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舅妈这话音一落,未等旁人作出任何反应,陈穆风倒是先抬眸轻扫了九寒两眼。
他的视线,正有意无意的从九寒身上轻拂而过。
在场的几位长辈还好,但坐在九寒身边察觉到他这一举动的任安,却是忍不住皱眉。
“阿姨,我比九寒大了八岁,截至去年年底已经二十有一。家父在此处为官,而我从小就是京城人士。今后,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在这里定居。”
“至于,我喜欢的人……”陈穆风抿唇,面上在露出几分欢喜的表情时,又状若有几分犹豫。
任家舅妈听到了他前面半截话还好,后面最关键的那一半儿,人家大少爷虽然没有把话给完全说明,但他那样的表情,却是骗不了他们这些过来人的。
任家舅妈想到这里不禁哀叹一声,唉,真不知道这年轻小伙子喜欢的女孩儿是谁,居然这么有福气。
看来他们这次是下手晚了。
不过,等待会儿吃完饭,她一定得好好叮嘱叮嘱他们家若溪,下次一遇到这种类似的青年才俊,必须得赶紧出击。
“好了,妈!咱们这正吃饭呢,你平白无故的问人家这些东西干嘛?”任若溪自从打她母亲嘴里听到那些话,心里早就已经不高兴了。
只是,这场宴席终归是人家穆少做东,她在席间也并不好对谁摆什么脸色。
熟悉自家表姐性情的九寒,焉能不知道她这是已经生气了。
不过,他们到底碍于外人在场,谁都没有发作。
只是在不知不觉间,本来欢欢喜喜的一场接风宴,无端端的被九寒舅妈给搅合得一个个的闷闷不乐。
但好在,他们的这种压抑氛围,在吃完饭后,去到酒店房间里,看到那些新鲜事物的时候,终于有所缓和。
陈穆风一路跟随把人接待到这里,也算是功成身退。
在他礼貌从这里走后,陈家的另一边,却是把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安分。
京城,秦家
高高的深墙大院里,秦家二伯正一脸冷肃的凝眸看着来人。
沉默一会儿,他张嘴说:“穆宁,你又来找歌儿吗?”
“她出门有一会儿了,再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回来。你……要不先在大厅外面稍等?”秦家二伯秦云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显然是有些别扭的。
似乎是出于他的教养,很难对一个晚辈开口说出,你来了我家,我还得让你在我家门外等主人这种话。
但是没办法,这是他们家老爷子给定下的规矩。
况且,这么多年来,只要是京城的陈家人要找上他们秦家的门,那便只能有这个待遇。
尤其是,谁若敢对他们心软,那么,他们秦家人则必定会受到同样的牵连。
不过,显然,从这时皱着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对这样的规矩也是有着一定程度的不满。
不然,他说出话来的口气,就不会这么不自然。
或许,陈穆宁今次找上门,就是拿捏准了这一点。
她先是温柔而又乖巧的朝着秦家二伯笑笑,然后很快便又蹙眉,眸带担忧,语气焦急地对他说:“可是,秦伯父,我今天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找秦歌,还是想要见一见骁哥哥。”
“毕竟,前两天我在家里已经听说,他最近几天可是受伤回来。秦伯父,你知道的,我喜欢骁哥哥这么多年,我现在别的愿望没有,就是担心他,特别想见一见他。”
“可是……”秦家二伯紧皱着眉,后面的话,不用他说,陈穆宁也知道人家纠结为难的点是在什么地方。
为此,她差点儿也恨死了秦家老爷子,没事他要立这么多规矩干嘛,偏偏还是要针对他们陈家人。
这么多年下来,亏得他要从那把椅子上退位了,不然,还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该对秦家怎么想。
陈穆宁想到这里,不由在暗地里冷哼了一声。
然后,等她再抬眸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湿意。
她不禁语带央求的对秦家二伯说道:“没关系的,秦伯父。”
“这么多年,我上门找骁哥哥玩儿,对这规矩可不都习惯了么?”
她说着,许是想到了什么,唇边不禁微微泛起一抹笑,柔柔地对他说道:“秦伯父,能不能麻烦你和以往一样,辛苦你帮我去告诉骁哥哥一声,就说我在后院儿……想要见见他。”
陈穆宁把话说到这里,似是又怕秦家二伯仍旧不愿意,很快的,她又急中生智的补了一句,“秦爷爷虽然不让我们经常走大门这边,但那些偏门小院儿,他不是一贯都睁只眼闭只眼?秦伯父,麻烦你了,希望你能看在我和歌儿这么多年交情的份儿上,帮我这一次?”
秦家二伯听了陈穆宁这话,似是已经被她说动了。
毕竟,像她这样的请求,在他看来,又不是非得上升到什么人生或是政治层面的大事情,要不是上面有老爷子镇压,他压根儿犯不着跟人这么计较。
况且,他好歹得念着人家是世侄女,又对他家侄子这么痴心一片的份儿上,再怎么也得多给她创造一点机会不是?
再说,秦骁那孩子年龄也不小了,都快要二十五的年岁,再怎么也该考虑考虑这些门当户对的世家女。
秦家二伯想到这里,终于肯松口同意。
不过,他在点头答应之前,不忘抬眸看了一眼楼上,低声道:“老爷子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要回来,你的时间不多。”
秦家二伯说完这一句话,便没再去看陈穆宁那一脸欣喜意外以及感激的神情,自顾自地就迈步往外走了。
与此同时,秦骁刚给他部队里的上级汇报完工作,回来又立即坐到自己床边正开始换药。
没想到,就这么会儿功夫,他房间的门,竟然就已经被人敲响了。
秦骁这人一向很警惕。
他住在秦家老宅的二楼。
这一层,除了他和爷爷便没人在住。
换句话来说,这层楼伺候他们俩的佣人也相当少,只有平日里过来打扫一下房间的那么一两个。
而这会儿,他爷爷已经出去。
那么,相当来说,这一层楼的人,便只剩下他。
佣人不可能在明知道他已经回来的情况下,这个点过来打扫房间。
他将脑海里所有的可能排除,很快也就剩下最后一种情况。
“骁哥哥,你开开门,是我,穆宁。”
秦骁听到她的声音,当即便皱紧了眉。
他冷漠着眉眼,很快就重新穿戴好了自己的衣服。
然后,他三两步走上前去,将门一开,却是连同自己一起,顺手将之关在了门外。
顿时,陈穆宁原本面上好不容易勾勒出来的笑脸,在这时候,倏地一僵。
她不禁双眸控诉的看向他,似是没有想到,现在连他居然也这样对她!
不得不说,陈穆宁这时候的心底,满肚子都是气。
可是,偏偏在面对她必须得讨好的秦家人身边,这些气又无处可以发泄。
她闭眸了一小会儿,努力的深吸口气,让自己好不容易缓过来。
而等她再抬眸看,秦骁已经站在这屋子二楼的走廊上,离她至少三步远!
“是我二叔放你进来的?”
“你过来不去找秦歌,反倒过来找我,什么事?”
秦骁总是这样,在她面前,简简单单的三两句话,就能彻底暴露掉,她酝酿了好久的意图。
陈穆宁咬咬唇,明显有些不甘心。
她试探着迈步上前,想要去挽秦骁的手臂,说道:“骁哥哥,我这是担心你。”
“我听说你在部队里执行任务受伤了,就立马赶过来看你。”
陈穆宁一边说着,一边又自顾自地开始在秦骁的身上想要四处摸索探寻,“你是哪儿受伤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伤口好一点了吗?你快让我看看。”
秦骁不理她。
他趁她不备,暗自眯眸,直接一把制住了她试图乱来的手腕儿。
“出去。”
“赶紧去找秦歌,要不然你以后都别想再有机会能进这里。”
秦骁说这话的声音很淡,可其中暗含的冷漠,已经足以把陈穆宁喜欢他的一颗心伤透。
她咬唇,双眸含泪,向他控诉:“骁哥哥,咱们这才多久不见?你就这样对我的吗?”
“你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妻!未婚妻!我有权利对你这样的!”
陈穆宁在说这话的时候,她显然已经把她身为陈家大小姐的脸面给抛出去了。
接着,她又冲他怒声说了一句,“骁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难道还要假装不知道吗?哪怕你爷爷就算不让我们陈家所有人进门,但我永远都会是那个例外。”
“未婚妻?”秦骁被陈穆宁这番疯癫的话给说得脸色一沉。
半晌,他眯眸怒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有我认了的么?”
“谁认你找谁,反正你,我不会娶。”
“秦骁!”陈穆宁被他这话给弄得心里一惊。
她不由得瞪大了双眸,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你不能这样对我。”说了半天,陈穆宁在秦骁面前还是只有这句话。
这在秦骁看来,她这纯粹就是为了跑过来找他无理取闹。
没一会儿,秦骁就被陈穆宁给弄得烦了。
赶巧,这时他们楼下又有了动静,原本正闹腾得厉害的陈穆宁倏地一惊。
她抿了抿唇,终是只能不甘心的暂时停下了自己这边正和秦骁纠缠的动作。
而楼下,弄出动静来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家的第三代幺女,秦歌。
“你的好姐妹秦歌已经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秦骁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毫不留情地揪着陈穆宁身上那件高定的衣袖,直接就把她给带下了楼。
整个过程之中,就算陈穆宁想要挣扎,也被他给制得没办法。
偏生秦骁这人一把她丢往秦歌面前,不带说一句话,直接沉默着就大步上了楼。
然后,紧接着,她们站在楼下的两人只听“咔擦”一声,楼上的门不仅被关了,还被锁了。
这下,秦歌这个女人看着陈穆宁的表情,就有点意味深长起来。
这会儿,她的手里正一边提了一个购物袋。
她兴致盎然的把东西往自家桌上一放,然后换好鞋走过来,对陈穆宁打趣道:“哟,你这是拜了哪路神仙,今天终于得进我家大门?”
“我哥昨晚才回来,你今天就能登堂入室,看来你们之间这发展得很不错啊。”
陈穆宁这会儿一脑门儿的气,哪怕秦歌这人已经算得上在京城这千金圈里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但也不见得,她对她十分相信。
总之,陈穆宁见了秦歌,先是表情僵硬的弯了弯唇,然后闪着眸光对她说道:“你等着吧,我要当你嫂子的日子,已经快要到了。”
“我和你哥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感情,可不是谁轻易说怎样就能怎样的。”
“再说,歌儿,你别忘了,我和你哥可是还有婚约在手。他身边女人的那个位置,我是要定了。”
陈穆宁在秦歌面前志得意满的说完这番话,又赶忙在秦歌的帮衬下,从秦家的后院出去,回到了街上。
只不过,她在离开秦家这栋深宅大院的时候,每次脑海里都在想,就是这个地方,她每次来,每次都能感到侮辱!
总有一天,她要成功做上这里的女主人,然后把这些年,她所受过的亏待,一点一点的悉数返还!
陈家的管家和司机,这时候正停着车在秦家后院附近等。
管家一见自家小姐从秦家那里出来,便开始展眉提问:“小姐,骁少的伤势,现在恢复得怎样?”
“哼!”陈穆宁这次不仅没有答他的话,还冷哼一声。
一会儿后,她成功坐上车,开始抱怨,“这些年都怪秦家那死老头和许家那老太婆!”
“这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要立这么多规矩!”
“再说,想当初我们陈家怎么着惹到她们了?不过就许家的人自己不中用,上赶着来招惹我们。然后,我们又恰巧给了他一点颜色看罢了!”
“这些人亏得说出去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世家,哼,真该让外人过来看看,他们的心胸是有多么的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