉疚感湮没,哪怕是这次怀孕所带给她的喜悦,几乎也聊胜于无。
然而,这会儿的九寒,似是察觉到陆母的心里在想什么一般,她不由地站在她的身侧,紧握住了她的手。
九寒转眸,对自家母亲说道:“妈,相信我,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你配不上的。”
“而是看你认为这一切值不值得。”
“你若值得,那便放手去做。若是不值,那便待价而沽。”
从九寒嘴里所说出来的这番话,虽然不是特别直接,但却也间接地点醒了此刻正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的陆母。
这时的九寒,见她终于稍稍回神之后,不由得又主动提点了两句,“妈,难道你忘了吗?你的千里千寻呢?”
“它现在的发展态势可谓良好,相信只要你肯多用些心,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咱们国内的首席服装品牌!”
“到那时,真正站在顶端的你,还会去在乎别人嘴里所说出来的闲言碎语么?”
陆母在听完九寒的话后,几乎是瞬间便觉得自己身心舒泰,干劲十足。
片刻后,她不由拧眉思索,有什么东西,她其实好像已经彻底弄明白了。
倏地,陆母竟是朝九寒舅妈大方一笑,说道:“你刚才那些话可是说得太见外了。”
“什么帮我撑不撑腰?什么又是你该不该沾光?不管怎么说,蓉华,至少我们都是一家人。”
“只要是一家人,那可就千万别说两家话。”
陆母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调微扬,似是隐隐带了一点警告。
任家舅妈被陆母那样的眼神看得,没来由的缩了缩脖子。
却是在一会儿之后,陆母竟佯装成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副样子在那里分外体贴的照顾着两位老人,只不过比起平常,倒是稍微有一点开始疏远任家舅妈便对了。
任家舅妈见状,不由得在暗地里扭曲的拧眉抿唇。
她不禁想着,同样是嫁男人,凭什么她任芳梅就有旺夫命?从一开始的经商发财,到后来的住上宅院小洋楼,又到现在的摇身一变,竟成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的高门大户。
凭什么?凭什么!
哼,她就不信这辈子她杨蓉华靠着她那好生娇养出来的抱金砖的女儿,会没有像他们这样的好命!
九寒在这时正体贴的走在陆母后面,却是在不经意间留意了一下她那舅妈此刻正泛着精光的眼神。
她眉心一蹙,心下不禁隐隐泛起警惕。
但紧接着,她的这股子警惕,很快就被来人的畅快声音中给打破了。
“小表妹,你们在吗?我可是听我妈前两天打电话给我说,梅姨怀孕了,就立马从京城那边给赶过来了。”
“对了,我哥呢?我哥他过来了吗?他可是跟我说好今天在你们家碰面的!”
有了任若溪这个小喇叭一来,几乎是瞬间,九寒他们家这较为清冷的别墅里一下就变得喧闹起来。
然而,这时的九寒却抿了抿唇,暗自觉得有些奇怪,这次来的不应该是任若溪一个人吗?
她怎么听脚步,似乎还有另外两个人。
这会儿,再近一点了,九寒的耳里已经听到了任若溪和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的打闹声。
九寒眯眯眼,她道是谁,原来这人竟是从京城一路辛苦追过来的郑楚航,还真是颇为难为他了。
不知为什么,九寒想到这里,竟颇为恶趣味的弯了弯嘴唇,然后,她便在那里期待着另外一抹脚步声的主人的到来。
“秦骁!”
九寒一转眸,见来人是他,几乎是眉泛欣喜的对他勾唇,立时唤了一声。
秦骁见九寒这副模样,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走到了她的身边来。
正和任若溪一路打闹的郑楚航见了他们眼前这番情景,不由在那里轻勾着嘴唇,闪亮着一双魅惑的桃花眼,在那里笑道:“唉,这美人儿才多大,怎么就能被我们家的大哥给生摘了去呢?”
“不过啊,依我看,在我眼里的,始终还是我身旁这朵花更为娇艳多姿一点。你们看看她,每天精力旺盛得,可多惹人疼啊。”
郑楚航一边说,竟一边丝毫不顾及的直接拽住了任若溪的秀发,趁着她在挣扎的时候,他还顺手像个流氓一样,轻扯了扯她那张嫩滑得如同鸡蛋壳一样的脸。
郑楚航不自觉地在这样一触碰之后,亮了亮眼神。
本就勾人的一双桃花眼儿,这会儿竟不由变得更加的迷人了。
还不待九寒对着他冷眸眯眼,郑楚航这人竟然就突地“啊!”地痛呼一声,然后红着张脸,一伸手赶紧捂住了自己脐下三寸的地方。
他在那里痛得上窜下跳,还一边使劲儿蹦,一边在那里不忘瞎吼:“任若溪,你疯了吗?动真格的,要准备谋杀亲夫啊?”
“你这下太猛,要是亲手毁了你自己将来的幸福怎么办?”
任若溪一听郑楚航这没皮没脸的话,整个人先是恶寒,紧跟着又是一阵极为讽刺的冷笑。
她倾身站在那里对他说道:“做你的美梦去吧,我的郑家大少爷!”
“相信我,很快你不仅不能人道,还会很快的失去我了。”
郑楚航一听任若溪这十分具有威胁性的话,便赶紧的严肃下来了神色,不敢造次了。
他不由得站在那里伸手理了理自己那笔挺的西装,然后眯眸问道:“你什么意思?”
任若溪听了他的话,却是在那里不屑答道:“没什么意思。”
“呵,你郑家大少平白无故闹着玩儿就可以,难道这世上唯独我就不允许?随口的一句话,难道还偏要让我来费尽口舌跟你解释?”
郑楚航被任若溪这话一说,胸中虽有些积压着未发的怒火,却终究不敢再造次了。
毕竟,这可是他小嫂子的家里,一个不好,否则就是要把他自己都玩儿完的。
郑楚航和任若溪两人在结束这番打闹之后,便各自提着手里的礼物,在九寒和秦骁两人的带领下,一起去探望此刻身怀有孕的陆母了。
他们一行人坐在茶厅里说了会儿话,但独独这时任家舅妈的眼神可谓是一个劲儿地直往郑楚航的身上打量。
郑楚航察觉到任家舅妈的视线,几乎是无意间的让自己在那里端坐得越发的身姿笔挺。
而这会儿,九寒和任若溪两人在一旁见了他这卖弄风骚,始终都没个正经的样儿,不由差点儿一下子就嗤笑出声来。
但还好,在九寒和任若溪两人交头接耳的快要控制不住嗤笑之前,秦骁眼燃火光,一个警告的眼神就对着郑楚航飘过去了。
无法,这时候的郑楚航真是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偏偏在场的人,除了他以外,没任何一个再像这样觉得。
这天,快要临近他们用晚饭的时候,在外面忙活了快要一天的人,该回来的都已经回来了。
陆父陆母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张罗着他们用饭,而任家外祖则一直在那儿不停叮嘱,一定要让陆母好生养胎。
正当陆母不厌其烦的答应着的时候,他们听着敲门声,竟是任家舅舅和任安两人一起相携着回来了。
陆父陆母和任若溪九寒他们看着这两位自然是亮了亮眼,倒是唯有任家舅妈在那儿独自坐着,凉了凉眼神,撇了撇嘴。
九寒对自家舅妈这样的小动作,眉心一蹙,却是只能装作没看见。
还好这会儿陆父已经走过来招呼着他们落座,一家人现在都到场,也算是吃了个小型的团圆饭。
不过,一说这场团圆饭,九寒坐在那里和秦骁对望一眼,却是在心里齐齐感慨,郑楚航这人有时候脸皮真够厚的。
她家表姐现在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正清楚着呢,但偏偏他就是有那个胆子敢一路上从京城跟到这里来。
席间,也就数任家舅妈在那里好奇的问道:“九儿,若溪,这个……这位先生,我们当初在去京城的时候是不是见过一次呀?我怎么觉得他让我越看越眼熟呢?”
这次,还不待九寒答话,端坐在秦骁身边的郑楚航,不由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勾唇暗笑,只觉自己这次表现的机会肯定来了。
很快的,他对着任家舅妈轻勾了勾唇说道:“伯母,您好!”
“上次见面我们可能有点匆忙,但是今天,我想我可以郑重的给你介绍一下。我是若溪他们京大上两届的学长,亦是京城郑家的郑楚航!”
按理说,若换了旁人来听郑楚航这样介绍的名头,只会当即便觉得他,此人定来头不小!
然而,偏生任家舅妈自诩多年前在广省见过许多世面,但就单凭她所接触到的那些层面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京城太子爷,或是京城四少这一说。
因此,在任家舅妈的眼里,与其说郑楚航觉得他这个京城郑家名头吸引人,倒不如说京大上两届的学长这个前缀来得更实在。
于是,在有了郑楚航的这番毛遂自荐之后,任家舅妈竟反倒对他失去原先的兴趣了。
对此,郑楚航不禁感到深深地纳闷儿,然后将疑惑的眼神分别投向了秦骁九寒还有任若溪三人。
这天的饭桌上,暗地里可谓是风起云涌。
虽说陆父陆母已经点头同意了秦骁和九寒两人的事,但他们身为长辈,坐在餐桌上看着那两人哪怕是一如早先般的亲密,那种给人的感觉,却终究是有所不同了。
因此,陆父这边瞧着秦骁是眼冒怒火,陆母看着九寒,则是隐带感叹。
同样,任家父子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们打从见到郑楚航这人的第一面起,心里就没有半点好感。
甚至,他们在这后面看明白这人的脑子里都是打的些什么主意之后,一张脸上,可谓是难看。
偏偏郑楚航这厚脸皮的人竟对他眼底下的这般风起云涌丝毫不觉。
他照常在那里吃吃喝喝,连带着还间或夹杂一声夸奖做饭人的手艺。
这一顿饭吃到最后,用餐用得最开心的还真得数在这过程当中什么都没想过的任若溪了。
她心无杂念的将眼前这些食物消灭完,紧接着,竟是在用完饭后,亲自被她母亲拉过去,在角落里盘问道:“若溪,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那位姓郑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他们家家世怎样?出身是不是特别不好?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当中带着一股流氓的痞性!哼,要不是看在那姓秦的小子的份儿上,我怎么可能允许他来接近我女儿!”
“若溪,听妈一句劝,你可得离这人远一点!”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来任家舅妈脑袋里所想的这些东西,倒是第一次跟任若溪本人的思维,直接不谋而合。
她听到这里不由得弯唇眯眼,说道:“妈,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把他放在心上。这一次,可也只是他一路上不停地找着借口,说要跟我来。”
“他去哪里终归是他的自由,我毕竟没立场阻止。”
“但是,若是别的事,那可就不一定了。”
任家舅妈在得到自家闺女的这么一番保证之后,不知是喜是叹的在那里低声道:“唉,若溪,妈知道你长大了。”
“但你总要记住一句,女孩子嫁人一定要嫁个金龟婿!不然的话,你以后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
任若溪站在一旁闻言,有些厌烦的转过身,只对此敷衍地应了一句,“好了好了,今天时候不早了,我先在九寒他们这里挑一个房间暂时休息。”
“这次,我是请假回来的,过几天还得再赶着回去。”
任若溪话落之后,便身形匆匆的往楼上走了。
而这时,任家舅妈望着她的背影,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由于陆母怀着身子,陆父在经历了徐家那一件事之后,虽然隐隐有一点急着想要去坟茔上探望自家母亲的意思,但终究他还是决定要先细心的看顾好自己的妻子。
他亲生母亲那一边的拜祭,再等到芳梅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全家一起去也不迟。
这天,陆父正巧有点空闲,他便干脆乐呵着一张脸,去问了刚从省一中放学的九寒,说道:“九儿,他们都说你母亲这胎肚子里所怀的是一个弟弟。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我跟你母亲都想找你来一起商量商量将来这孩子的名字。”
九寒被陆父这话给说得不禁微微一怔。
然而,转眼九寒却像是倏然间想起来什么一般,在那里对他勾唇笑了,说道:“爸,你觉得呢?”
“你想给他取一个怎样的名字?”
陆父一听自家女儿的话,倒是继续在那里乐呵,说道:“当然是怎样都好啊。”
“毕竟,不管怎样,他都会是我老陆家的儿子。”
陆父说着说着,竟是很认真的在那里凝眸思考:“嗯,比如,陆尚?陆东?陆地?”
“我觉得这些都是挺不错的名字。”
九寒:“……”
所以,生在数九寒冬的她,才会取一个被叫做九寒的名字?
九寒抿了抿唇,闻言不禁默然一瞬。
但紧接着,她却是将话锋一转,对他父亲说道:“爸,这个问题,你要不去问一下我师傅吧?”
“他老人家博学多识,从你所偏爱的那众多名字之中,一定会给你挑一个最能让你满意的名字。”
九寒在这里轻勾着嘴唇和自家父亲调皮的打着马虎眼儿,而他本人却是丝毫未觉,竟在那里十分认真地思考道:“余老先生?我倒也可以去问问。”
“但是你知道的,在咱们以前老家那里,不是都有一句俗话,叫做贱名好养?所以,要不,你觉得狗儿这个小名怎么样?”
九寒:“……”
她这边正再度被她爸的思维给弄得无言一瞬,却是不曾想到,就在她的身后竟听得“噗嗤”一声,是陆母听到他们父女二人的这番谈话被逗得笑了。
陆父见状,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在那里挠了挠头,眼睛发光的看着自己这一天天模样愈发漂亮的媳妇儿。
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由得有些纳闷儿,这几年,他们家芳梅难道是吃什么灵丹妙药了,这精气神真是一天比一天好。
其实,陆父会这样想,只是殊不知,陆母最近几年从她所认真从事的那份事业当中获得了多少快乐。
而当她把家庭里的某些压力转移之后,身体上的担子自然就变得松了,紧跟着,她的精气神也就变得越发的好了。
再加上,陆母怀孕,而九寒又精通医理的缘故,当然是把她的身体给调养得不在话下。
然而,事情的关键却是,陆父眼下所问到的起名的这个问题,他们这一家人还真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互相都不好回答。
于是,他们三人实在没办法了,也就只有请余振出山,来为他们家未来的这个小家伙起一个不错的名字。
而当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余振所单独居住的那栋小院儿之后,便见得他在那里眼神一亮,仔细地盯着九寒的面相和陆母的肚子看了两眼之后,故作神秘的说道:“古有随陆无武,绛灌无文之说,今却有商彝夏鼎,动如参商一说。”
“如此,便取二者之合一,冠名为陆商?”
“陆商?”不知为什么,九寒在听了余振的这番释义之后,竟唇角微弯,颇为愉悦的在那里把这个名字喃喃了两道。
与此同时,陆父陆母听了余振所批示下来的这个名字,也不由在那里跟着眉眼弯弯的欢喜。
“余老先生果然不愧是余老先生!”
“这取一个名字,可比我们这些人讲究多了!”
“你们看,多好!陆商!陆商!陆商!”
“嘿,这名字真是好听又好记,还非常的有意义!什么随陆无武,绛灌无文!”
“是呢是呢。”陆母在这里跟着陆父应和。
不过,他们在去完这个大名之后,更需要的则是那个小名了。
没想到,对于陆商这个大名,他们倒是统一,偏偏却是在小名这里意见有了分歧。
陆父说:“一个人打从生下来开始,就是要取些贱名才好养,将来不容易犯大病,会一生都顺遂健康!”
陆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见过还有哪家人会管自家孩子叫什么二狗子,什么狼腿子?还不都是一口一个小乖乖的叫着,真真是宠溺得很!”
陆父听到陆母这样说,倒是倔脾气一下就来了。
他企图跟陆母讲理道:“芳梅,你现在肚子里怀的这个是咱们老陆家的男孩儿,又不是女儿。你见过有哪个男孩儿叫过这么肉麻的称呼?”
现在的陆母身为孕妇,也同样是不好惹的。
她听了陆父这话,当即就在那里叉腰道:“哪里肉麻了?陆远志你要真嫌肉麻的话,怎么没见得你口口声声的叫我老婆的时候,也跟着肉麻?这明明是你的思想太过陈旧,这种观念要不得!”
不得不说,陆父和陆母的这番争吵,要不是九寒和余振都算得上是颇具定力的人,不然他们还真得早就被弄得烦了。
在场的人里,余振到底是个长辈,他只在那里轻咳一声,陆父和陆母当即便十分给面子的齐齐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余振和九寒师徒两人才颇为疲惫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眼。
在稍稍缓过一口气之后,余振道:“既然你们对这陆商的小名这般争论,不如交给寒丫头来看看,你觉得去哪个小名合适?”
九寒在此之前似是没有想过,余振竟然会在这时又把这个问题抛给她。
本来,她是不欲作答的,但是偏偏在抬眸见了眼里闪着期待之光的自家父母之后,眼神不禁微顿。
紧接着,她在那里凝眸沉思一瞬说道:“不如就叫,不离吧?”
不离,这一世他们一家人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隔世分离!
所以,就叫不离!
九寒这话一出,倒是叫除了余振以外,陆父和陆母变得齐齐一愣。
他们在那里呆愣片刻之后,尽管有那么一瞬间竟是突然觉得这里的气氛沉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偏偏他们对这样的一个名字,心里却是有着下意识的喜爱。
陆商,不离!
他们家的小不离!
他的降生,现在,正在被他们这多人期待。
时光匆匆,c省这边似是夏季的酷暑才刚过,转眼就迎来了秋天的雨季。
而等人们把这缠绵的雨丝彻底送走之后,悄无声息地竟迎来了又一年的年关。
因为陆母怀孕的缘故,九寒倒是难得的在省一中的高中部安安分分的待完了一整个学期。
而在这期间,华晟地产的事,虽然大部分都是由林悠在打理,但九寒既然人在c省,她还是会经常去过问。
至于翁爷的古玩街那边,他们那里混乱的某些产业,在前一两年被九寒联手吴家好生整顿一番之后,已经干净利落不少。
现在,唯一还让九寒经常所挂心的便是他们在京城那边所发展的事业。
其间,九寒会经常让林悠过去盯着。
而她则是趁着周末会单独多去再盯上那么一趟。
偌大华国,几乎是没多少人知道,未来,京城,将会有一个最大的互联网巨头正在那里慢慢崛起。
话说回来,九寒这边,今年的年关一过,转眼,陆母就即将生产。
辛辛苦苦十个月怀胎,还待真正临产时去鬼门关走那一遭。
也就在此刻,九寒仿佛才渐渐地体会到了陆母当年的不容易。
无论是上一世的艰苦,还是这一世的幸福,她的母亲,都是那样用尽全部生命的在爱着自己。
在陆母被推进医院产房的时候,任许两家都一直等在外面。
陆父也是从陆母阵痛开始发作那时起,便跟着一直没有吃过东西。
而这会儿,哪怕是九寒去让他填点肚子,这个往日在她面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却脆弱的怎么也不肯听。
好在,约莫十几个小时之后,医院的产房里面终于出来了一行人。
陆父和九寒赶紧上前,在那里无不提心吊胆的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好在,这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是见惯了眼前这些场景的,他们在那里先是对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在隔着个卫生口罩,闷声说道:“恭喜你们,母子平安!”
一直守在产房外面的这些家人,在听到医生所说的这句话之后,竟是齐齐松了一口气,大都红着眼眶的在那里,一个个的闭眼乞求,说着什么“老天保佑!”
九寒在见了这样的一幕之后,没有和他们多说,倒是再跟此刻一直陪同着她的秦骁对望一眼之后,便跟着陆父一起去那边看她母亲还有她那刚出生的小弟弟去了。
时至现在,辛苦守了许久的这些家人们,终于得喘一口气。
那些实在熬不住的老人家们,在看完一眼这小不离之后,便一个个地道了声“好!”,然后便缓缓地被人搀着回家休息去了。
而至于九寒和陆父他们,这一晚,则是陆父强烈要求他自己留下来守夜。
九寒在他的身边叮嘱几句之后,最终也只得无奈的跟着他们一道回去了。
短短的一个月已过,这天,很快就到了小不离满月的日子。
由于陆母还在医院里坐月子,这会儿他们这一大家子人,便是在这病房里轮换抱着眉眼刚刚长开的小孩儿好生庆祝了一番。
但他们不曾想到的是,就在这家医院的五楼,有一个病房,正住着已经偏瘫了的徐老太太。
而她底下的这些儿女们,在半年前,第一次将她送进医院的时候,还隐隐对着她,带了那么一点的和颜悦色,但是这越往后,则对她越发的冷漠,厌烦。
久病床前无孝子,古人诚不欺我!
徐永芬躺在病床上的身体,现在只剩下一双眼睛还稍稍能动。
她这会儿不禁一边怨恨,一边感叹。
明明她徐永芬这一生并没有做什么大恶,怎么到头来竟会是这种下场?
余振那个死老头儿,他不是说因果有报么?那为什么天底下那些的福报就没有报在她身上,却独独是这些坏的,在她这里一个个的都应验了。
毕竟,真要说来,从她好几十年前,独身上京城去找陆建国的那个时候开始,她也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文化,而在别人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不按照他们所说所写来行事,只是顺便,再满足一下她的私欲而已。
直到后来,宁兰那个贱女人无故被绑,落在真要懂事情真相的人眼里,当初的那一晚,她又何其无辜?
还不照样被他们绑来,甚至还被刚给过她生还希望的陆建国和宁兰两人再度扔在了那敌军遍地走的混乱岸上。
哪怕是他们好多年后的再一次相逢,她徐永芬自觉自己亦然不曾做错过什么。
她那短命鬼丈夫的死,不是她害的,宁兰的流产,还有她的去世,也同样不是她害的!
包括后来她诓骗陆建国,也不过只是因为她看着那样的他,实在不忍心,实在觉得这样的他过不下去,才想方设法的再次跟他纠缠在一起。
以至于,等到最后陆九寒这小丫头出生,她顶多除了嘴皮子上把人骂得凶残一点,她又何曾对陆远志他们一家亏待过?
徐永芬躺在病床上,前前后后一个人在那里寂寞的思考这些问题,纵是思考了许多遍,却终究得不到一个什么的好结果。
若是她现在还能叹气,那实在是想再好生感叹一番的。
但偏偏,现在的她,已经不能。
其实,却殊不知,这一切正如那句古话所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那么,你说,这一切,我到底有没有做错?
而伯仁又何尝有错?
徐永芬将她这一肚子的问题,难得的思考得又深了些,正待她想着想着快要陷入昏昏欲睡之时,她的病房里却是传来了一阵动静。
原来是她的那二媳妇在听说了她生病之后又来看她了。
可这次,愣是任凭她把眼望穿,自己的那亲生女儿和儿子,一个都没来。
于是,当陆家二婶把勺子里的饭小心翼翼的送入她口中的时候,徐永芬则是在那里紧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她这时却不知道的是,这时候她家的那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女儿,正凑在了一块儿又在那儿打起了鬼主意。
他们在从医院上楼的时候,听到了走廊间,某个护士拔高嗓音喊的一声:“陆家的陆商!送过来这里!”
这会儿,在这个时候听到“陆家”这两个字,被九寒他们那一家子人给整得时时刻刻绷紧了神经的陆远芳和陆远明二人,不由在那儿齐齐对望了一眼。
然后,在接下来,他们竟是十分默契的寻了医院的一处角落,在那里交头接耳道:“真想不到,陆家的那个小屁孩儿居然这么快就从他那妈的肚子里给蹦出来了。”
“哼,在有了陆九寒那死丫头当前车之鉴之后,我倒觉得后面这一个铁定也不是什么好货。”
对于自家姐姐的这番话,陆远明沉着个眉眼,表示十分赞同。
只是,他们在这里背地里议论又有什么用?
到头来,还不是活该他们在这里过自己的苦日子,反而还红着眼睛,在那里去看他们一大家子人快活!
陆远明这样想的时候,也不知不觉的把这番话给说出来了。
陆远芳听了也十分气愤的抿唇,然后怒声道:“二哥,你说凭什么呀?咱们都是姓陆的,他们那些人过好日子就可以,我们就不行!”
“再说了,就算咱妈不是那陆远志的亲生母亲,但好歹养他这么多年,这总该不是当真替人白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