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寒站在秦骁身边,她在回眸看到陈穆风抬腿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心里其实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但是奈何,她在早前一发现周遭的环境开始不对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已经莫名被封住了。
九寒的思绪里恐慌只有过一瞬,在她反应过来之后,便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秦骁的手。
秦骁察觉到九寒的动作,不禁对她回以宽慰一笑。
九寒心尖微微一涩,她刚想开口对秦骁说些什么,却不料,那边的陈穆风竟是突然出声,眉目冷静地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在那里站着,尽量保持冷静,不要慌。”
“我会过来救你们。”
不得不说,陈穆风这时候的理智回笼,已经很大程度上的让九寒和秦骁松了一口气。
很快,他们两人站在原地,冷静地站定好自己的位置,等陈穆风想办法来救。
而陈穆风的举动,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先是把自己身上的外套一脱,衬衫一解。
他将其拧成一股绳,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始低着眸子,匍匐在地。
陈穆风这个时候,已经十分小心翼翼的开始匍匐在这荒漠上,一点一点的往前行走。
蔚蓝色的天空,此时,正遥挂着一轮火红的太阳。
骄阳似火,它正炙烤着大地。
陈穆风的颊边,早就渗出了许多汗,而那些汗,也一点一点的从他的额上滑落而下,流落过他的眼睛,翻越过他的嘴唇。
陈穆风和九寒他们之间看似隔着不远,但若他想要安全的抵达他们身边,无疑,从行动上来说,那会是更缓慢的。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秦骁和九寒他们站在原地,哪怕保持纹丝不动,但随着一点一点时间的推移,他们已经渐渐的开始陷了下去。
从最开始的脚踝,到脚背,然后再到那些沉沙,渐渐覆盖住他们的小腿。
这样的情境,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十分慌张且害怕的。
不过,或许,从一开始九寒他们就做足了准备,面对这样的情景,心里意外虽然居多了一点,但好歹也不至于一时之间就要慌乱到大喊大叫,乃至于手足无措。
随着陈穆风一点一点的狼狈的在这荒漠中爬行,他此刻已经十分的逼近了九寒他们所在的位置。
约莫在距离他们还有一米远的时候,陈穆风其实已经把自己给折腾得快要筋疲力尽了。
在这个过程中,若要问陈穆风想过放弃吗?
那肯定想过,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念头。
毕竟,他好歹也知道,就他这几个一起陪他进到慕葬里来的同伴,要不是一切起因皆为他,他们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陪他来这里冒险。
再者,他若真自私自利的在这过程中选择一个人走了,抛去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从这里回去不说,他自诩和所有陈家人不同的那颗良心上,也定然是过不去的。
因此,陈穆风这才一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不过,此刻,他正努力地匍匐在原地,伸长了自己僵直的脖子,仰头去看人。
同样的,烈日底下,不仅只有陈穆风身上渗出了汗,就连秦骁和九寒两人,要不是习过武,恐怕早就要在这样的烘烤下彻底陷入昏迷。
但当他们一察觉到陈穆风向这边看来的视线,不由齐齐低眸,担忧问道:“你还好吧?”
陈穆风甩了甩自己一头的汗水,抿了抿自己那微微干裂的嘴唇,向他们微沉着眼睛,点了点头。
“你们呢?谁先让我拉上来?”
陈穆风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那件拧成一根绳的衬衫,朝他们二人抛了出去。
九寒和秦骁面对面的互相望了一眼,然后竟是一起说道:“你先把他拉上来。”
“你先把她拉上来。”
九寒和秦骁回答完陈穆风这个问题之后,又齐齐住嘴,保持了一会儿沉默。
然后,还是秦骁开口,出声宽慰着九寒,说了声,“听话,先把你拉上来。”
“万一我们在这里真要出了什么事,不管怎样,我们都该对你的家人有一个交代。”
“而你在这里,只需要每一句话都听我的,保证你能安然无恙的出去,那么,这一切,于我而言,才会是最好的选择。”
“秦骁!”九寒蹙眉,显然不满意他嘴里说出来的这样的答案。
九寒眼神微恼,这时她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火光直冒,“若真照你这样说的话,我不同意。决定来这里冒险,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的。来是一起来,回去,我们最好也要三个人一起回去。”
“而现在,如果真要救,那肯定最应该最先救的人,就是你。况且,不应该是先把你救上去了之后,你再在上面搭把手,我们一行三人才会有真正脱离这里的希望。”
陈穆风这时候汗流浃背的趴在沙漠上,要说他在这里听见的这两人的对话,心里始终没有半丝触动那是假的。
按照他的私心来说,他这么辛辛苦苦坚持过来了,那打心眼儿里,肯定第一个想要救的人就是九寒。
但他也清楚若是这一切都按照他的私心来贸然行事,那肯定在这之后他们会有许多隔阂。
所以,在那短短一瞬间,他想了许多,干脆直接把这个决定交给他们两人自己来做。
不过,很显然,他们双方所给出的理由,都是让他有点意外的。
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那他肯定早就怔愣在了那里。
倒是现在,他把他们两个人说出来的话,仔细想了想,快速的在自己脑海里将这件事给串了一遍,然后这才艰涩着嗓音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是先救秦骁吧。”
“等秦骁安全了,我们再一起合力把九寒给拉上来。”
在陈穆风认可了这样的方案之后,秦骁就算想要有异议,也没办法阻止他的行动了。
陈穆风在动手拉他之前,先抬眸再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他见他们身旁有一块冒出了丁点棱角的沙石,他干脆小心翼翼的匍匐到那边去,以此来借力。
而这时候,秦骁也十分配合的弯下了自己那笔直的腰杆。
他就着陈穆风给他的力量,一点一点的想要从这深陷的泥地里挣扎出来。
然而,不行,不成功。
哪怕陈穆风在上面牙都快要咬碎了,秦骁从那泥地里却是没有半点要被拉起来的起色。
甚至是,秦骁凭借着刚才的移动,周围的那些沙土,已经将他越嵌越深了。
“秦骁!”九寒眉心一跳,不禁对他大喊一声。
她再度试图紧紧握住他的手。
而在这个时候,刚倚靠在那沙石上喘气的陈穆风,也猛地在脑海里面回想起来了有什么东西不对。
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也不顾了,干脆从泥地上直接起身,猛地一下,他从另外一边,朝着九寒和秦骁他们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而也正是他这一扑,他紧紧地拽住了秦骁的手腕儿。
可是,没用,这个时候他们脚底下的沙地,像是已经开启了转轮一样。
哪怕陈穆风和九寒两个人的手腕儿,都快要拼尽此生所有的气力,都扔就没能在这危急时候将人拉出来。
这时,秦骁已经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这周围的沙土已经不断地漫过了他那健壮的腰,然后紧接着便是他那炙热的胸膛。
九寒这个时候双眸已经红了。
她站在他身旁也在陪他一点点沦陷。
不过,兴许是刚才她并没有怎么挣扎过的原因,她下陷的速度反倒要慢一些。
但此时,九寒的脑子里,俨然已经什么都忘掉了。
偌大的天际里,她的眼里,心里,脑海里,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一幕。
到了最后,她只记得自己嘶哑着嗓音,在那里哭叫,“秦骁,不要!不要——”
可是哪怕就是像九寒这样快要崩溃的哭喊,也仍旧没让那高高在上的老天爷有过一丁半点的感动。
很快,秦骁就陷下去了,紧跟着就是九寒。
陈穆风目眦欲裂,这时候他拉着两人的双手也已经被这周围的沙土掩埋。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直到最后,他们三人都在这漫天的黄沙里,再也消失不见。
但不会人知道,就在那最紧要的关头,有一道微微金色的光芒,不知从他们谁的身上散发出来,轻闪了一瞬。
*
斜阳的余晖落尽了江水,远处的江面被染成了淡淡的金红色。
这里是子伯国。
最近,周边小国天灾不断,各处的流民,已经不断地在往他们这里涌。
“公主,公主?你醒了?”
“最近几日,咱们这儿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你刚才……唉,为了驱赶那些流民,竟是在这里晕倒了。可把奴给吓坏了。”
九寒再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头顶琉璃苏坠,好不繁复的一番风景。
她微微怔愣了一瞬,不免开动脑筋想了想,这会是哪儿?
他们刚才不都已经被那些沙土给掩埋了么?怎么转瞬又会出现在这里?
九寒脑子疼,一时之间有些闹不清楚。
但在她醒来过后,却是隐隐能觉得自己胎记所在的那个位置,是有点泛着热和疼。
这里的一切让她感觉到有点奇怪,不过这时,她也没多说。
“公主,快过来喝一碗这个解暑汤吧。陈大夫特意为您熬的,应该相当解暑。”
公主?
九寒眯眸,脑海里早前在荒漠里求生的经历,渐渐回笼。
这才过了多久,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又重生?
倏地,等她猛地醒过神,不禁一下坐起身来,竟然入目的彻底是好几千年前的古建筑风格。
单一看到这个,九寒的心就凉了半截。
她不仅敛眸,伸手将身旁人手里递过来的水接过。
她只稍稍运起身体里的灵力,暗自测试了一下这碗粥真没什么坏处之后,这才放心的将它饮入了腹中。
只不过,她再抬眼,映入目的,却是一个十分胆小怯懦的姑娘,时时刻刻都万分谨慎的小心伺候在她的身边。
“你叫我公主?”九寒在这样一个显然十分和她亲近的丫头面前,倒也没选择避讳,而是主动坦诚的反问了她一声。
“我是谁?是现在哪个国家的公主?”
伺候在九寒身边的小丫头一听,当即便要下跪,连忙低头向她致歉道:“对不起公主!这一切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是奴不该没有把你拦在宫中,不然您如今又缘何会是现今这个样子?”
九寒听了小丫头这般谦卑的话,不由觉得有些头疼。
她现在只想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儿,之前明明和她一起的陈穆风还有秦骁两个人呢,他们又去哪儿了?
这里,是子伯国的雁门关。
因地处大商与子伯国交界处,常日里街道繁华。
然而,如今,这里却并非如此。
从这周遭小国中,大量的难民,正不停地往里涌。
但凡视线所过之处,入目皆是一片狼藉。
众所周知,难民越多的地方,就越是容易起争执,争执一起,就难免动手动脚,流血受伤。
眼下,难民涌进子伯国的雁门关,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是上面的人始终没有作为。
大量的百姓流离失所,弄得街道附近的商贩们也并不能正常做他们的营生。
几乎没几日,很快就开始爆发小面积的骚乱了。
当地的官府一得到消息,便立马就派人出来镇压。
但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强势镇压并没有什么效用。
甚至,当地百姓们流血受伤的事件已经越来越多。
大商的人知道了这一消息之后,自然是免不了对子伯国幸灾乐祸。
当然,这大多数人中,只有少数,是真的十分关心并且乐意前来体察民情的。
诸如,子伯国九玹公主和大商秦王世子之流。
大商秦王世子隐于乡野,多年间,他熟知民间百姓酸甜苦乐。
正当官府中人忙于在朝廷面前粉饰太平的时候,他早就已经针对这次的难民事件一呈折子直接递了上去。
不过,当然他这一行所打算做的行动,却并不止于此。
眼下,他正和他师傅一道走在这大商与子伯国两国交界的雁门关里体察民情。
这会儿,他师傅正在忙于给其中一个手臂受过箭伤的流民看诊,而他则顺便帮他们望望风。
恰在这时,就是那么不巧,偏生就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人愣是往他们这边凑了上来。
秦王世子一个不察,竟是就被后面突然袭击过来的人,一把抓住了他身上的腰带,然后用力往后一拖。
秦王世子就在这时猛地反应过来,他怒目一瞪,正想要伸手和他们对抗。
却不料,他们竟是声东击西,来了个伸手相当猛的人,冷不防的,直接就对着他师傅和那流民给一下踹了过来。
这一举动,身为弟子的他,怎么可能允许!
秦王世子当即便是心下一怒,再用力将人一推!
他说:“尔等小人,居然在本世子面前是这种肮脏手段!”
“你们是谁?人命面前,你们究竟还有没有心?”秦王世子嘴里一边说,手上功夫一边极快的将那些作乱的人迅速制住。
而这时,刚才那个武功看起来最为厉害的人,已经蹿到他面前了。
那人颇没眼色的对他吼道:“我管你是谁?”
“哼!胆敢出手在这里施救的,想必都是朝廷的走狗吧?”
“贱人!我告诉你们,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会无家可归,主要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小人全都欠我们的!”
这样无理的论断,让秦王世子英俊的眉眼,免不了一皱。
他下意识地想要张唇反驳,可偏生就在他愣神的那一瞬,刚才那人竟是一手拔了把银白的刀子,此刻正猛地朝他刺过来!
秦王世子见到这一幕不由瞪大了眼睛,就连他的师父此刻想要对他施救,也因离得太远,暂时没什么办法了。
“铿!”
那柄刀被什么硬物给一下击飞的声音。
“啪嗒!”
在一击刺中那位秦王世子之前,这是那柄刀被人彻底给击落在地的声音。
秦王世子冷凝着眉眼,当即便偏过头去看,出手的人是谁。
他脑子里此时正在想这人会是谁,到底是不是这些出来作乱的人的同伙。
然而,这时的他哪里曾想,这一瞥,于他而言,竟是此生的惊鸿一瞥!
一旦见过,世间此番妙人,回去之后,辗转反侧,便再是难忘。
秦王世子凝眸,站在那里,认真描绘着眼前人如同仙资般的眉眼。
清冷,曼妙,灵透,如仙!
不得不说,这是他对他今后这一生都在牵挂的人的第一印象!
而此时,他被她这样地眉眼给弄得一瞬震慑在原地,张了张唇,只来得及问了声,“你是谁?”
而那女子却似是高高在上的蹙眉在答:“你不是秦骁?”
秦骁?
秦王世子皱眉反应了一瞬,不禁暗想道,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字。
“姑娘,在下有礼。谢过方才出手相救。”秦王世子反应过来,还是十分有礼的。
他先是格外恭谦的给她道了声谢,然后再十分及时的向她介绍了自己,“鄙人乃大商人氏,姓秦名武。别字一个骁。”
“敢问姑娘在对鄙人出手相救之前,是如何知道鄙人之字的?我们在这之前,难道有曾见过吗?”
九寒站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听到眼前人这样问,不禁心微微凉了半截。
但是,她仍旧不肯死心的问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吗?”
秦王世子听九寒这话,不禁再次楞了一下。
他抱拳问道:“难道姑娘,我们之间应该在这之前互相认识吗?”
有了他这一反问,九寒显然张张唇,不知道后面的话,到底该怎样接了。
她不禁敛眸想了想,然后抬起自己的眼婕,认真再将眼前这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她在确认过他和她所认识的秦骁确实长得别无二致之后,原本就提着的那颗心,始终便没再放下来。
半晌后,她只得轻抿着嘴唇,这样向他说道:“大商人氏?”
“我乃子伯国人氏,名唤……九玹。”
“九玹?”秦王世子在嘴里把这个名字念叨了两次,然后这才轻勾着唇,笑着开口道:“姑娘的名字,是个好名字。”
“不过在下只是有些耳熟。”
“仅仅只是耳熟?”九寒不禁再次开口追问。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好像无论自己追问了多少次,秦王世子也依旧是那个反应。
在这之后,九寒基本上是对这人没报什么希望了。
但她却仍是没有弄懂,自己到底是怎么就跑到了这里来。
现在的她,心里十分低落。
原本以为的可以见到的那个人,直到在自己多番确认之后,竟然才发现不是。
就在他们两人互相试探的这番,刚才已经被成功制住的那些人,竟是在不甘心的在那里笑喊:“哼,大商国的世子果然不过是个笑话!”
“哪怕就是我们这些无用的流民耳朵里也曾只听说过英雄救美!谁曾料,到了你这里居然就是美救英雄!秦王世子,你们大商从一开始就不管不顾我们这些流民!”
“你敢说你们大商人氏不是个孬种!”
这些人嘴里的话,可以说是十分挑衅了。
秦王世子面色难看,可他对朝廷做派这一点却是无法辩解。
毕竟,他们这些人嘴里说的是事实。
再者,若是他在这里胡编乱造,瞎解释一番,那些话只要一旦落到有心人的耳里岂不是打脸?
于是,秦王世子聪明的选择了保持沉默,九寒站在不远处看了他两眼,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然而,他们这些人不做解释,却并不代表眼下的事情,就可以任这些刚才冒犯他们的人胡乱编造下去。
这时,秦王世子的师傅已经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对他们这群人怒声说道:“诸位,你们嘴里口口声声的骂着旁人小人,认为旁人左不过下贱!”
“但你们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又可曾想过,在你们刚才对我动手的时候,鄙人正在施以医术力求自己所能解救这些流民。”
“而你们呢,身为其中一者,非但不能安分守己,反而还惹是生非!”
“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人口流动越大的地方,暴乱发生得最多的地方,一个弄不好,就是瘟疫的发生地!”
“现在,我有血止血,难道你们就真的如此丧尽天良,如此自私自利,而不懂半分的人命关天?”
秦王世子师傅的这番话,可以说是十分愤慨了。
他们在场的这群人中没几个敢开口附和,一听到他这般指责的话,不由齐齐低下了头。
这时,九寒倒不由对站出来说话的那人,多看了两眼。
而她这一看,竟是也再次愣住了!
她不经意之间,竟是贸然开口唤道:“师傅?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才站出来说话的人,听到九寒这一声唤,差不多也是愣住了。
他不由得僵硬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努力偏过头去看,“这位是?”
“嘶——子伯国人氏?”
九寒碍于人多,这时在他们面前并没有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单凭她看秦王世子和这位老者的反应,她也能大概猜个明白,他们就算没有见过她,大概也是听说过她的。
难道他们这三者之间是有什么渊源,所以才会在这里相遇。
转念间,九寒又忍不住在想,这里会不会只是一个幻境?
如同早前,他们突然从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陡然踏入了沙漠一般。
而这里,只是在他们从那沉沙之后,流落到的一处旧地。
九寒心里有了这样的猜想,一颗不安的心,总算稍稍稳了稳。
不过,在这之后,九寒站在原地倒是没有和他们这一行人多说,主要是方才她醒来所见到的那位小丫头已经在四处开始找她了。
到底,碍于他们现在身处宫门之外,那小丫头唤她,都是唤的小姐。
九寒站在这里听出来了她的声音,便不由转眸,先和他们这一行人提出告辞了。
然后,她顺着来时的路往里走,果然又见到了她方才昏过去时所暂歇的那辆马车。
“公主,公主!你去哪儿了?奴方才怎么找你都找不到了。”
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神情沾满了焦急,看她那样子,似是极为的无所适从。
“是不是奴做错了什么?公主你这半天都不曾再搭理过奴了。”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我们该启程回宫了。”小丫头这样说着,便搭过手来,企图拉她上车。
但是,九寒站在了原地并不急着走。
她问道:“这里的流民像如今这样相处已经有几日了?”
小丫头冷不丁的被她问得一愣。
她想了想之后,说道:“公主,约莫有半月之久。”
“半月之久了吗?”九寒喃喃着语气重复。
“半月之久,恐怕若再这样下去,该真的会有瘟疫了。”九寒身为医者,别的不关心,最关心的自然就是这个。
只不过,她现在并不能贸然的将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对旁人说。
她想了想,也没再多做什么,而是顺势搭上了那丫头主动朝她伸过来的手,然后让车夫启程,带她前往宫中。
九寒所去的地方,她以为在她下车的时候所见到的,就算不像是日后的故宫那样庞大而雄伟的建筑群,但好歹也应该是属于子伯国一个最为有标志性的建筑。
但显然,她想多了。
在马车夫接她落地的时候,她才发现周遭的环境,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简陋。
只不过,在远处看上去,这里应该是一群稍有气势的住处。
这里,她所住的地方,除了一个“玹心阁”,便没有像后世所讲的那样在门匾上要挂一个“公主府”。
九寒跟着引路人,一步一步的往里走去。
这一路上,她神情淡定,倒没有人看出来什么她与以往不一样的破绽。
直到回到她的闺阁,九寒这才开始坐在那里捋清她的思绪。
这里是子伯国,是古代。
她联想着,早前那个沙漠幻境,总觉得这里不应该是平白无故莫名出现的。
一定在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早前那个沙漠,或许是因为他们所到的那个慕葬里陡然出现的沉沙,或许是因为这个墓葬的主人,是在古代?
可它不应该是大夏时期。
九寒脑海里纠结着这一点,她俨然有些闹不明白。
不过,关于这个疑问,在后来有佣人进来开始伺候她洗漱的时候,这才渐渐反应过来,想道:子伯国,大商,周边小国,流民……
这一点又一点的因素所组成起来,难道不就是他们华国早几千年前大夏动乱的那段时期,所涵盖的几个小部落吗?
而如今,若是她换一个稍稍学识广一点的人问,便会知道这天下间,该是以大夏为主的。
而他们这些周边小部落,或者说小国,应该皆是依附于大夏的。
那么,此时的夏朝是由谁在统治?
而这些东西又和他们特意前来的这座墓葬主人到底有什么关联。
九寒想到这里总觉得自己似是已经隐隐碰到了门槛,但她还是有些东西想不透,比如,在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她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与她相关联的人物出现?
而且这些人物的出现,看起来在如今的身份地位似乎都不一般。
届时,按照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与昔日的故人重逢,又该如何做。
九寒这边已经陷入了一片迷茫。
然而,与此同时,和她这边情况完全不一样的阿海和潘成他们等人,遭遇却是跟他们相反。
他们当时在慕葬里遭遇过那一阵飓风之后,只下意识的恐惧以为他们自己也是要被在这其中撕裂的。
然后,等待他们的,只会是一个尸骨无存。
他们在脑海里不禁想,若是就这样死去,或许也会是好的。
毕竟,如果他们活着,要是在出去之后,却是再也找不到他们家孙小姐,他们是无法跟翁爷交代的。
同样他们也没脸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于是,他们三人选择了那样一条道后,几乎是抱着这样的一种心态,撑到了最后。
偏偏当他们三人在飓风里不知忍受了多么强烈的痛苦以后,在出来的第一瞬间,他们竟好似感到了久违的光明。
紧接着,就在他们怔然的那一瞬,他们的耳边,传来了一阵阵激烈的争吵。
“看吧!我就说吧!泠墨然,你们古玩协会就是这么偏心!凭什么他们这些东西都能进那帝王墓葬,而我们这些人却不被允许?好啊!真是好啊!你们这些人就是欺负我们老实对吧?”
此时此刻的帝王陵外,老早就站了一大群人。
他们无不面红耳赤的在那里争论,只希望古玩协会的人对此能够给他们一个说法。
然而,泠墨然看到这样失态的他们,却是忍不住皱眉。
倏地,他站在了高处,朝众人解释,“你们不用在我们这些人的面前,像这样争辩的!”
“因为这样无用!”
“事到如今,帝王陵的入口,因那一批诡异沉沙的原因,不得不被封了!你们一个个若是不想在要命了,我泠墨然皆无二话的,可以放你们进去闯!”
“但是,你们真的敢么?敢么?”
不得不说,泠墨然的这番话,还是有些震慑人心的效果的。
底下的人在听了他这样的一番斥责之后,大都低下了头,只有极少部分的人,仍旧不服气的在那里和他争辩。
“像你这么说的话,那就该是你们古玩协会的人主动不遵守承诺吧?明明我们可是早就说好的,只要来到这里,经过了三轮大比,然后就可以从中选出下一任古玩协会的接班人!”
“泠墨然,老实说,你是不是就是想占着如今的这个位置不放手?哼,就凭你这样的人,这心实在是也太大了点儿吧。”
那人说着,忍不住横了站在高处的泠墨然一眼。
泠墨然听到他的话,眼神一冷,但周身却是不为所动。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但我言尽于此,无外乎是为了各位的性命安全,只愿大家遵守!如今,你们怕是也该看到了……”
泠墨然的这番话音还没完,就听到众人里面,不知是谁,发出了一道极为痛苦的嘶缓声。
泠墨然忍不住皱了眉眼,跟随着大家的视线去看,结果,谁知这一看,竟然就发现,他们大堂上竟然多了人。
“他们是谁?”周围的人一看到在场内突然冒出来的这几位,不免发出一阵惊讶声。
紧接着,他们却是全都把目光默契的投向了泠墨然。
显然,他们这是想要在他这里讨要一个解释。
泠墨然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不免皱了皱眉,出声说道:“劳烦在场的诸位等一等,容我泠某人仔细过去察看。”
有了他这样一说,周围方才还在吵闹的人,不免主动给他让出来了一条道。
泠墨然大步的走过去,在蹲下身来观察了一番之后,说道:“到底他们这是遭受了怎样的折磨,竟然让受过外家功夫训练的人,都在这关头痛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