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说,我们现在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九寒从陈穆风那双晃动的眼神中,隐隐明白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并没有给这人把话说下去的机会,而是在这里,直接就选择把他接下来有可能的话堵死。
果不其然,陈穆风被九寒给弄得噎了一瞬。
他垂垂眼婕,眸里似是有些低落的叹道:“你说得倒也对,毕竟,我们现在可是友好的合作关系。”
陈穆风在说这话的时候,把自己幽幽的视线,忍不住再度投向九寒。
九寒却是被他那样别有深意的眼神给看得有点不耐。
她不由抿紧唇,蹙了蹙眉,认真说道:“咱们俩之间,既然你都已经张口说到了合作,那不妨就在今天晚上,咱们把这当中的细节再好好谈一谈。”
“走吧,我们去前面的小树林转转。你一个大男人,我建议,最好还是不要在我们这些女生的房间里久呆。”
原本在来这里的时候,就抱了一点其它小心思的陈穆风,无奈眼下被九寒这样一指责,他面色几乎是“唰”地一下就尴尬得红了。
好在,现在正是夜晚,只要一出门,便是一片昏暗。
似是有了刚才那样一番尴尬之后,陈穆风便不自觉地低下了眼婕,没再主动开口。
而跟他在一起的九寒,却是有点受不了这样的静默。
干脆,她主动出声,率先打破了他们这样故作的沉寂。
“穆少,你这一次瞒着其它人,单独给我递消息,让我猜一下,你心里想的大概是什么意思?”
九寒垂眸,在小树林里边走,边说出自己的猜测:“难道你是觉得在这边成天和你呆在一起的那些人里面,有你不可信的存在?”
“还是说,你这样的举动,其实是在告诉我,你对这边的帝王陵下面到底埋藏了什么东西根本不放心,怕出危险,所以转念之间,才会想及时的拉个同盟,以防意外?”
“自然是两者都有。”
陈穆风和九寒两人一起在这附近的小树林里走着。
华国北方,夏季干热,唯有到了此刻的夜里,才会有丝丝让人感觉舒适的凉风。
而正在这样的环境下,陈穆风丝毫不避讳的直接向九寒承认了他内心的想法。
九寒听到他这淡然一声,心里惊讶有之,但却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两人继续漫无目的的在这小树林里悄然散步,似是过了半晌,九寒抬眸问:“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在之后找个机会,一起去一趟那边的帝王陵?”
“我倒是想多见识一下,你们最近所说的那些墓葬沉沙,到底会是什么。”
“这恐怕可能……有点难。”陈穆风沉吟了一下,转眸对九寒答道。
“你知道帝王陵那边一直都是泠墨然手底下的亲信,守在那里把控。而我们只要一私自靠近,说不定他就会立即收到消息。”
“你的意思是有人一直在那里看守?”九寒微张着嘴,重复了一下陈穆风眼下所担忧的问题。
她思虑一会儿后,说道:“既然有人待在那里,那我们就让它变成没人看管的不就行了?”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甚至还眉眼一挑,话语里带着几分打趣的说道:“怎么?难道你堂堂穆少,这个时候身边跟着的人手不够。所以,连这么一点小事,居然就能把你给难住?”
陈穆风被九寒这话问得眼婕一垂,唇角一抿,并不乐意答话。
但好在,九寒对此并不介意。
只是一时之间,她难免有些意兴阑珊的对陈穆风说道:“今晚天气已经有点凉了,现在时候也不早。咱们之间,事情既然已经谈到这里,那不如我们就……”
“等等!”陈穆风在这时皱眉,突然叫住九寒。
九寒脚步一顿,眉目一凝,在陈穆风出口的同时,她周身五感一开。
这个时候,她已经明确感受到这附近的小树林里周围有人!
“会是谁?”九寒抿唇,低眸思考。
半晌,她抬眸,问道:“穆少,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有没有感受到一股血腥味儿?”
九寒一边说着,一边严肃下来脸色,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又蹲下身,认真观察着什么。
陈穆风这个时候的眼神却是注意着九寒在不经意之间牵住的他的手。
陈穆风垂眼,唇角微微一勾,淡然着声音,说了句,“闻到了。”
九寒听到他的话,便立马借着他那只手搭过来的力道,一下站起身,然后再把她牵着的手用力一甩。
几乎是没有丝毫防备的,他们两人之间很快又泾渭分明。
陈穆风遗憾的抿抿唇,趁着九寒不备,他用自己的左手,轻摸了摸一下刚才被她牵过的右手。
这样的触碰,似乎才能让她带给他的那一丝温暖感觉,变得更久。
然而,陈穆风这样的心思,九寒现在是关注不到的。
因为,她的注意力此刻已经全部沉浸在了在刚才她所嗅到的那股血腥味儿里。
连带着,她刚才无意间仅仅是为了寻找一个临时的支撑点,而一不小心抓到了陈穆风的手,这样的细节,都已经被她给忽略。
偏偏这时,陈穆风的双眸里,此刻除了一个似乎在暗夜里发着光的九寒,也看不到其它。
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这个小树林的深处。
这一路,九寒为了以防他们迷路,已经在来的途中,做好了一些标记。
而最后等她真的循着那股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儿找过去的时候,却是在一棵繁茂的大树底下,发现了一个人!
而这个已经昏迷过去的人,还是她的所认识的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骁!
“怎么会?他身上在流血?这是受了伤?”九寒在早前嗅到那股淡淡血腥味儿,在决定一路追寻找过来的时候,她就暗自觉得这边的情况,有可能不好。
但她在见到这人之前,也实在是没有想过他身上的情况竟是会这样不好。
九寒伸手,先是探寻了一下秦骁的脉搏。
虽然很虚弱,但还在跳动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九寒这一刻的心里很慌。
她看到秦骁就这样躺倒在一颗大树底下的时候,心里更有好多说不出来的委屈和担忧。
不过,现在的她,显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眼下,救人要紧。
九寒没多犹疑的在探寻了秦骁的脉搏之后,又赶紧去掀开他的衣服,查看导致他失血过多的伤口。
陈穆风站在九寒的身边,在发现秦骁的那一刻,显然,他也很意外。
不过,这时候,陈穆风见着九寒竟是这么担忧秦骁这人的样子,心里不由始终压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烦躁。
尤其是,他亲眼看到九寒这一小姑娘,居然要亲自动手去撕秦骁这个大男人的衣服。
他的脸色,几乎是一下就沉了。
他站在她的身边,想要对她开口说,你放着,我来。
但他刚一张开嘴,动了动唇,九寒的动作就已经先他一步的完成了她想要做的。
九寒蹲在那里,没有贸然移动昏迷中的秦骁。
她借着这树林里透过来的淡淡月光,小心翼翼的翻看了一下,秦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的腹部似乎是中了两枚子弹,他的手,此刻正用力把那儿给捂着。
他的腰间,又有一处长约半寸的刀伤,入口不是很深。
但刺他这一刀的人,若是将位置再刺偏一点,则很有可能破坏掉他的肾脏。
届时,即便九寒再有逆天的医术,想要把他医治个完全,恐怕也难了。
不过还好,秦骁这人幸运。
哪怕是晕倒了,昏睡在这么幽深的小树林,竟然也有贵人来救。
眼下这种情况,不得不让九寒想起了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而她在认真翻看完秦骁身上的那几处几乎要致命的伤口之后,便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的,直接就从内衬的衣袋里,摸出一包银针,及时给他止血。
然后,她转眸看向一直站在她身侧,一言不发的陈穆风。
她向他请求道:“穆少,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去帮我在这附近找一点水源,我要给他清洗一下伤口。”
陈穆风知道九寒是为了秦骁才来差遣他,心里自然不愿。
他薄唇抿着,总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没能给那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竟是没想到,还要沦落到在九寒的面前,伺候他的地步。
不过,他为了能讨九寒的欢心,很多话自然不能开口直说。
于是,他暂时只有压下自己心里的不满,然后沉着一双眼眸,去向了不远处。
没一会儿,等陈穆风成功取到水源回来的时候,九寒已经在给秦骁开始动手包扎。
他们两人沉默着,谁都没有在这种时候开口说话。
终于,九寒做好了一切止血和简单疗伤要做的工作。
她企图独自搀扶着秦骁回到她的住处去。
而陈穆风走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似是皱眉看清了九寒心里的打算。
他不由得立马开口叫住他们,说道:“九寒,我也可以帮忙,要不我来帮你把他弄回去?”
九寒似是被陈穆风这话点醒,在听了他的建议之后,这下,倒也没多犹豫的,将秦骁另外一边的身侧,让给了陈穆风,说道:“既然穆少主动请缨,那这就劳烦你来帮帮忙吧。只是你一定要小心他的伤口,那里已经失血过多,你可千万别给他再把伤口折腾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只是,秦骁今晚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想他那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这个,我希望穆少最好能替我保密。毕竟,我并不希望在这之后听到关于他受伤的任何消息。”
眼看着陈穆风还没有对秦骁这人上手去扶,竟然一时之间就被九寒嘱咐了这么多。
黑夜里,他的脸色,不禁越发难看了,唇也抿得死紧。
偏偏他还不能开口说些什么。
不过,陈穆风没有想到,他原以为自己今晚做的这么多,多多少少会得到一点九寒对他的认可。
却不曾想,直到他们走到那屋子附近,九寒竟是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对了,穆少,我之前有一件事差点儿忘了问你。”
“不知道你对我们江城苏家那边的人有没有什么印象?”九寒皱眉一边问,一边留意着此刻秦骁身上的伤势。
“毕竟,根据我这边的人查到的消息称,前段时间,他们一家在故意找了我的麻烦之后,可是跑往了京城。而我这边的各种证据显示,苏家的人,应该是与你们京城的陈家关系匪浅。”
“穆少,我今天跟你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再给你一个主动向我解释清楚苏陈两家关系的机会。若是在这之后,我自己又查出来了关于苏家和陈家的一些什么,那你可别怪我咱们可能等不到这一次合作结束,就要桥归桥,路归路。”
陈穆风本就因着今晚难得和九寒独处的机会,而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破坏了感到不高兴。
但他却是没有想到,九寒这边竟然还有事在这儿等着。
这下,他的心底是彻底烦躁了。
本来,他还准备让自己信得过的人给秦骁安排一个临时的住处,但现在他却是心里一冷,突然之间,什么也不想再管。
九寒知道按照陈穆风的脾气,她在这时候说了这话,要气自己几天那是肯定的。
不过,现在秦骁在这里,他陈穆风的情绪,她可没空去管。
今天晚上,她出去一趟,就收获了一个此刻正晕厥着的病人回来。
这个消息,对跟着她过来的那一拨人来说,的确算得上有几分意外。
“这人是……我们小老板的那位哥哥,秦骁?”钟叔在小心翼翼的把人从九寒手里接过来,又搀扶着回了房间,照料好之后,踱步出来问。
谁曾料,钟叔这话里的“哥哥”一词,竟是很快就引得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跟着开始八卦起来。
阿海翘着腿,坐在屋子外间的桌子上,眯眼咂嘴道:“哥哥?哼,我可不知道我们家孙小姐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
“不管怎样,我们家翁爷可都只有寒小姐她这么一个孙女!”
耗子听闻此言,立马接话道:“这是当然,在咱们帮里,谁不知道寒小姐的地位,绝对是受尽众人拥戴,不可轻易动摇!”
“哥哥?哼,钟兄弟,你要放心,我家翁爷只会有我们家寒小姐一个孙女,是绝对不会再贸然认下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