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外面突然蹿出来一个做中年打扮的妇人。
只见她眸光怨恨,泪流满面。
她这会儿看向赵掌柜的眼神,竟一点儿也不像外面那些专程过来骗钱胡闹的人。
“哼,赵掌柜,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赵掌柜被吴邵坤一手拎到那妇人面前,却是畏惧于那妇人此时幽怨的神色,原本抬起的腿,这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三分。
结果,他这一退,脑子里倒像是很快反应过来一般,不禁冷哼一声,朝他们这群无缘无故跑他店里来作恶的人,嗤然一笑,“你们这是在我店里胡作非为,捣的什么乱?”
“你们这是把我赵三当成什么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跑上来的一个女人,就该我认识?”
赵掌柜这话刚一说完,几乎是立时,便得到了那妇人朝他“呸”地一声。
“赵三儿!你敢发个毒誓,说你没有害过我丈夫?你敢发毒誓,说你卖的这么多年玉器古玩没有任何一件是在糊弄旁人真假?”
“你你……你这妇人真是不可理喻!你在这儿胡说什么呢?哼,真是搞笑,凭什么我今天在这里要听你的发一个毒誓?依我看,你们这群人该不会演戏演上瘾了吧?你们今天可都把我店里闹到这种程度了,难道还嫌不够?”
赵掌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一边,压根儿就不敢去看那妇人。
吴邵坤眼睛微微一眯,自然是观察出了他这是一副心虚的神态。
当即,他也不再耽搁,一把将赵掌柜拎起来,然后转眸对那位妇人说道:“七姨,你不妨趁着今天,咱们已经把事情闹大了,好好地站在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的店门口,把你所知道的全部事情给他仔细说道说道。”
“顺便,在这平云阁的周围,要是有人对这件事好奇的,也不妨全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赶紧过来听一听。”
“你怎么敢?你过分!”赵掌柜这时正被人拎着领子,不能轻易动弹。
就算他这会儿私下里再生气,无奈这时候也只能干瞪眼。
自打吴邵坤带人过来把这平云阁的大门堵了之后,周围有好几家跟赵掌柜关系不错的,这时候同样被气得恨不能义愤填膺。
只不过,他们尚且有一份理智。
毕竟,人家点的这把火,现在可并没有烧到他们头上。
况且,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他们在县城的这条古玩街里,互相熟识混了这么多年,虽说大部分人都知根知底,但还是有少部分私底下把自己曾经干过的那些腌臜事儿,遮得死紧。
恰巧,赵掌柜就是属于后者的那一类人。
这一时半会儿,他是别忘想能在这条街上搬到什么救兵。
人们的八卦心实在太重了。
要是当时吴邵坤说他骗人骗钱,他选择坦然一点,主动承认了倒还好,但关系是这人不见黄河不落泪,直到现在了也都还死鸭子嘴硬。
因此,这也就导致了,刚才还待在他们店里对青花瓷瓶一脸兴致的李老板,这会儿听说了事情,也赶紧过来劝。
“赵掌柜,不管怎么说,我和你这么多年朋友,我可是相信你的。”
“只是这件事,都关乎人命了。不论怎样,这件事若真是你整出来的,不妨你现在就认,如果不是,那就等咱们好好地听一听他们待会儿所说的事情,若他们众目睽睽之下,真不能拿出半点让人信服的证据来,我这个老伙计,愿意给你帮忙报一次警。”
赵掌柜这人在听到李老板嘴里的“报警”那两个字的时候,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
好在很快,他又强作镇定。
但实际上,他所表现在面上的心虚,此刻距离他最近的吴邵坤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然而,这时,他却只是饶有兴致的勾勾唇,眼神凉凉的望着他,但什么话也没再说。
于是,赵掌柜被他这样一看,在接下来开口时,牙齿差点儿都咬到了自己的嘴唇。
尽管他眼神微变,但却仍旧是在众人面前梗着脖子说道:“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们这些人休想侮辱我清白!”
赵掌柜这话一出口,这一次,吴邵坤对他却是连眼神都懒得再给了。
他索性偏过头去,示意了一眼那妇人。
那妇人一感受到他的视线,便对她微一点头,很快开口:“赵三儿!你不承认你做过害人命的这话,现在咱们在场的,凡是有耳朵的,可都听到了!”
“待会儿,我若真把事情讲了出来,我看你可千万别腿软!”
这妇人话音一落,赵掌柜的腿,便紧跟着颤了一下。
但他咬咬牙,愣是在众人面前坚持住了。
很快,他眸光一敛,倒是同众人一样,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那位妇人也不废话,在接到吴邵坤的示意后,简单两三句话,就阐明了他们今天主要的来意。
“赵三儿,你今天在这里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得我家丈夫!我家丈夫叫孟匪,和你可是多年相交的朋友。”
“我家丈夫,我想在场的凡是跟赵三儿关系不错的,心里也应该都清楚。对了,我家匪子之前和李老板也有过那么一两次合作。”
“不错。”李老板这会儿正站在赵掌柜的身旁,他听了这位妇人的话,不由点头。
“他是和我有过合作,但我们并不是很熟。”转眼间,似乎为了增强自己话里的可信度,李老板又赶紧补了这么一句。
但有他前面那句就已经够了,妇人这时不由激动地勾勾唇角,然后大声说道:“听到没,赵三儿?人家可都已经替你承认了!”
“哼!”妇人最见不惯的就是那赵三儿满脸正义,故作有理的样子。
这会儿,她前来讨公道,背后又有人撑腰,自觉说话的气势,都不由硬气了几分。
很快,她接着刚才的话抬眸讽刺,“赵三儿,你这人怕是打哪儿都精明!但就有一点不好!不论做什么生意,都喜欢找熟人下手。”
“早些年生,我们孟家有点小本钱,和人搭伙做过买卖。只是后来,就在前两年,我孟家的厂子倒了,开不下去了。又恰好赶上我们家匪子生病,家里砸锅卖铁,几乎是能卖的都卖了。”
“也就到了最后!”妇人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双眼流泪,紧咬嘴唇。
她的声音几乎是带着一种控诉的语气说道:“匪子他住在医院里,要做最后一场手术,不得不把我家匪子这辈子最喜欢的那个青花瓷瓶拿去给卖了!”
“可是你知道吗?人家说那居然是假的!假的!”
妇人把话说道这里,她原本疲惫憔悴的一张脸上,更是无声地流着泪,让在这周围看着的人,不禁觉得分外的揪心。
而妇人心里,这时则更是暗恨。
“赵三儿,你摸着良心说,当时你把你手里的东西倒卖给我家匪子的时候,赚了他多少万?然而现在,我们把那青花瓷瓶拿去卖,却是连五十块都没有卖到!”
“赵三儿,你说你敢这骗人要命的行当!你的良心到底去了哪儿?你……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这么骗人?”
赵三儿听到这妇人一句句的质问,心里早就慌了。
这时候要不是多亏吴邵坤拎着他的领子,恐怕他往后面一退,紧跟着就要脸色煞白的往一旁倒。
他这时不禁苍白着脸色,咬咬唇,仍旧想要狡辩,“我我……我又没要他命……”
“我只是按照咱们这行里的潜规则,多赚他一点钱!他他……他那时候那么有钱……我多宰他一点,到底怎么了?”
妇人听到赵三儿直到这时都还在狡辩,她不由恨着脸色,生生地吐口两个字,“我呸!”
“赵三儿,看来,你的良心果然是被狗吃了!不然,人哪里能干出来像你这样的事?”
赵掌柜现在俨然被那妇人骂得脸色一红一白,煞是好看。
而正是趁着他魂不附体的这会儿,吴邵坤带过来的那一群人,已经不声不响的蹿进了他的店里,把他里面所有的东西,能砸的全都砸了。
而至于店里的其他小伙计见状,还想要抬手拦,却被他们家掌柜身旁所站着的那位李老板,黑着脸的气势一吓,当即就不敢管了。
显然,这么一会儿,李老板透过观察这位赵掌柜的反应,也就已经回过了味儿来。
他不禁怒着脸色,问道:“掌柜的,刚才你拿出来的那个说是从墓里弄来的青花瓷瓶,该不会也是骗我的吧?”
在这样的环境下,赵掌柜显然已经不敢说假话。
他先是神情讷讷的抬眸望了李老板一眼,然后垂头一叹,终是作罢承认道:“是假的。”
“我要是不骗你们,难道还真有胆子跟国家对着干,全卖些真货啊?”
“哼,你们这些人也真是不肯自个儿多动脑子想想,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真货,可以被我们这些小角色给弄到手里。”
“你!”李老板显然整个人被他整句话给弄得一气。
但他一转身,便叹道:“哼,你说得也倒是。今天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到头来,不过是咱们两人这笔生意没成,朋友今后也没得做了。”
“赵掌柜,你无需多送,我自个儿,先行告辞。”李老板把话一说完,便冷着张脸,大踏步的从这平云阁的门槛儿里走了。
当然,李老板衣袖一挥,人是走了,但周围这些看赵掌柜笑话的人,却是没散。
吴邵坤见了赵掌柜这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再抬眸往周围一扫,瞄准了几个似是隐藏在人群中似是来打探消息的人。
事情闹大到这里,也应该差不多了。
做人留一线,这一次,吴邵坤并没有真的叫警察来。
在这边事了之后,他倒是选择单独把赵掌柜拉进了店里,两人之间,背着大家伙儿也不知道到底是讨论了什么,总之,外人可以见到的则是从那天以后,平云阁的那块牌匾已经不在了。
过了约莫半个月,那里取而代之的,是广聚堂。
平云阁这边一倒,前前后后可是有好几家古玩店的店主都跟着慌了。
他们稍稍有点理智的人,就想办法联系了翁爷。
但他们又在间接得到他们这一片儿大大小小的事情,早就交给了他们家孙小姐的时候,这些人倒是不由得齐齐一愣。
本来早先他们还真以为翁爷家里带大的那位是个不成器的小丫头片子,但不曾想,那丫头隐忍多年,一出手,就是这么狠的一招。
啧啧,不过,这招真所谓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可是这其中到底谁是山,谁是虎?谁是鸡,又谁是猴?怕是只有他们自己当事的那一批人才会知道。
而至于九寒,她在收到吴邵坤给她办完事的时候,心里自然是极其满意的。
但这件事,仅仅只是个开头,要想让他们那些人彻底的服她,怕是前前后后至少得花一整年的时间来做工作。
只是,现在的她,可已经等不了这么久。
转眼间,她已经上了初二,这个暑假一过,她马上就要上初三。
当然,在这一年,她的表哥和表姐,任家那两兄妹则已经参加完高考,这会儿,正凑在一堆,准备研究他们到底要上哪个大学。
“要我说,若溪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做什么?待在家里附近上大学多好啊,咱们这边的c大也是一个重点,挺不错。”
最近,还是七月初,他们的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但任若溪已经向家里隐隐约约透露过她想要去外地上大学的意思。
而这会儿,家里的人知道了,几乎全都过来劝。
唯独她的哥哥任安,始终都静静地待在一旁看书,并没有插话。
刚才家里边儿肯那样开口劝她的,只有他们家的奶奶。
老人家的意思,自然是希望自个儿家的孙子孙女多在他们膝下承欢的,然而无奈,事实总不如人意。
老人家一把这话说完,就忍不住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在家里叹气。
而任若溪听到这番话还没说什么,倒是她妈这下先替她不满了。
“妈!你这话怎能这么说呢?我们家女儿可就是要多读书的!你知道吗?在这个社会,只有多读书才能钓到不错的金龟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