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金不换的这声命令一落,穆风几乎是瞬间就起身动作了。
不过,尽管九寒此时距离他们师徒二人有点远,但她却依稀能够判断出穆风此人在行走时的僵硬。
九寒顿时心有疑惑的皱眉。
陡然间,她心下不免生了些怀疑。
莫非……他这是被中了南蛮一族的傀儡术?
九寒心念电转,正在思忖自己到底该如何取舍。
偏生,这时站在她上方的金不换,再次对她狠厉出手,并说道:“怎么?大商武后,你居然现在才发现我的好徒儿已经成了我的傀儡?”
“呵,真是说来也不怕你觉得好笑!我金不换一生自认作恶无数,却不想竟教出了如此良善的一个孽徒!”
金不换一边说,一边对九寒五指成爪,趁其不备,正欲猛然收拢。
不曾想,九寒竟在这时,不闪不避,一个猛地抬眼,直接放出灵力,对着金不换那阴沉的双眼突然袭去。
“尔等孽障!”金不换顿时破口大骂一声!
显然,尽管他反应再快,但他的那双眼,依然被九寒那最纯净的灵力所炙烤伤了。
这时,他两双眼正痛着,外物让他不免有些辨识不清。
这下,他若想要在攻击九寒,则只能小心翼翼的靠着自己的其余五感来辨识。
然而,九寒方才打定主意对他眼睛出手,趁的就是现在。
她在明白南蛮一族的黑巫术惧怕她身上这种纯净灵力之后,便开始想办法打算在这时候悄然唤醒穆风。
然后,她在简单的一个眼神示意下,便让他赶紧过去把那两位早已被金不换掳走的将军带过来。
当然,九寒这时所施展的办法,或许看似简单,但实则真施行起来,却是有着不小的困难。
毕竟,就凭她目前所身怀的灵力,要单纯的来和金不换修炼的巫蛊之术所对抗,仅仅简单的那么一下根本不可能。
她其实是用自己周身的灵力加持,对穆风进行了短暂的深度催眠。
然后,他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完美的按照她的指令去做。
就趁九寒和金不换再度打斗的这么一会儿,穆风果然把那两位将军辛辛苦苦的拖带过来了。
只不过,或许正因为九寒的方才那么一招,让金不换受伤了的原因,这时候的他,无论是听觉还是嗅觉,都变得格外的敏锐。
他这时耳朵只稍稍一动,便能猜出来他的那好徒弟又背着他干了些什么。
他咬牙,心中气愤。
于是,不由得加快了自己手上动作,准备和九寒来一个速战速决。
然而,九寒这时虽然攻击无力,但自保有余。
一时半会儿,他们两人还真没能分出什么所谓的胜负。
只不过,就在这时,原本方才一直昏迷着的伯明将军竟悠悠转醒。
当他一睁开眼,见着九寒和一位不知什么来历的黑衣老者正战得激烈。
别的他看不出,但九寒手上那些和正常凡人所不同的花招,他却是一下子便能品味出。
当即,他色变,立马从原地撑身而起,怒唤了一声,“大胆妖女!”
“你果然……”
伯明将军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就被金不换猛一回眸,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而震慑住。
他不由得在原地微张着嘴唇,呆了一会儿。
而也就是这么一会儿,他整个人便被方才他所亲眼见着的那位黑衣老者,一个用力,给仅仅制住了咽喉。
那个人的手,此时正用力的掐着他最容易致命的部位。
偏偏他这会儿还浑身上下酸软无力,根本就挣扎不得。
他一边在那人的手上咳着喘息,一边听那人在他耳边暴戾的低语:“呵呵,既然你们大商大名鼎鼎的伯明将军最先醒,那我这个魂煞之阵,就不妨拿你最先开刀!”
“咳咳……什……什么魂煞之阵?”伯明将军在他手底下挣扎着想要求生,然而,这时的金不换恶劣着眼神,怎么可能将他放过?
金不换闻此,倒是笑了。
他对他说道:“什么魂煞之阵?原来你身为大商的将军,连这个都还不知道吗?你们一向最为爱戴的王后竟然没有告诉你?”
金不换故意在这里挑拨离间,而同时伯明将军也成功的把愤恨和求解的眼神望向了不远处的她。
九寒见状皱眉,张了张嘴,正欲在这时候解释什么,却不料,金不换直接把她未出口的话堵在了肚子里。
他张口,毫无顾忌地说道:“既然你们家王后没有告诉你,那这一切倒不妨由我这个始作俑者来告诉你。”
金不换说着,忍不住讥嘲一声,他危险的视线,时不时地往周边警惕的扫。
“我这魂煞之阵,为的可是能让我南蛮一族的黑巫之术,能练到封顶!而在这一关卡里,本大人身为羌国的国师,自然是需要像你们这样的敌国战士的献血来为我铺路。”
“哈哈哈!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在我们羌国这次出兵之前,便已经注定了,你们大商无论怎样都该是输!毕竟,只要我们羌国的人一杀你们大商的黎民百姓,你们便会傻不遛揪的上赶着送过来自投罗网!”
“而你们若是不来,则同样的,像世人证明了,你们永远只会是一群吃软饭的懦夫!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大商亡国!”
金不换说到这里,不禁饶有兴致的眯着眼,轻嘶了一声,对伯明说道:“亏你还是个将军!啧,就你这样的,你要是你们大商武帝,我可能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偷鸡摸狗的等着你们跪趴在我面前做选择了!”
金不换这句话话音刚落,他宽大的衣袖一招,转瞬间便乌云压顶,天地为之变色!
紧接着,他一把扔下刚从虚弱中醒过来的伯明,兀自站立于一丘顶,在那里两手大张的,“哈哈哈”地一连桀笑了好几声。
“魂阵!魂阵!只要这魂阵一成!那么距离我飞升的时刻也便到了!”
“哈哈哈!愚蠢的大商武后!我的好师侄!这场劫难,你根本从头到尾都阻止不了我!”
“哈哈哈,你们大商这么多人的性命,马上就要交付到我的手里了!想想,还真是开心!”
金不换将最后这句话一说,他宽广的袖袍,又是对着天地间一招!
九寒站在原地,瞬息间,竟是觉得她周围的场景猛地一变!
而也就是在这时,九寒望着站在高台之上的金不换,瞳孔微微一缩,好像在这一瞬,她已经彻底的明白过来了什么。
只是,当她静下心来,再去看周围的环境。
她便忍不住直皱眉。
原因无它,只因这周围的人,皆是大商最近正与羌国交战之中,他们所争夺的几个城池里面,已经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无辜百姓。
他们此时正或趴或躺,或战栗,或哭嚎,几乎绵延百里,无不家家惨状绵延。
九寒即使在一早便知道,只要是有战争,那么便必然会出现她眼前所看到的局面,但是偏偏这一刻,她有了些不忍心。
她并不想要在这些昔日明明洋溢着幸福的面容上,看到他们被痛苦和悲伤所爬满的神色。
然而,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完。
就在下一瞬,九寒竟是看到了比之更痛苦更残忍的一幕!
他们这里是大商的地界,此时又有了羌国的兵将进来。
而他们这一进来,别的不干,只为抢走家中财物,然后再好一度虐杀老幼妇孺!
偏偏这时,在九寒隐隐清醒的神智中,甚至还听到了金不换那时不时地召唤,“哈哈哈!来吧来吧!让这一切鲜血的滋味绽放得更猛烈一些吧!让这人间所有的罪恶都彻底的暴露在这广袤无垠的天空之下吧!”
伴随着他这一声话落,九寒便很快又看到了那些羌国的兵将们如此一路走来还不算完,他们在经过了一段疲惫期后,开始不停的放纵自己,开始寻欢作乐。
上至家中已有小孩的妇孺,下至刚满十岁的弱小女童,真真是惨无人性的直遭他们的惨手!
然而,显然,在这一刻并不止九寒一个人看到了眼前一幕。
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也看到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伯明将军。
他此时正迷茫着眼神,癫狂着神色,不停地在那里大叫:“不!不可能!这一切怎么可能!不可能这样!”
“这里西永!我们明明已经率兵夺下!可恶的羌国敌军,怎么又敢……怎么又敢!贸然跑回去,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对那些人下毒手!”
“对了!我们的大商铁蹄呢?我们的英明睿智的大商武后呢?”
“不不不!不行!我要赶紧去告诉兄长,我们定不能随意听从大商武后那个妖女的指挥!一定是她!一定就是她,趁机作恶,把我们送进地狱的!自古以来,女人怎么能当政!哼,果然,从一开始她就是妖言惑众!”
伯明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紧握成拳。
他愤然咬牙,面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只不过,现在,站在高台上的那人,像是完全能够窥探此刻正陷入那迷茫之境的两人在想什么一般,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们眼前的画面,竟再度陡转!
一下就变成了方才他们所来到的这个地方。
只是现在的他们,和方才那时所看到的不一样。这一群
这个时候,他们仿佛也跟那金不换一样,站在了这校场里的至高点。
他们可以十分清晰的看见,这校场里几乎是站满了他们大商铁蹄的数万兵将。
而这时,他们无不低垂着头,嘴唇微动,仿若念念有词。
而他们若再警惕些,便可以十分清晰地发现他们眼前的这一群大商铁蹄此刻正从脊柱后面,冒出来了一缕细小的红血。
偏偏这一缕缕血液,却是十分怪异的并不顺着人的身体往下滑,反倒像是被人给控制了一般,直直的汇集到了天上!
没有错……没有错……这一切,正如那人在伯明将军耳畔所说的那样,他这是在建一个魂煞之阵!
而这个魂煞之阵,怕是一旦成功,几乎顷刻之间,便能要了他们这数万万人的性命。
身陷其中的伯明将军一反应过来,不由当即便苍白着张脸,急急地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他一个不稳,猛地跌落在了地上。
他这时动了动自己的眼珠,却是僵硬的已经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很快,他又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此刻已经干涩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好,他们这清醒的两人当中,九寒算是已经对方才那样的迷幻阵,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抵抗了。
只不过,他们眼下的情况着实难以解决。
九寒一直蹙着眉,她在一旁静静观测着金不换兴奋着脸色施法的同时,却也在思考,她到底该怎样才能破坏掉这个阵法。
而方才,似乎她听他说,他要来抓她去做阵眼。
那么,这个魂阵的阵眼,是非她不可,还是没了她,换成其他人也行?
短暂有限的时间里,这个问题就很值得人思量了。
伴随着金不换在高台上作法的渐渐深入,这个时候,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再度异变陡生!
远处,似是有亮白的银芒一闪!
紧接着,便是如同爆竹炸裂声响的“轰隆”一声!
转瞬间,这里竟然是电闪雷鸣!
可如此持续了约莫半刻,竟是半点雨滴没有,甚至还随着那些红色血芒的越集越深,远处的天边,乌云竟然渐渐散去!
重新高高挂起了一轮巨大的血月!
这时,九寒藏身在暗处,竟是再度听到金不换那人站在高台上笑了,“哈哈哈!血月出!魂阵成!”
“真乃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金不换一欢呼完这两句话,便没了动静。
而这时候,九寒却是下意识的皱眉,内心下意识的紧绷。
然后,紧接着,她耳朵一动,果然听闻一阵由远及近的风声!
看来这是金不换不死心,又来抓她来了!
九寒焉能在这种时候让他得逞?
她顿时眉目一冷,身上再度凝聚起灵力防备。
偏偏这会儿金不换无趣的笑了,他道:“果然是个小辈,看来你的身上,是除了这几招,俨然没有别的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乖乖听我的话,成为我的阵眼吧!哈哈哈!”
金不换说着,便不知使出了什么秘法,在他的袖袍摆动间,九寒整个人竟顿时一僵,浑身麻痒。
这时的她,愣是被人像活生生给禁锢住了一般,丝毫不能动。
金不换见此情景,倒是格外满意的笑了。
他很快就用力将九寒一提,然后再把方才醒过来的伯明将军,一个用力,直接敲昏。
他把他们这至关重要的三人,很快就进行了归位。
其中一位占了煞门,另外一位,占了死门。
而九寒则正如金不换方才所说的那样被他一把提过去当了阵眼,只是他这魂阵的阵眼,所在的具体是什么方位,九寒并不清楚。
但她却依稀能够猜到,金不换那人此刻所在的位置,必有极大的可能是此阵的生门。
九寒眯眼咬唇,勉强支撑着自己身子。
大难临头下,她这时只能勉强让自己看上去待会儿很快就要受尽折磨的时候,没那么狼狈。
可是,九寒的心底,真的甘愿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她肯定不会的!
眼下,她正仔细看着金不换做法,再联想着脑海里早前穆风所交给她的南蛮一族的秘术,努力的寻找着这其中的破绽。
很快,她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金不换他这个阵法既然名唤“魂阵”,那究竟是要祭谁的魂,换谁的魂?
他想要的明明该是通天大道,又为何会要这么多生人的血?
会不会很有可能,就是他眼前所操控的这些人,在被他彻底利用尽了之后,竟是连往生都不能,只能被他禁锢在一处,然后在某日某时,全部听他一人号令?
九寒想到此,不由苍白着嘴唇,眯了眯眼。
尽管她现在仍然待在原地还没有动,但却是知道像金不换现在这样所施的功法,没有个许久,是成不了功的。
但她现在又抬眸对着四周一看,只觉得眼前的阵法,若真的再不阻止他,怕是真的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只是怎么办?九寒抿紧唇,哪怕是眼下都要到最后关头了,她仍然想不出对此的解决办法。
要是真正的秦骁,或者翁爷他们在这里就好了。
九寒想到此,不由垂了垂眼婕,但很快,她又猛地一个抬头,乍然之间,亮了亮眼。
果然,在这一瞬间,她想到了!
她想到的尽是翁爷在她出门前,总是爱唠叨的那一堆嘱咐!
他当初让她带上的那一把斩龙!
早前的时候,她是觉得此番行动,拿着它可能有点束缚手脚,于是,便被她交给阿海他们保管了。
但是后来,他们在那两边分路之时,阿海又将那一柄斩龙交还到她的手里了。
只是,他们当初一来,便深陷那格外诡异的沙漠沼泽,九寒压根儿就没有机会去拔出它来用。
直到后来,她又在机缘巧合下,来到了这个环境里面。
最初,她在这里睁眼醒来的时候,是并没有发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斩龙在她这里,反倒奇怪的是,有一次,她在大商的王宫里看到她了。
而根据她脑子里的记忆,却是清楚,那柄剑,竟然是大商武帝秦武的佩剑!
在她这身体的主人大商武后嫁给大商武帝之后,真要说来,那柄佩剑,几乎也是她的无异了。
本来早前的大商武后陪着帝王出征,理应常常都把这一柄佩剑给带着。
但偏生这一次,九寒却是忙着和金不换周旋,这也便导致了她把斩龙给忘在了营地的后果。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抬眸看了一眼周围,或许,想要暗自动手脚,却是发现,她周身的麻痒仍旧没消。
她再抬眸时,却是心念一转,微微动了动唇。
果然,在有了她这一番动作之后,很快,高台背后的某一道漆黑身影,便懵懵懂懂的转悠到了不知哪里去。
而眼下,正沉迷于作法的金不换也根本没能留意。
与此同时,天空上高挂的血月,越发的红了!
血月一出,这世上必有妖灾!
这几乎不知道是从哪位老人嘴里所流传出来的颇为古老的一句话了。
偏偏这句话,又仿若预言一般,每每都十分之精准。
这一次,有了金不换在这儿,那更是对此血月的出现,无须有半点的意外。
金不换不知什么时候去哪里找来了三炷香,他将此一一的虔诚点上。
再然后,他对着苍茫的天空,深鞠了一躬。
紧接着,在这一片黑幕里,他竟一手执起高台边一把十分锋利的小刀,将之对着自己的手掌用力一划。
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霎时而出!
九寒皱眉,下意识的觉得金不换能有这番动作,定是他的这魂阵快要成了!
九寒偏偏这时只能在心里祈祷,被催眠了的那位,能够懂得骑马,不然的话,等他回一趟营地里,再从营地里出来,怕是眼前这一切该完的都完了。
不过,九寒,有一点好,她并不是善于把所有希望全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那种人。
她一计不成,此刻只能略微寻找下策,遵循另外一计。
九寒想了想,暗自运起自己体内的内力,试图将这金不换对她身上所施的禁锢之术,快一点解封完。
然而,这时候的金不换,却像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一般。
在血月的映衬之下,他那一张此刻被黑色面纱所遮住的脸,显得诡异非常。
他这会儿正沉着一双眸,走进了她,说道:“没用的,我的好师侄。”
“你现在之所以会这么痛苦,无外乎整个场上,除了我以外,就还剩你一个人清醒。”
“不过,你放心,身为你师叔的我,很快便能让你得到这世间最清静的安逸。”
金不换一边张嘴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的凑到了九寒身边,想要动手将她拉起来。
然而,却不料,这时的九寒竟然还不懂得察言观色,偏偏十分顶撞的,还要往后退!
当即,金不换就是心下一怒!
他五指成爪,想也不想的直接就对九寒动起了手。
恰在这时,就在金不换的身后,隐隐有什么银光一闪。
金不换心里疑惑,皱着个眉头,不禁略微迟疑了那么一瞬。
九寒不禁咬唇眯眸,猛地一个起身,趁的就是现在!
她这时俨然已突破金不换这人对她所施行的禁锢之术,弯腰纵身,猛地一下和他的身形错过,往他背后的某个人所在的方向,将其握在手里的东西,用力一夺!
剑锋一出鞘!
它内里猛然所闪烁着的阵阵银光,不得不让金不换连退三步,十分警惕的眯起了眸。
沉寂半晌,他低声笑道:“竟然会是大商武帝的斩龙!”
话落,他抬眸,神色怪异的看了九寒一眼,说道:“我的好师侄,看来堂堂大商武帝果然爱你如此!”
“不过那又怎样?”很快,金不换阴鹜着脸,反问一声,“很快,在你做完我的阵眼之后,我就会让你放心的死在我的手上!”
有了金不换的这句话,九寒这下算是知道了他总是不急于真正杀她的原因。
原来,不是因为别的,他是真的要把活的她,拿来做他这个魂阵的阵眼。
而且,看他这副样子,似乎没了她,这个阵,威力就不行?
不过,这个时候,九寒已经来不及思考更多了。
斩龙既然一出鞘,那么便意味着,她这是和他到了真正的决一死战的关头!
她手里此时正紧紧攥着剑柄,倏地,她笑了,说道:“师叔,在我们真正决一死战之前,我可否向你提出一个要求?”
金不换眯眼,冷声道:“师侄,你放心,我们好歹同门一场,不管怎样,我都会给你最爱的男人,留一个关于你的全尸。”
“是吗?”九寒眯眸反问,“可惜,我想要从你这里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那你就是想要看我的脸!”这一次,金不换没有再跟九寒拐弯抹角,反而直直说道。
“这是当然!”
九寒也懒得跟金不换再行啰嗦,为防他后续还有别的诡计,这次,她竟二话不说的直直刺向了金不换的面门。
很快,金不换反应机敏,及时避过九寒,这一剑,他说道:“好师侄,即使你有天下神剑斩龙在手,又如何,可是你终究心太软,只会救人,哪里会杀人?”
“要我说,但凡是研习医术之人,就该像我一样,先学会如何冷心冷情的对人进行斩杀,然后才能在最危机的关头,眼也不眨的救下该救之人。”
“歪理!”九寒只言简意赅的回了他两个字,便全身疲乏的再度对他出手。
只是,斩龙到底是一柄重剑,而九寒在早前本就已经有些筋疲力尽。
眼下,她所挥的这么一两下,非但没有给金不换造成实质性的危险,反而让自己身陷了更加危急之地。
金不换面纱下的脸,微微泛着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他此时正一步一步的向九寒走来,而九寒则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防备。
突然,金不换猛地一个纵起,对着九寒竟是连拍三掌!
九寒脑海里第一反应便是用她手里的斩龙剑,对金不换所挥出来的这些巫蛊之力阻挡,但她后来却是咬牙,有些支撑不住了。
然后她刚一要再催动灵力,竟是又生生受了金不换一掌!
“噗!”地一声,九寒直接一口血给喷了出来。
而这时,九寒的一身干练战袍,早已被摩挲得狼狈不堪。
偏偏这时的金不换,仿佛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他这一脸的疲态。
“啧啧,大商王后,你真是失败啊,斩龙落到你手上,你竟是连它五成的威力都没有发出。”
“是吗?”九寒眯眸,轻轻抬起自己早已酸麻的手,拭了拭自己的嘴角。
金不换见此,倒是满意点头,像是颇为得意洋洋的一般,答了她一声,“不错。”
九寒垂下眼婕,正努力进行自己暂时的休整,并未理他。
金不换不由放松警惕,低笑着向她靠近,像是一只狼,此刻即将要享受他的猎品。
不过,九寒正是趁着现在,左手猛地朝前一挥,竟再度爆发出了一团巨大的红色灵力!
“怎么可能?你!”金不换这时正被生生截在半路,和那乍然间所出现的红色灵力缠斗着。
然而,这时,九寒已经完全不再打算给金不换喘息的机会!
她右手执剑,全身贯满内力!
猛地,她一个腾飞,直接凌于半空。
然后,她那执剑的右手,竟猛然对着苍天用力一划!
“不——”
就在这个时候,金不换竟站在原地,抬头高高仰望天空,一阵痛苦的嘶吼,毫无防备的从她嘴里溢了出来。
不过,即使他这时叫嚣着阻止,但九寒却不会允许。
在她的记忆里,深知,金不换的这个魂阵,要用数万万人的鲜血,和她这所谓的天命玄鸟转世的命格做用以阵眼方能成。
而她,要反其道而行之,彻底破坏掉他这个魂阵。
第一要义,便是她自己千万不能去做这个阵眼,再则,那便是她也决不能真的让金不换此人用这数万万无辜人的血,来成就他这一番所谓的飞升。
于是,九寒在这格外紧迫的时间内,所能想到的办法,那便只能是,用她以代之!
毕竟,她认真观察过,几次三番下来,金不换一直舍不得真正伤她和杀她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可能便是因为她这稀释罕见的命格。
然后,她方才再凌于半空,试探地用那斩龙剑在划出一层薄薄的结界的同时,她也将其对着手掌像早前金不换那杨,用力一划!
很快,大量的鲜血从她的掌中溢出!
而她的这一滴滴鲜血尽数滴落下去,令人感到奇异的是,它们周围竟是被一种灿烂而又光明的金色所包裹。
凡是它所滴到过的地方,无不像酸雨腐蚀,发出一阵阵“刺啦”声响。
紧接着,九寒在半空中看到,便是他们那些大商铁蹄身体里所流出来的血及时被人止住,渐渐又回到清醒状态的迷茫和疑惑声音。
不过,这时候,更多的,九寒却是看不到了。
在她最后失去神智之前,她只记得她好像看到了当晚在场所有人的清醒,还有那金不换魂阵失败的愤怒!
然后,好像是他们朝她一边哭泣,一边下跪!
紧接着,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又听到了那一阵阵似要飘摇远去的梵音。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般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
相传,在大商武后仙逝之后,大商武帝便御帅亲征!
他亲自带领着大商铁蹄,彻底破开了羌国的大门!
他将此等小国用最快的速度,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就将其杀帝,宰臣!尽数收服!
然后,他便跟疯了一般,丝毫不顾朝内众位大臣的反对,直接带着大商武后的衣冠冢班师回朝,还命人在自己的寝宫底下,修了一座陵墓,誓要让他们的大商武后以这样的方式永远永远的陪着他!
而她却是就那样静静地沉睡在棺木之内,再也不会醒来。
……
一阵和煦的金光,洒满了九寒全身,当她睁眸醒来,竟是没有想到自己又恍然之间又好像回到了那一片沙漠。
突然,在一片蔚蓝的天空底下,不知从哪儿传出来了“嗷呜嗷呜”地一声!
九寒静坐在原地,心情不平静的听着那声音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九寒下意识的握紧了她右手里的那把剑!
而这时,她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她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怎么那把斩龙剑也还在?
究竟这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九寒瞳孔微缩,在这一刻,她竟有些分不清了。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目露迟疑的抿了抿自己的唇瓣。
倏地,她察觉到自己身边一阵风过,她立马拔剑出鞘!
乍然间,又是一阵银色的亮眼锋芒!
“嗷呜!嗷呜!”
那叫唤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倏地,一个巨大的阴影,竟猛然从九寒的面前,直直腾空而起,它一下越过九寒的头顶,顺带在九寒的头顶一直盘桓不去。
这下,九寒不禁后退三步,总算看清了那个东西。
她瞪大了双眸,面上难得的泛起了惊讶。
半晌,她张嘴出声,问了一声,“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龙?”
“金龙?”
那条金龙似是十分满意于九寒此刻对它的赞叹,不由在那里“嗷呜嗷呜”地越发欢快。
甚至,它时不时地在九寒身边窜来窜去,偌大的龙爪,险些直接抓伤九寒的脸。
九寒抿了抿唇,她眼下有点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不过,还没等她清理好自己此刻的心绪,那样大的一条龙,竟是猛地一个俯冲,直直朝她面部这里凑了过来!
然后,正当九寒以为,它要对她进行什么伤害的时候。
它竟然就在距离它还有三条指缝的位置的时候,及时在半空中停住了。
九寒此时此刻正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跟它大眼对小眼。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分析一下,她眼前这条龙,对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态度。
她的耳边,却猛然听见一声熟悉的状若沉重般的呼唤声,“好久不见,天命之女?”
“你选择走的王道之路如何?这一番体验出来,你认为它给你指引了吗?”
“哼,还有你所谓的那医道救世,看来也不过如此,不然的话,你又缘何会再度被送进我这里来?”
“你这里?”九寒皱眉,她想要问,它所谓的这里是哪里,而那个正和它说话的又是谁?
恰在这时,那个说话的人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竟是兀自答道:“你不用问了,你若真想知,现在我便可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此乃我真龙的栖息圣地!之前,便是我一直在寻你!”
“你就是那条金龙?”九寒原本蹙着的眉,不知为什么,她竟下意识的一松口气,连带着,她握着斩龙剑的手,也没有了早前那么紧。
硕大的龙眼,自然把这一切看进眼里,不过,它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猛然间,又一下凑到九寒的面前,说道:“若非这柄剑,遗失千年,早已没了它的剑鞘,不然,我可真不喜欢这玩意儿!”
“哪怕这是在幻境里,哼,那东西,对本尊掣肘的作用,竟是也大得很!”
“斩龙!斩龙!哼!”金龙说着,不自觉地用它那略微泛着湿润的鼻腔,一脸气愤的喷了好几口气。
九寒被它这股气,熏得有点想要远离,偏偏此刻的她,又被金龙给如此近距离的盯着,着实有点不太好动作。
似是过了半晌,她竟听那条金龙,失落的叹了一声,“也只有那只黄毛山鸡,才会如此瞧不起本尊!”
“山鸡!山鸡!”金龙嘴里念叨着,又在半空中盘旋了好久,才道:“山鸡也配叫凤凰!真是自命清高!”
“而你身为转世的凤使,也算是通过了那家伙对你的这么大一轮考验!”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便是该让你完成,我交代给你去做的事情!”
九寒听到金龙嘴里所说的话,心下不由觉得诧异。
她站在原地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想了想,然后说道:“真是抱歉,金龙,你所说的什么山鸡,什么凤凰还有什么凤使,我是一概不知。”
“恐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只是你如今作为这个幻境里面,对我眼下处境的唯一知情者,我只想要请问,我到底该怎样出去。”
金龙听到九寒的这样一席话,仿佛也不觉得生气。
它动了动自己那偌大的身体,十分有力的在半空中穿行。
直到这样的沉默,保持了好一会儿之后,它这才舍得开口说道:“你不必慌张,也不必害怕!”
“只要你接下来听完我所说的,我自然会送你出去。只是这里是幻境,现实里早已没有我了。而我想要让你帮的忙,却是和现实有关,我怕你若不听我说,擅自回去,之后行来,便会更加的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