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必虚,久病必瘀,久病及肾,久病入络。”
这天,九寒一边给江家奶奶把着脉,脑海里一边回想着余振所教给她的东西。
“百病生于气,诸厥固泄,皆属于下。夺血者无汗,夺汗者无血。”
九寒抿唇,这时她已经松开了江家奶奶的手腕儿。
她眯眼,两手轻拂过这一排锃锃发亮的银针。
最后,她目光一凝,从里面挑出最细长的一根,手法由重入缓,又浅入深的迅速朝着穴位一扎。
江家奶奶原本浑浊的双眼,这下蓦地一睁。
她脑海里此刻正清晰的感受着银针刺入肌肤的那种疼痛与酥麻。
这时,九寒不自觉地深吸口气。
她凝住了双眸,开始暗自运起体内的内息,给江家奶奶一边扎针,一边揉身舒筋。
“邪在皮毛者,汗而发之。”
“体若燔炭,汗出而散!”
“嘶——咳!咳!咳咳咳……”
九寒一边不断往江家奶奶体内输入暖暖的内息温养经脉,一边她又开始试探着运起自身灵力,往她真正的病灶那处查看。
九寒这里正在暗自感知,却不想,就在这时,江家奶奶竟然猛地一咳!
一股浓浓的淤血,竟从她的嘴里一下喷了出来。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早前,站在江家奶奶身旁一直守着的江月,突然见了这一幕,不由眼皮一跳,赶紧上前。
她一边扶住自家奶奶,一边不停为她在背上顺气。
“江月,等等!你先别急着动!”
就在江月伸手的时候,九寒一下严肃着语气,及时制止住了她。
江月这时候眼眶泛泪,她听了九寒的话,却是一脸懵懂的望着九寒。
“气不可倒行逆施,我现在正是为奶奶调气养息的时候。”
九寒暂且缓下气来,不禁凝眸认真着语气对江月说道:“奶奶能从她嘴里吐出这一口淤血,那便说明她身上的病症还有得救。早前正是她那最致命的一处气机堵了,这才会导致奶奶从发病至今不过短短近半个月的时间,就已卧病在床。”
“如今,她这一口淤血已出,那便说明她浑身的气机,现在正在渐渐地恢复。”
“约莫再等个三天的时间,奶奶身体里早前四处游走堵塞的气,便会彻底顺畅过来。届时,我会再用银针给她疏导调理,最后再搭着汤药,让奶奶一并服下去。”
江月听了九寒的话,不由伸手揉了揉自己略微泛红的眼眶。
她十分坚信的对九寒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我奶奶她……一定会好起来。”
九寒见了江月这么副担忧的样子,不由抿了抿唇,再次努力沉下心来,继续给江家奶奶扎针。
直到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九寒的额上已经热汗涔涔。
她此刻正微闭着双眼暗想,若不是她体内有灵力支撑,而非只凭内劲,她这么长时间的运神扎针,恐怕早已支持不住。
好在,九寒咬牙,愣是坚持到了扎完针的最后一刻。
而到了取针的时候,九寒则是微微苍白着脸,轻抿着嘴唇,再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将针从江奶奶身上取下。
“九寒,你没事吧?”
江月嘴里一边这样关心着,一边手里给九寒递过来一张软帕。
九寒伸手接过,轻擦了擦汗。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却是不忘给江月交代道:“你放心,我没事。”
“眼下比起我来,更重要的是江奶奶的病情。今天给她扎完针以后,后面还需要好一段时间的调养,得亏她这次发病,看诊得及时。这之后的一切,还来得及控制。”
九寒微垂着眼婕,嘴里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是又不经意间想到了上一世江家的萧条情景。
半晌,她抿了抿唇,对江月交代完该说的那些,便再问了她一次,要不要现在就跟着她一起去紫云岭,这样,也好方便大家照料。
江月的眼神里,这一次明显有了些动容。
只是她刚想开口说话,不料,却是被她背后的一阵咳嗽声给打断,“不了不了!寒丫头,你已经是我这江老婆子的恩人,哪还能再麻烦你?”
“咳!我们江家这段时间真是欠你这小丫头……咳,太多!我这老婆子还多亏了你,帮我家这两个……出息!”
“江奶奶,你这是说的哪里的客气话?”九寒一听江月身后的咳嗽声,便是知道江家奶奶,这一次是彻底缓过来了。
她暗自松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禁默默为此庆幸。
她在想,这一世,有了重生的她,曾经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朝她伸出过援手的江家,终于不用再像上一世那样把日子过得惨淡,真好!
“利轩呐,你究竟还是不是我苏家的好儿子?你看看你,自从上次全国竞赛完以后,拿到手里的都是些什么不堪入眼的成绩?”
与此同时,县城的苏家,书房里苏父正一脸忿然的站在自家儿子面前,恨不得对他那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最好是能亲自拎着耳朵上前教训。
无奈,尽管苏父把话都说到这里了,站在他面前的苏利轩,却仍旧一脸的无动于衷。
只见他轻垂着眼婕,微抿着嘴唇,就站在离苏父三步远的地方,始终都木然着脸。
苏父差点儿被他那样一副模样给急得嘴里吐血。
猛地,他用手怒拍了拍桌子,企图能用这近乎于震天响的声音,把他那正神游天外的儿子给彻底唤回神。
“吵吵吵!吵吵吵!成天都在吵!你们楼下的,这又是再吵什么呢?”
苏家的老太太这时本来正在午休,乍然之下,她听到自个儿楼下,传来的阵阵声音,不由一下惊起了身,赶忙从一旁拿了件绒衣披上。
这会儿的苏家,住的虽是机关分房,但碍于苏父在政府部门里,所担任的角色实在是太小,最初开始的时候,只给他们分配了这样一栋筒子楼。
这房子隔音不太好,只要他们楼下任谁,稍微有丁点儿大的动静,那便跟个什么一样,感觉整个地板都在动。
更遑论,这时苏父气急了,用他那有力的手,是一下一下的拍着书桌。
其实,真要说来,在他们这县城里边儿,他们苏家住的这房子,放在早些时候,算得上是顶好的了。
若换做旁人,那可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但是坏就坏在,国家的政策在最近几年几经变动之后,先不说他们现在住的这房子一时半会儿会不会被拆。
就算不拆,他们苏家这位喜静的老人家住着,可是浑身都觉得闹腾。
“妈,哎哟,您怎么下来了?我这正跟利轩说话呢。”苏父当时被气急了,倒是一下就忘了自家母亲平日里最听不得别人的闹腾。
更何况,他今天可是在教训他母亲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宝贝孙子,这一时半会儿,苏老太太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我们家利轩好好的,这又是做错什么事情了?你这个做父亲的真是,丁点大的事情,就要搞得大惊小怪?你就不能学学你弟弟他们家那样?瞅瞅人家,平日里多老实本分。”
苏父面对自家母亲的责怪,只能羞愧着脑袋,低垂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后,他试探地开口唤了一声妈,然后模样小心翼翼的给老太太倒了一杯茶。
这时候,苏父已经是没空去管自家儿子了。
苏老太太就着苏父给她拉开的椅子坐下,眯眼叹了声,说道:“唉,咱们家呀,这破旧房子,是时候该换换了。”
“早些时候,你应该听你弟媳她说过?华晟地产的房子不错,咱们家要不什么时候攒些钱也去凑个热闹?”
苏老太太一副老佛爷的口气,把这些话说完,却是愁煞了苏利轩他爸。
苏父闻言,顿时一脸苦相的皱眉,低声道:“妈,咱家哪儿来那么多钱呀?”
“我们家又没人做生意,更何况,这全国上下取消粮票补票的时间才过多久?妈,你听我的,这筒子楼虽然挤是挤了点,旧是旧了点,但好歹能住人!”
“混账!”苏老太太听完苏父的话,一下子便气怒道,“你这死小子,难道就是我当初教出来的出息儿子吗?哼,还是外人真把你苏大官人看走了眼?”
“我告诉你,你可别以为我老太婆瞎,家里逢年过节的时候,旁人往你那儿送的礼,还能比你弟弟家收的少?”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一句,我要搬家!搬家!不住这破房子!”
即使觉得自家母亲平日里再怎么不讲理的苏父,这时听了老太太的话,倒也开始渐渐觉出不对味儿了。
他不免把眼一眯,瞅着自家母亲试探道:“妈,是不是弟媳那里又给你说过什么话了?”
“有些事情,你顶多听听就过了,可千万别把它当真……”
“大伯,你这关上门是在和奶奶说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苏禾从外面直接推门进来了。
她动作很轻,在屋里人正在说话时,对她的突然造访,仿佛并未察觉。
这时,苏父眉一皱,声一收。
他眸子一转,视线在自家打扮娇俏的侄女儿身上停留一瞬,诧异问道:“小禾,你这一身,是谁给你拾掇的?我可不记得,我苏家里出来的女孩子,竟然会穿这个?”
苏禾一身略微清凉浅薄的打扮,被苏父一看,再这么一说,即使她平日里是再大胆的女孩儿,这时候也免不得脸上一臊。
她不由微红着脸,低眸看着自己脚尖,细声说道:“奶奶,难道我这一身不好看吗?”
“这可是我同学刚从外地回来的姨母,特意给我打扮的。”
苏禾嘴里这样说着,眼睛却是带着几分试探地轻抬了抬眼。
半晌,她似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般,在自家长辈面前说道:“大伯,奶奶,我给你们讲,我同学那从广省回来的姨母可有钱了。”
“我见过她姨母一次,脖子上戴的是金项链,手上圈着的是银戒指。别看她年纪稍稍有点大,但她还真的保养得跟仙一样。”
苏家奶奶和苏父听了苏禾这一番话之后,不由心里颇感怪异的,齐齐皱了一下眉。
苏父对女孩儿爱打扮这方面的事,从来都不懂,倒是苏家奶奶脑子里多想了几圈儿,关心的问了一句,“你知道你那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吗?干嘛年纪不大,随随便便的就去收人家的东西?”
苏禾在自家长辈面前这么一说,眼瞅着她不仅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表扬,竟然还被无形的批评了一顿。
当下,她的心里就有点不爽,却也只能碍着两位长辈的面子站在那里,撅嘴说道:“当然知道。”
“我们俩在学校里的关系可好了。”
在苏禾眼里,能用“在学校关系好”的这么一句话来形容的,无非只有王晓彤一人了。
“她父母家里虽然是普通小厂里的职工,但她这可是有这么一个有钱的姨母。”
苏禾动唇说着,眼神里不由泛了点得意,“她姨母早些时候家里穷,后来赶上运气好了,竟然无意跑到了广省去经商。这可是一路待到了现在赚到钱了,彻底发达了才回来。只是这下她自然是要对家里早些年供养她的亲戚感激涕零。”
苏禾的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楚,苏老太太眯眼想着,一时并不能觉出这里面到底有哪点奇怪。
不过,她现在正心烦着想要换房子这事,根本没多的时间跟她一个半大的小丫头纠缠。
于是,苏老太太在听了苏禾这么几句解释之后,便不耐烦地开始挥手,对她说道:“好好好,我已经知道了。”
“你这丫头该干什么,赶紧干什么去吧!我和你大伯父可是还有点事要谈。”
苏禾被自家奶奶这样一说,当即不高兴的撅嘴,准备拉同盟,去找自家哥哥了。
然而,不曾想,苏利轩竟然也是一副理也不理她的样子。
顿时,苏禾心下一气,干脆就这样穿着身上清凉新鲜的衣服,直接夺步出门。
“哟,小姑娘,你这是要急着去哪儿呀?”
苏禾一站在县城的大街上,周围见了她这娇俏模样打扮的人,几乎是没两下子便围拢上来,一时之间,对她颇感兴趣的吹着口哨的可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