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许家伯母这时候,正在家里系着个围裙,四处忙活。
她一听到屋门口的动静,便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诧异抬眸。
许家伯父领着九寒进了自家屋门,张嘴便向许家伯母说道:“你愣着干什么?你快看,这是谁来了?”
许家伯母听了自家丈夫的话,一脸疑惑。
她索性迈着步子凑了过来,直到真的见了人,许家伯母,这才不确定地道:“这位小姑娘难道是……那位曾经对你出手相救过的小恩人?你后来跟我们提起过的九寒?不知不觉间,小姑娘竟然就长这么大了!”
许家伯母反应过来,随即便一脸欣喜的感慨道。
九寒闻言顿时谦逊一笑,“许伯母,咱们真是好久没见了。上一次我跟秦骁一起登门拜访,当时不巧,咱们没来得及见上。但这一次,我倒是听了许伯父的话,专程奔你手艺来了。”
许伯母听到九寒这么一说,当即便明白了事情始末。
她不由得嗔怪的瞪了自家丈夫一眼,佯装恼怒道:“你这人真是,既然明知九寒要到咱们家里来做客,你怎么就不会派人回来提前说一声?”
“要是这样的话,今天咱锅里的阳春面,我可只会多给九寒多盛一点了。”
许家伯父听到自家妻子这样说,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呵一笑,说道:“九寒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就是要多吃点饱饭。你多给她添一点面,这是绝对没错的!”
九寒弯弯唇,知道这是他们夫妻俩在拿她一个晚辈逗趣,她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倒是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许家伯父秉承着官场上的低调作风,默然无语的在那里用筷子夹菜。
而许家伯母则开始拉着九寒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九寒呐,听说你和秦骁这孩子认识。真是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巧合,把你俩这孩子给凑一块儿的?”
“咳!”许家伯父这时候仿佛被碗里的饭菜哽咽了一下,他登时便费力的咳了一声。
许家伯母听到动静,立马不满的向他瞪了一眼。
九寒见到这一幕,微笑勾唇,倒是仿若不在意般的出声说道:“我和秦骁是在山上的时候认识的,严格来算,他是我半个师兄。”
“噢,看来你师傅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了。”许家伯母忍不住出声赞叹道。
“你小小年纪,我就知道你定然不是池中物。我听说你学习成绩在学校里样样领先不说,就那一手不凡的医术,也是颇为值得让人称赞的。”
九寒听到许家伯母这样的夸赞,顿时谦逊一笑。
她抬眸说道:“伯母,我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样好。只是你今天所看到的这些,我恰巧比旁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而已。”
“伯母,真要说来日后不是池中物的,恐怕应该是荣瀚哥哥吧。我可是听陆家村附近的村民们都说了,他如今刚好到了被下放历练的年纪,竟然主动要求从基层做起,宁愿比别人多吃那么多苦。”
“在乡下,他几乎是和村民们同吃同住。荣瀚哥,选择走仕途,他能做到这一步,是真的不错。”
许家伯母最是听不得别人对自家儿子的夸赞。
她一经九寒这样说,双眸便不由得亮了。
但她的嘴上,却仍旧是笑骂道:“就我家那个臭小子!叫他好好的待在京城,他偏不听!唉,非要和他爸一样,硬是得来这边插一脚。”
“还好我们家不求他日后能混个大富大贵,但好歹能安稳度日就行。只是啊,官场这一条路,可并不好走。你瞅瞅你伯父,你就知道了。”许家伯母说着说着,嘴上便是一叹。
到了最后,她眼神似是有些恍然的往自家丈夫的身上看了一眼。
本来之前许家伯父在听到自家妻子应和九寒夸赞自己儿子的时候,他低着头是想出言打断的。
但仅仅只犹豫了一会儿,似是没想到,这话题竟然莫名其妙就扯在他的身上来了。
许家伯父闻言,略微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然后,他沉眸道:“你们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吃饭,吃饭!”
许家伯母见了他这副模样,不由得莫名气闷的朝她冷哼一声。
紧接着,在饭桌上,她简直是把九寒当做了亲闺女一般在照料。
直到他们三人很快用完饭,许家伯母倒是对九寒打内心里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好感。
饭后,就在九寒出言提出要离开的时候,许家伯母不忘叮嘱,“九寒,今后你就在省城上学了。咱们隔得近,平日里,你要是没什么事,不妨过来伯母这里多走动走动。”
九寒闻言点了点头,还不待她张唇再说些什么,许家伯母倒是仿若自言自语一般,将某些话恨不得一股脑儿的讲给她听。
“你伯父呀,他不是个喜欢把任何事情上心的。他就是太大男人,什么事都不爱去计较。唉,九寒,刚才在桌上,想必你也听见了。你伯父他正是仕途坎坷,又恰逢咱许家人,被旁的那些奸恶小人早已给整得没了什么力气……这才不得不从京城迁移到这边来的。”
“况且,就我们家荣瀚那孩子,他选择走他父亲这条路,我可是一点也不同意的。但没办法,他就是想着,如果他父亲不能替咱们许家把那些仇账给别人理清了,那就交由他来。”
“只是,那孩子终归太年轻,我真是一点也不放心他。”许家伯母拉着九寒忧心忡忡地说完这番话。
说着说着,她的眼里,略微闪过一抹晶莹。
九寒顿感心涩,干脆试图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肩,以此来宽慰。
同时,她眯眼想了想,道:“官场沉浮,伯母,你要相信,这里面不会有永远的朋友,更不会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在某些邪恶嘴脸面前,时常挂着的利益。”
“我知道,许家不易,伯父不易,你更不易。只是在这些不易的基础上,我们唯一所能做的,难道不是身为他们的家人,最好能无条件的相信他们?”
九寒抿了抿唇继续说道:“虽然我暂时不清楚许家在官场明面上的太多情况,但伯母你放心,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能帮许家的,我肯定帮。”
“好好好……九寒……”许家伯母听到九寒这番突然出口的承诺,不禁对她连声夸赞。
只是,她轻抬了抬眸,说道:“你本身就是我们许家的恩人,现在,你又有这份心,真的是足够了!你是个好孩子,好得简直都让伯母一家,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九寒听到许家伯母这番话,倒是一下就勾唇笑了,“许伯母,您才是真的客气了。”
“之前,我可是已经有好几次找上了许叔,在我有困难的时候,都是他别无二话的直接帮忙。到了您这儿,我最多也就是还那么一两份情。您用不着跟我这么计较。”
许家伯母半是犹疑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困惑说道:“孩子,你能有什么事情是找你伯父帮忙的呀?”
“你就别骗你伯母了。日后啊,干脆,你那儿要是真有什么事儿,就放心大胆地直接跟你伯母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们许家绝无二话!”
九寒知道许家伯母这话是有些言重了,但其实她大都应该就是看在自己是他们家救命恩人的份上。
不过,既然人长辈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不论这些突然而至的情分,是真与假,她陆九寒怎样都得好好应一声。
直到从许家临别的时候,许家伯母为了表达自己对九寒的喜爱,愣是让她时常上他们这儿来多串串门。
而九寒则是决定在出门之前,将她最近从《丹心铁卷》上修得的一养颜秘方交给了许家伯母。
算是这次她劳烦许家,特意送给长辈的一份礼物。
九寒最终没敢在许家耽搁多久,出来后,便直接回了陆家村。
等她确定好他们一家未来在省城是真的有了着落之后,脑子里又很快盘算起他们隔壁江家的事情。
眼瞅着,这个时候,还有不到半个月,便是江家兄妹的期末考,九寒顿时从塌上起身,走出屋子,伸手去敲了江家的门。
“九寒?”这次前来开门的是江澜,他似是没有想到,九寒竟然会在这时突然走过来找自己。
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惊喜,这不得不让九寒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撇开了眼。
等到进了屋,九寒直说了她这次过来的目的,“你和江月这次复习得怎么样了?没几天就轮到你们的考试,到时候,不论你们谁,可千万别给我丢脸。”
江澜听到九寒的话,顿时红脸摇头,有些羞愧的小声说道:“九寒……说老实话,就咱们老师平日里上课讲的那些,我到现在也没听懂过……就把你给我们勾的重点给背下来了,这样,你看行么?”
九寒无语看他,似是有些嫌弃的抿了抿唇。
好在,这个时候,江月及时朝她凑了过来,得意的向她邀功道:“九寒,我哥没听懂,我可是在看完你给我的那些笔记和重点以后,全都听懂了!”
“以前,我还好奇老师上课怎么就能讲那么快,现在我可是有了你的那些辅导之后,才知道,原来我之前竟然一直是在囫囵吞枣。”江月说着有些小得意的亮了亮眸。
顺带,同样嫌弃的瞥了自家哥哥一眼。
顿时,江澜更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
他先是犹犹豫豫的看了江月一眼,然后再把自己目光十分忐忑的移向九寒。
他似是察觉到了她那视线里面,传递过来的审视与嫌弃,江澜不由得愈发沮丧了。
“唉!”江澜趁着自家妹妹和九寒拉着小手一道走进屋里的时候,他沉默的跟在后面,失落的叹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猛地一下,感觉到自己耳后一疼!
他猛然一抬眸,正想怒喝,却在看清那人是九寒时,瞬间就没了气焰。
“江澜!你这是要干什么呢!你这才经历过多少失败,就值得你变成现在这样一副挺不起腰杆的模样了?”
九寒手上好不容易逮住他,哪里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将江澜这小子放过?
“距离你之前立下的宏愿,这才过去多久?难道你就这样甘心半途放弃吗?你不懂有什么?说老实话,难道你缺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这其实可以向别人请教?”
“还是你到底抹不开自己的面子,根本就做不到为了你的未来,拼尽全力的那一步?”九寒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抿了抿唇,怒声质问,忍不住想要立刻用这些话把江澜这块青木给瞬间点醒。
“江澜,你知道吗?江家现在没有顶梁柱,你这个唯一的男孩,就是你们家,日后全部的希望!你给我好好想想,要是你不努力,以后你奶奶会变成什么样?江月会变成什么样?你真的甘心吗?你真的愿意失败吗?”
江澜的半只耳朵被九寒提溜着,她在说这些话的同时,他只能斜着个眼睛费力去看她。
本来,他是出自于自己内心的那种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一点也不怕九寒这样提着他。
哪怕自己耳朵稍稍有一点疼,但想着,这是他和她难得的亲近,倒也不是不能忍。
只是后来,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他在意的人对他那种失望的眼神刺痛了他,还是九寒话里话外,真的已经把他点醒。
总之,他这一次是怒了。
江澜红着个眼睛,一下就挣脱开了九寒对他的桎梏,大声说道:“我不甘心!我不愿意!”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我觉得我根本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为什么感觉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逼我走这条路。九寒,九寒……你能不能别嫌弃我,帮帮我,真的……帮帮我。”
江澜说道后面的时候,声音早已变成了哽咽。
九寒凝着眸,正用一种复杂的视线,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