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寒在当晚辞别余振之后,便回到自己房间和翁爷联系。
这个时候,九寒倒是没急着把人从翁爷那里要过来,只对他说了一句:“翁爷爷,这件事情我自己有分寸。”
“不论秦陈两家交情如何,但对于秦骁,我却是相信他的。”
“明天我会主动找时间给他把这件事说清楚,只不过之前那些人,还是得麻烦您来替我处理。”
九寒这一次,对于翁爷算是难得的有事相求,他自然不会不应。
只是在这之前,他同样十分关心的问了九寒一句:“你这次去安镇到底凶险如何?”
“我听人说,你竟然和陈家那小子一起,在其余人未到之前,贸然闯了那座帝王……哦不,帝后陵?”
对于此,九寒倒是没有否认。
她在这边抿唇说道:“的确是这样。”
“但我们当初并不是贸然决定进去。”
“翁爷爷,那个时候,我们主要是为了想要仔细勘察一下那里的地势。”
“结果我们这一去,里面果然暗藏凶险。只是在后来,他们那些挖掘的人突然赶到,这也便打断了我们之后的打算。”
“倒是我在帝后陵里所得的发现不小,也多亏我先人一步,往里走了一遭。”
九寒一边眯眸说着,一边把她在幻境里面所遭遇的那些事,全都一五一十复述给翁爷听了。
当然,在这其间,她稍稍省去了自己动用身体里的灵力和金不换大战的那一块儿,却是着重描述了由翁爷亲手交给她的斩龙,在关键时刻是多么的有灵性。
翁爷听此,久久不语。
他在那边沉默,九寒在这边手举着话筒,倒是也未曾急着发言。
半晌之后,翁爷想了想,对她说道:“罢了罢了,看来这一切该不过是天命如此。”
“现在余老头儿住你那儿,再者,他又是你名正言顺的师傅,你平日里如若没事,还是多请教请教他吧。”
“毕竟,此事关乎你在危难临头时所遭逢的气运。”
翁爷和九寒交谈到此,便互相挂了电话。
只是这天夜里,九寒并未入睡多久。
直到第二天早上,九寒他们一家聚在一起用完早饭,她这才又重新回到自己房间里给秦骁打了通电话。
只不过在此之前,九寒却不知道,她昨晚一跟余振说完被陈家人盯上的那件事,余振在她离去之后,便立马给秦骁果断打了电话。
再者,按照从京城秦家到c省这边的时间来算,余振估摸着,这个时候,秦骁很有可能已经在来他们这里的路上了。
很明显,九寒这一通电话打过去,并没有联系到人,这时,她的心情难免有些灰心丧气。
只是,她掩藏得很好,在去学校报名上课的时候,这两天,压根儿就没人发现九寒在最近到底遭遇了一件怎样危险的事。
连带着,陆家父母和江家兄妹都单纯的以为她这段时间该是过得很是顺心。
直到秦骁到c省的这一天,九寒刚从学校里放学出来。
她本来下意识的要往之前林悠派人来接她的那个方向走去,结果就是她恍神的这么一瞬,竟猛地觉得,这周围有什么人的视线,在一直凝视着她。
九寒皱眉,心里不免顿时升起一股极为浓烈的防备。
然而,等她再往前走几步,却是一抬眼眸,便发现那抹此刻正站立在树荫底下的挺拔身影!
秦骁!
他怎么来了?
九寒心里暗自欣喜,连带着面上也比往常更多了几分真实的情绪。
她不禁浅笑弯唇,亮着眼神,看着他。
倏地,她停住脚步,却是蹙眉问道:“秦骁,你怎么来了?最近你不是不在京城?”
秦骁在见着九寒过来的时候,同样亮了亮眼睛,然而,当她听到从九寒嘴里说出来的话的时候,却是忍不住愣了一瞬,皱眉说道:“难道你师傅他没有告诉过你?前两天晚上,他联系我的时候,我一听说你在c省这边出事的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
“原来如此。”九寒听到秦骁嘴里的解释,脸上的笑容不禁变得更大。
但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整个人竟然就被秦骁猛然一搂!
九寒顿时整个人一懵,然而,秦骁却是靠近她白皙的颈项间,轻声说道:“阿寒,抱歉……我怕!”
九寒本来还想要挣扎的动作,却是在听到秦骁这样一句之后,便彻底止住了。
她不禁抿唇,敛眸,也慢慢试探性的张开双手,回抱了他一下。
她对他说:“不要怕,秦骁,我还在这里。”
秦骁闻言,不禁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而在一会儿之后,九寒终究反应过来这里是校门口,他们可千万不要做得太过,于是便推搡着秦骁,暂时松开。
只是他们两人一见面,便决定先不急着回家。
九寒先把秦骁带去了翁爷那里一趟,然后她等他看完那被他们捕获住的人之后,秦骁只皱着眉头,冷着声音,这么来了一句,“的确是被人专程培养出来的职业杀手!”
九寒一听秦骁这话,便忍不住心微凉了一瞬。
她蹙眉出声问道:“那么,你认为会是谁?竟然会对我下这样的杀手?”
秦骁在听了九寒的话之后,抿唇沉默。
他先是凝眸认真的看了九寒一眼,然后再用自己别有深意的目光和九寒身后的翁爷对视。
偏偏就在这时,翁爷被秦骁那样的视线给看得转头一哼。
他甩手,不满说道:“秦家小子,这事儿你可别这样看我!”
“我家寒丫头是我这老头子的宝贝孙女,这可是整个c省江城县县城里的人都知道的事。”
“再说,除非我疯了,否则我干嘛无缘无故的派杀手去杀我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孙女?”
翁爷说这话的时候,明知道秦骁看向他的眼神,并非他口中所说那意思,但他在九寒面前就是忍不住,要像这样刺他两句。
毕竟,是谁叫他,别人家的孙女不乐意拐,偏偏就是要盯上他们家的。
再说,他们家寒丫头这才多大,竟然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此密切的往来。
都这样了,他翁爷自诩威风一辈子,若还不给他秦骁脸色看,恐怕那才是该叫奇怪。
秦骁闻言,绯色的嘴唇,不由抿成了一条线。
半晌后,他沉了沉眸,对翁爷说道:“翁爷,我想告诉您的是,像这样的职业杀手,最精通的应该是像早些年青帮所习过的那些外家功夫一样。”
“他们当时该是做了极为周全的准备,才会对阿寒出手。”
“你们可以先在这里想想看,首先,他们在c省的机场附近对九寒动手,这就是幕后真凶所挑选的一个人烟稀少的位置。”
“那时候,若是阿寒真要在那里出事,身边带的人又少,或者被那些人尽数威胁得全都不能反抗动手,那么,阿寒怕是就算想要呼救,也无人来救。”
“再者,”秦骁顿了顿语气,继续沉着声音说道:“阿寒是从京城坐飞机回c省这件事,当时应该就只有一直跟在阿寒身边的人知道,还有我清楚,顶多再加上一个陈穆风,就不会再有任何人。”
“那么,由此,可以看来,这件事是由陈家动手的可能性很大。”
“但如若我们仅仅就凭这点推论,想要完全肯定是陈家的谁出的手,却是根本就不够。”
九寒在一旁点头,她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只要我们手里没有证据,那便根本就不可能把陈家怎么样。”
“再说,如果我们在这时候去主动找上陈家,那陈家肯定也不会就这样向我们认错。”
“所以,这件事咱们一定要从长计议,最好是防着来。”
九寒所说的这番话,他们在场的三人无疑都赞成。
只是翁爷在那里有点不怎么死心,他的脑海里此刻正念着他们青帮早些年遗留下来的刑堂已经好久没用,这时候,是该让人给它好好除一下灰。
秦骁在急忙赶往c省,仔细确认过九寒没事之后,便又急着要赶回京城。
派职业杀手出来暗害九寒这件事,无论这其间到底是不是陈家的人动手做的,秦骁都十分有必要专程过去查探一次。
况且,他在之前任务中所受的伤已经痊愈,该是时候回部队了,再耽误不得。
秦骁几番斟酌下来,便只在c省这边待了一天就走了。
秦骁离开的时候,九寒去送他。
走之前,他又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
九寒和秦骁辞别之后,再跟翁爷和她的师傅把早前在帝后陵的事情一捋顺,便打算重新开始安心学习了。
初中的内容,对九寒来说,仍旧算不上难。
她只需要稍稍一用心,那无论是期中考试,还是期末考试,所出来的成绩,便总是常年高挂的第一。
这段时间,九寒在经历过之前的那些惊心动魄之后,日子总算稍稍过得安稳。
再说,如今,她的广聚堂和华晟地产都已经进入到了稳步发展的阶段。
无论是钟叔还是林悠,他们各自都把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事,安排得井然有序。
真正需要九寒插手的地方并不多。
而现在,晃眼一看,他们再过不久竟然就要跨越时代,进入新世纪,九寒总觉得,她扩张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的又一时机,马上就要来了。
只不过,这倒也并不是她的当务之急。
反倒是前段时间她或许已经有些习惯了身边有秦骁的陪伴,这两三个月,他一回部队,见不着人影,九寒多多少少对他还是多有些想念。
再者,之前的京城一趟,她已经和秦骁互相表明了心意。
九寒心里,对他的思念,便不禁开始变得越发的浓。
这会儿,华国上下,眼看就要迈步进入了年关。
九寒家里,则陪着江家人还有她师傅一起,回了趟乡下,也无一例外的开始忙着包饺子、熏腊肉。
在一片新年的爆竹声中,九寒悄然的又长大了一岁。
而她在新年过后,初春伊始的这一晚,九寒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得的有些睡不着。
暗自纠结半晌,她干脆利落的从床上翻身而起。
她一推开窗,便感受到外边凉凉的夜风袭来,还有淡淡地花香在自己鼻尖流连。
九寒见此,不由得屏神叹气。
她兀自撑着下巴坐在窗边思忖,突然间,她猛一起身,坐到了自己书桌前,翻出一张纸,然后在那上面写道:“春风十里,不如有你!弱水三千,不如娶你!”
而在这一晚之后,九寒便把自己当时写的那张纸,恶作剧一般地做成了一封信的形式,暗悄悄地给秦骁所在的部队寄了过去。
自那之后,九寒郁闷的心情,总算稍稍晴朗了点。
但她却是想不到,她临时起意所写的这封信,竟是在秦骁所在的部队里,被人屡次三番争相抢看。
与此同时,部队里,送信的老干部,此刻正身穿绿色军装,斜挎着个邮包,手里拿着一沓东西,站在那里拉扯着嗓音大喊:“你们这些老兵油子快来快来!你们的信到了!”
“凡是被我叫这名字的,就赶紧自己上前过来领!”
“第一个,朱葛!”
“第二个,吴备!”
送信人拉扯着的这嗓音一出,当即这群人赶着过来领信的人便不由齐齐大笑一声,乐了,反问:“吴备的信,可以让朱葛代领吗?哈哈哈,他该是刘备吧?反正他俩是一家的!”
这些人哄闹的声音一出,送信人几乎是一下就气得瞪眼。
他在那里挥舞着双手,不高兴的呵斥道:“你们这些人到底还想不想要领自己的信了?”
“你们这样闹,待会儿上来领信的人还听得见吗?”
有了送信人的这番警告,他们底下的这些人倒是本分了不少。
恰在这时,秦骁独自一人从这里经过。
有个老兵油子领完信,眼瞅着正一脸兴奋的往回走呢,却不想,竟就在这里撞到了自己的首长!
那老兵油子当即“哎哟”一声,他张嘴正想骂娘。
倏地,他一抬眸,竟是不曾想一下就望见了自家首长那格外冷峻威严的眼神。
几乎是下意识的,那人在心里打了个哆嗦,然后赶忙闭拢双腿向秦骁主动敬了个军礼问好。
秦骁对其漠然视之的,冷酷点点头。
那老兵油子脚底一滑,正准备夹紧自个儿尾巴赶紧溜,不料,他今天,运气就是这么不巧,恰在这时,他们秦首长的背后,又走来一个人。
那人是——“郑参谋长!”
那位老兵油子赶忙又向此刻正站在秦骁背后裸露着膀子,看似准备要收拾人的郑楚航敬了个军礼。
然后,这下,他没等郑楚航回应便总算抓住时机,赶紧溜了。
而等那人一走,郑楚航这才凑到秦骁的前面来,说了声,“喂!我说你最近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干嘛我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
郑楚航这话一说完,秦骁几乎是立马便抬眼,冷瞥了他一眼。
郑楚航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虽然明着不屑,但他内里却终究是有点怕。
不过,他到底是把秦骁当成了自己好兄弟。
他在那里一拍他的肩膀,不由沉声关心问:“怎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着能有人给你寄信呢?”
“别提你们秦家上下压根儿就不会有人干这种挺上格调的事,就拿咱们那寒妹妹来说,他们家也不差,可不也还早就安了电话。”
“这些还会给他们寄信的人呐,无非就是家里实在离得太远,就连想要弄电话过去,都不方便。所以你……”
秦骁这次没等郑楚航在他面前缠着把话说完,便率先抬步走了。
郑楚航跟在他身后,模样状似有点气恼的,指着他背影说了一声,“秦骁,你!”
但还不等他把他的意思表达完,竟然就听他的身侧,有人说了一句,“第十三个,秦……哎呀妈哟!秦首长!”
这下,送信的人,一见那信封上所写的收件人的名字乃是秦骁,他可不敢再开口说什么等着让人过来拿,一番惊吓之后,他竟是差点儿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好在,他周围受到惊吓的可不止他这么一个。
而是周围人一见他这反应,便先是对他迫不及待的哄笑一番。
然后,这里的老兵们,再一个个面带讨好的站在那里,冲着秦骁的背影大喊:“秦首长!秦首长!您的信!这里有您的信!”
送信人由着他们起哄一阵,便亲眼见秦骁在步履沉顿一瞬之后,立马就又往回走了。
送信人当即面带讨好的将自己手中的信,拿着向秦骁以示意。
秦骁冷着个脸,却是神情严肃的走了过来。
这时,人群中免不了有胆大的人继续起哄。
他们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议论道:“秦首长,秦首长,要不您先打开看看?”
“这封信会是谁写给您的呀?是家里?还是嫂子?”
伴随着那群老兵油子这阵话音一落,周围人的笑声不由变得更放肆了起来。
秦骁皱眉,心里正有点不满,却在伸手接过送信人朝他递来的信之后,终是忍不住微亮了亮眼眸,轻勾了勾唇。
人群里,不知有谁在那儿此刻竟是十分激动地手指着秦骁说道:“你们快看!你们快看!咱们的秦首长竟然会笑了!天呐,昔日的冷面阎王,这下居然不见了!”
“唉,看这样子,这封信,该不真的是嫂子寄过来的吧?”
秦骁听到他们这些人嘴里所说的话,先前的不满情绪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此刻只有满腔的愉悦。
现在,他不禁怀着一种未知的心情,将手里的这封信郑重的打开。
他只见,里面只静静地躺着一张纸。
而这张纸里面竟只写了三句话!
秦骁本想细细浏览,这下却是不得不三两下看完。
而在他看完之后,难得的是,自己的耳根竟然偷偷地变得红了。
与此同时,远在一旁站着的郑楚航不由对此看得惊奇。
于是,他便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三两下拨开周围人群,直接来到秦骁面前。
然后,他趁着他此刻正在发愣,便刚好一下伸手将之猛然夺过。
而这下,周围人里的起哄声不由变得更重了。
这时,有人在人群里说:“郑参谋长!咱们嫂子给秦首长里的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呀?你快给我们念念呗!”
“就是就是!”
在这样的一片起哄声中,郑楚航同样三两眼扫完了信上所写的字,然后,他便是瞪大了双眼,然后再一脸坏笑的斜睨了一眼秦骁,接着,再对着周围人说道:“你们要念念对吧?那我今天就满足你们,专程给你们念念!”
郑楚航拉着嗓子,一把自己嘴里的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却不想这时秦骁那人竟回过神来,猛地要跟他抢!
郑楚航自然不能干,于是,他们两人当即便当着众人的面,三两下过起了招来!
他在那里一边应付秦骁,一边笑道:“哎呦喂,你们的秦首长,可真真是深藏不漏啊!”
“我给你们讲,你都不知道你们嫂子对你们秦首长到底有多好!”
“嘿,想知道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吗?嗯,就算你们秦首长现在把这封信重新抢回了他的手上我也不怕!”
“为什么啊?”里面仍旧有人不怕死的在那里起哄问。
“嘿嘿,自然是你们郑参谋这么聪明,已经把那封信的内容给全部背下来了呗!”
“啪!”地一声,秦骁一拳揍向了郑楚航的腰间。
郑楚航当即笑得“哎哟”地痛呼一声。
然后,他仍在那里没完没了的道:“上面写的是啊……春风十里,不如有你!”
“哐!”他们的郑参谋已经被秦首长给揍到了地上。
不过,他仍旧在那里咬牙坚持。
“弱水三千,不如娶你!”
“万里江山……!”
“咔擦!”
这时候,郑楚航的腕骨终于被秦骁给揍得错位了。
“不如睡你!”
而他为了自己手底下这群老兵油子们的福利,也几乎算是费劲了心思。
当然,他的下场则是被秦骁当着众人的面,这么揍了一顿不算,回去之后,还被罚写了好几千字的检讨。
不过,话说回来,在有了郑楚航的这么一番泄密之后,凡是在场的老兵油子们便不由得齐齐默契的对望一眼,然后“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有人不忘在那里说,“咱们嫂子果然配得上首长,你看咱首长成天在那里板着个脸,多无趣,咱们这小嫂子倒是挺有意思!”
“是啊是啊,嘿嘿,弱水三千,不如娶你!万里江山,不如睡你!这应该是想咱们首长了吧?真想了吧?哈哈哈!”
而在经过众人的这么一番调笑之后,秦骁终是黑着个脸,罚了他们负重二十公里跑。
就此,这件事才算在众人的心里,画了个句号结束。
不过,秦骁对此,心里却是格外的温暖与熨帖。
常常半夜,他起身坐在那里,两双略带薄茧的手,则是在那里反复触摸着“陆家情书”这四个仿若灵动天成般的漂亮小字。
不知不觉,又一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九寒这边则早就从翁爷那里拿到了当初那一批蒙面人为何对她下杀手的首要消息。
只是,她手里如今所握着的这些证据,在告诉秦骁之后,则是说明了她的另外一个打算。
她如若真想对陈家报复回来,那么不论是从前,还是今后,单凭她眼下所积攒的这点实力,那便是根本不够的。
好歹,京城陈家乃是一个偌大的家族,背后势力复杂,盘根错节,几乎叫普通人难以想象。
当然了,九寒在最近也算是瞅准了一个她可以在京城有所发展的时机。
那便是互联网和电商!
这时候,他们所身处的时代,乃刚刚二十一世纪伊始,正是其高新科技产业飞速发展的绝佳时期!
九寒在这边,先独自做了一番打算,然后便如往常一样,叫来了林悠、钟叔、吴邵坤一起商量。
眼下,他们虽还没有讨论好具体的行动计划,但大致的发展方向,却是对此已经有了。
他们这三者之间,无疑,林悠和她一起所主要负责的华晟地产,资本最为雄厚,也是最有机会由它率先将其落户京城,然后再以此扩展来发展网络和电商。
当然,对于网络这个东西,林悠这个时髦女郎还好,至于他们另外两位,则是鲜少听此。
乍然从九寒口中一了解之下,转念再一想,便觉得这东西玄之又玄,怕是今后在这方面的生意做起来还不如他们古玩这一行好。
然而,九寒对此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让他们两人且看。
对此,钟叔和吴邵坤便没再多话,只时不时地帮衬着林悠或是九寒处理着这方面的杂事。
这一年,匆忙间又过得很快,似乎是眨眼,九寒又已经要初中毕业了。
眼下,她正打算趁着今年中考完,等到暑假的时候,再去一趟京城。
不过,在此之前,她却是没忘自己身上还有两件需要做的事情。
九寒自从在跟余振说完她在京城已经和秦家人认过亲,互相确认完那两条蝴蝶项链的真实性之后,她对早前所去的那一趟,还挂念着的一件事,无非就是许家老爷子的病情。
她凭着自己脑海里准确无误的记忆,将她当时所观察到的许家老爷子的情况说了。
末了,她不禁问了余振一声,“师傅,当年秦骁和许家伯父上山前来求医,所想要我们看诊的许二叔,可是否就是许家老爷?”
“我看他身上症状奇怪,在几经试探之后,我怀疑他身上所中的很有可能是某种蛊毒?”
“蛊毒?”余振听完九寒这番话,不禁眉眼一动,却是轻勾着唇摇了摇头。
“凭借着你早前的历练,便能判断出那是一种蛊毒,很不错!”余振当即对她十分不吝啬的赞扬了一声。
可是,他转而又对她批评道:“可是,你是否又曾想过许家老爷子几乎是在战场上戎马一生,建国之后,便理所应当的封了他为帅为将。”
“当然,在这之后,他便为了不多引上面人的猜忌,主动就选择转政,从了一个清闲的文职。”
“在他们许家未曾出事之前,许老爷子的日子可以说那才是一个大隐隐于朝的世外桃源。”
“但为什么,偏偏在他们许家出事之后,他竟一下倒了不说,还中了蛊?”
不得不说,余振此刻所提起的这番渊源,也曾是九寒所想过的。
但她权限不够,想要多了解许家家里的事,除了同旁人多打听,便没别的消息来路。
这时,她一听余振这样说起,便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她在幻境里的那一番经历。
莫非,这背后又是有谁在那里故意作恶?还是在这基础之上,又有别的原因。
九寒兀自思虑几遍,心下觉得奇怪的同时,自然也就对余振眼下所问的这个问题答不上来。
一会儿之后,余振却是笑着对她说道:“只因这些问题,你想要探求的本源错了!”
“方才你不是问过我,早前秦骁和你许家伯父一起来求医的那次,我让你今后有机缘便去看诊的,并不是你之前所见到的那位许老爷子,而应该是真正的许二爷!也就是你许家伯父曾和你提起过的许二叔!”
九寒闻言,不禁一愣。
她下意识地对此追问道:“那许二爷人呢?”
“那为何我在之前去许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
余振听九寒把话问到这里,却是不禁长叹一口气,有些不乐意说话了。
半晌之后,他不禁垂了垂眸,负手起身道:“你若真要问京城许家的许二爷?”
“那我就得问问你,你可曾从旁人那里听说过在京城十多年前名动一时的许家二少,许影?”
九寒认真低眸思虑了好几遍,终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然后,余振转过眸来,看她半晌,只能耐心给她解释,“许影此人,若是不问京城的老一辈,只找年轻一代,怕是这当中在人刻意的抹去之下,已经没几个人胆敢记得他了。”
“如今,他的下场在那一次的斗争之中,可算是做凄惨。”
“我们之间,仔细想来,该是也有好久没见。”
“而他,却早已是狼狈入狱,被人在里面几乎折磨得不成个人样。”
九寒闻言,心尖不禁微微一涩,蹙眉问道:“师傅,那这到底是为什么?”
余振抬眸看她一眼,兀自抿了抿唇,纠结半晌,却仍旧是没能开口对她直说。
他只在她面前叹道:“现在还不是该你全部知道的时候。”
“寒丫头,你既然已识得许家的人,日后其中难处,只需去细细体会,然后再在善恶不清时好好问心一番。”
九寒和余振的话,聊到这里,显然已经聊不下去了。
只是,她对京城许家的事,尚知之于此,也着实不好再贸然插手。
估摸着,她下一次去京城,若是还能再去跟着秦骁探望一次许家老爷子,怕是也只能再给他安一安神。
九寒不由对此,同样轻叹口气。
然后,她便沉了沉眸,再做了一番暗地里回陆家村的打算。
不管怎样说,她父亲身上的身世之谜,现在算是隐隐解了一半了。
但眼下,却是已经没人能在告诉她,徐永芬他们这一家子,对他父亲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所需要知道的是,她父亲陆远志既然不是徐永芬亲生,那她父亲的另外几个兄弟姐妹是不是?
如果不是,那她又有亲生奶奶,那么,徐永芬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到底又算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的一切,于九寒而言,在真相尚未揭开之前,实在是太过复杂了。
不过,就算这些事情复杂,现在的九寒也得去做。
起码,她得确认徐永芬他们一家,不会对他们再带来任何隐患。
九寒这样想着,便让林悠派人已经把她送到陆家村附近了。
她实在已经太久没有到他们陆家村村东这里,路上的好些行人,都对她已经不认识。
九寒就站在陆家的院门外,还没怎么靠近陆家,就已经听到徐永芬在那里不知是对着谁破口大骂。
“滚犊子的!你个没用的!你成天里除了喝得个浑天烂醉!要不就是去赌坊里赌!”
“你看看你!亏得都是老娘养出来的儿子!你瞅瞅你那弟弟,再看看你那妹妹,现在他们一个个的混得谁不是有头有脸?怎么我徐永芬就跟了你?怎么我徐永芬就教养出来了你这样一个废物儿子!”
九寒站在原地,稍稍一凝神,果然就听出来了,此刻徐永芬正在房里破口大骂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儿子。
她那许久不见的二叔。
看来,如今,他仍然还在混迹赌坊,并没有变得多安分。
只不过,他是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逐渐变成明目张胆,然后再到现在的丧心病狂,败家竟是已经败得连他亲生的老娘都劝不住。
不过,九寒对此倒不在意,她之所以还停留在原地,是想在那里多观察一会儿,眼下,除了她那个二叔以外,又还有谁待在陆家。
与此同时,陆家的院门里,徐老太太果然正一脸忿然的瘫坐在床上和自己儿子争吵。
她的病床边,此刻还坐着一个正模样格外疲惫的女人。
尽管她苍白着脸,什么话也没说,但从她木然的神色中,隐隐窥出一丝生机的那个胖墩儿,却是一直在那里低声抽泣着。
在场的几位人当中,陆家二叔是被他家那同样没用的死小子吵得正心烦,徐老太太则是对她那宝贝孙子,心痛怜惜得不行。
她看他哭,便立马过去开口宽慰:“哎哟,不哭了不哭了!你哭得奶奶心都疼死了!咱们呐,都怪你这没用的爸!咱们家多将养将养几年,再有着你小姨你姑父照看,一定会好起来的啊!”
“到时候你奶奶随时随地都能带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让那些村里的混蛋敢看不起你!”
徐老太太这里正这样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却不想她家一向乖顺的儿媳,竟在这时向她提出了十分丧气的一句,“妈,你就放过我和我儿子吧!”
“我想和远明离婚!咱们家这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
陆家二婶这话一出,几乎是瞬间便让徐永芬瞪大了双眸,心下一惊。
当即,她便哆嗦着嘴唇,不敢置信的冲她说道:“老二媳妇,你做人咋能这样呢?”
“咱们这家怎么是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要是跟我家远明离了婚,你难道以为凭着你的本事还能像早前你那不孝顺的大嫂一样,在城里混得人模人样不成?”
“再说,你就算别的不想,想想你自己儿子,他可是再过一年,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这不……害他吗?”
徐永芬的这番话,看似是在为她好,可这中间哪一句又不是跟个石锤一样砸在她的心上。
陆家二婶不由得痛苦得闭了闭眼,然后抽动了一下自己拿僵硬的唇角,试图为自己辩解道:“妈,我没打算去城里,我只是想要去回我娘家,继续种庄稼。”
“我自然也知道我儿子能带这么大,也着实不容易。但是妈,咱家真没钱了!难道你就真的要想方设法的为了他同学口中的一句话,就专程给他在所谓的城里买一套大房子吗?”
“咱们家前半个月欠四妹的两百块还没能还!现在,人家都不乐意见我们一家人了,咱还能去上哪儿借?”
陆家二婶这时候情绪一起来,忍不住忿然出声指控,“还有,陆远明他前阵子跟着混的那个老大倒了台,他早前欠的账,如今可是全部都算到了我们这里!”
“妈,我们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陆家二婶说着说着,无声的眼泪,便不禁流了出来。
徐家老太太眼看着还想去劝,却不料,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竟是“嘭”地一声,把自家院门一开,然后便阴鹜着张脸,大步的从这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