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
    我便也接着说了下去。
    那个好听的声音说：“那你说我的作风该当如何呢？”
    “我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也或许我从来没懂过你，新皇登基，三年里后位三立三废，当真把那班老臣一个个得罪了下来.。”
    “若不是我几番废后，惹得他们心生不快，做下些忤逆之事，我又怎么找得到借口除了他们，换上了我想要的人呢。不过若非那些女人爱耍小心思，我有怎么抓得住他们的把柄。”
    “皇兄真当费心了，不过即便没有把柄，也能创造一些，不是吗？可如今局势已定，后位空虚七年，几度选妃，那么多女子，当真没有一个入得了皇兄的法眼吗？”
    “看着她们为讨我欢心，明争暗斗，岂非更有趣。倒是皇妹你，后宫中只得这一后一妃，自己也是孤身一人，该是有些寂寞吧，那落阳虽然貌美，却也愚笨，以你的手段，一夜承欢，留下子嗣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们前面讲的一大段我听的含含糊糊，并不是十分明白，不过听那皇兄皇妹，来的人应该是颜妃的哥哥。
    我早已没了偷听的兴致，正待要走的时候，“落阳愚笨”那几个字却落入了我的耳中，不由得又耐下性子。也对那个陌生男子产生了几分厌恶。
    娘亲或许不如颜妃聪慧，可是在我眼里也绝不愚笨。父皇可以偷偷叫娘亲小笨蛋，我却不容许其他人这么说我娘亲。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得了，皇兄不必操心了。”颜妃又开口。
    “我真有些看不透你了。”
    “像你们这些在外闯荡的王爷皇子，又怎知我们这些宫中女子想要什么呢？倒是皇兄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要什么呢？”那男子长叹了一口气，“如今我已贵为天子，大权在握，后宫佳丽三千，得到了我曾经想要的一切，可为何心里却依旧空空荡荡，是不是还是不够呢，是不是得了这天下我才会满足呢？”
    颜妃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我倒是忘了你屡次侵犯启国边境，搞的战乱不断，你是同和议的使团一起来的吧。你这次潜入宫中，也不会单单只是来看我这么简单吧。”
    说到最后几个字，颜妃已经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问出了。
    “皇妹多虑了，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一看曾经的故人。”
    “故人？皇兄果然不是来找我的，只是不知这皇城里还有皇兄的什么故人呢？”
    颜妃等待着他的回答，然而许久许久那男子才缓缓的开口：“可惜她再也回不来了。”
    那男子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落寞哀伤，就是我一个外人听来也不由得心生了怜悯，我幽幽得叹了口气，却未曾发现何时那个男子已经转过了身，望向了门缝里的我，他看着我，嘴里忽然念出“素素”两个字。
    那人长得不凶，真的，一点都不凶，也不难看，非但不难看，还挺好看的，看着让人觉得特别舒服，可是不知道为何我心里生出些恐惧，好像娘胎里带来的一样，就像我怕虫子，怕蛇，吓得我丢了手里的风筝，飞奔了出去。
    我气喘吁吁的跑回了御花园，小伙伴都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了鱼鱼和丫丫。
    鱼鱼插着小腰，指挥着士奇爬树，而显然士奇还没有学会爬树这项技能，在树干上划出数道爪痕也没有跃上。
    我抬头一看原来鱼鱼的风筝挂在树上。
    “本宫的风筝掉到树上了，快帮我摘下来。”我一转头，才发现那个男子已经跟到了我的身后，鱼鱼盯着树上的，大概只看到是个男子过来，而没有注意他那一身白衣并不是侍卫打扮。
    我刚叫了声笨蛋鱼，那男子依然纵身一跃跳到了树杈上，取下了风筝，却并不急着从树上跳下，在树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
    鱼鱼也终于察觉到了那男子的异常，问我他是谁。
    “他是颜妃的哥哥。”我说出自己刚才的推测，可我的潜意识里，总觉得他不是好人。
    “哥哥？若非侍卫引领也不能随便进内院啊，莫不是偷什么，情什么。”
    “我也不清楚，反正他还说娘的坏话。”
    我瞥见树上的男子微笑得看着我们，然后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
    丫丫收起了那血红的风筝，向我们走来：“皇姐们若是没事，我先告退了。”
    我和鱼鱼你一言我一句得议论着树上的男子，她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敢兴趣，也没问我们一句。
    然而就在她路过树下的时候，她忽然抬头看向了树上的男子。
    我承认那个男人长得不错，看起来特别舒服，可是我还是觉得父皇更好看一些。
    可是丫丫好像这辈子没看到过男人一样，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
    那男子显然是没有料到一个七岁女孩子会对自己如此的态度，也是看着丫丫愣愣的出神。
    然后我听到那个男子声音有些哽咽的问了一句：“你叫做什么？”
    “阿言。”
    刚才一直忘记说了，丫丫的封号叫做墨言。
    关于这个名字，娘亲还曾抱怨过父皇，说，都是你，起什么名，墨言，莫言，这下好了，都不爱说话了。
    不过至于，她为何把封号墨言，叫作了阿言，我却不得而知了。
    然后！天哪！天哪！天哪！(⊙▽⊙）
    我觉得三个天哪，都不足以形容我那时候的震惊！丫丫竟然笑了。那个对谁都冷着一张脸，便是对父皇都吝惜笑容的妹妹，竟然笑了，还是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然后的然后，天哪！我看到那男子眼里有晶莹的东西闪过，好像要哭的样子，为什么一个大人，还是个大男人要哭，好像被丫丫欺负了一样。
    这时候，父皇和娘亲带着一队御林军赶了过来，颜妃也跟在后面，应该是她去通报的。
    那男子已经跳下了树，牵起了丫丫的手。
    “颜司墨，你放开我女儿。”娘亲惊慌失措的叫嚷了起来。
    “华帝陛下，请自重。”
    那个叫做颜司墨的男子忽然向父皇下跪，手却依旧没有放开丫丫，好像就怕丫丫跑了一般。
    然后我看到父皇却满脸惊恐的神色，不单单是父皇，娘亲，颜妃，以及一干御林军都是如此表情。
    别人向父皇下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不知道为啥人人一脸能塞包子的表情。
    颜妃紧跑几步，要去扶起她哥哥，她哥哥却朝他摆了摆手。
    “望启帝陛下将她许配于我。”
    “这……”父皇将颜司墨带到了前厅，大人议事，我们这些小屁孩当然是不能去的，不过他们却带走了丫丫。
    那一段日子宫里特别的忙，进进出出也多了许多陌生面孔，我也有好一阵子没有看到父皇。
    那时的丫丫已经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单独搬到了一处寝殿，我悄悄的溜到她的闺房，我看她一脸淡然，似乎并不十分清楚将要有什么发生在自己身上。
    “丫丫，丫丫，为什么那个叔叔看到你好像要哭的样子呢？为什么你要对他笑呢？你以前见过他吗？你要嫁给他吗？你喜欢他吗？他会对你好吗？……”
    我问了丫丫很多问题，可是一向寡言的她，也并没有回答我，只是摇这头，见我快要急的跳脚，终于悠悠吐出一句：“或许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认识他了。”
    可是丫丫分明自小就没有出过宫，我们一同读书，一同玩耍也没见过此人，若是再以前就是襁褓之中，可是谁又记得那么小的时候啊。
    这丫丫真是古怪，猜不透，猜不透啊。
    然后，丫丫走了。
    我只是听说，华国国君买空了盛都所有的红布，将红毯自丫丫的寝宫一路铺到了城门口。只搞的盛都布贵，一些小户人家购置不起嫁娶装饰的红布，而拖延了婚期。
    我还听说，这次和议，启国本要割让什么来着，结果华国国君不再提起此事，又以两座城池为聘，金银无数。
    因为我只是个孩子，并不能参加送亲的队伍，只能跑到丫丫寝宫门口，看着她被人迎出寝殿，我看到那缀满珠玉的后冠压得丫丫快要抬不起头来，不过她唇角却有淡淡的微笑荡漾。
    大约是怕我乱跑，娘亲叫了颜妃看着我。
    “你哥哥会对丫丫好吗？”
    “会的吧。我虽与他相处时间不多，却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眼神，只那一眼，便是万年，情生意动，永劫不复。”颜妃看向了丫丫离去的方向，“我觉得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我想他应该会好好珍惜，不会再失去的。”
    我虽不是十分听得懂颜妃的话，不过她哥哥能对丫丫好就行了。
    待到第二日，我和鱼鱼去给娘亲请安，父皇也在，娘亲无力得把身子靠在父皇的胸口：“箫箫，我们这算不算卖女儿啊。”
    “不算吧。”
    “你说那个颜司墨说的那些会不会是做戏骗我们的。”
    “你以为一个君王会轻易向人下跪的吗？”
    “箫箫，我也要百里红妆。”
    “你想让我休你一次，再娶你吗？”
    “那江山为聘呢。”
    “我都是你的了，你还要什么。你以为所有的君王都像我一样，只有你一个后妃！”
    “可是你还有颜妃。”
    “颜妃明明是你的，不是我的。”
    见了我和鱼鱼进来，他们便没再说下去。
    父皇拉过了我，问道：“丫丫做了皇后，肉肉你长大了想干嘛？”
    “我？我就想像娘亲一样。”我素来胸无大志。
    父皇看了看娘亲，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转向了鱼鱼：“那鱼鱼呢？”
    “我想和皇姨母一样。”鱼鱼的眼里显出了一种不属于她那个年龄的成熟。
    她说的皇姨母，是娘亲的异母姐姐，瑞国曾经的女帝，说是曾经，倒也并非是她已作古，只是在她做了三年女帝之后，把皇位传给了她的长子，也就是我的大表哥，做了个安逸的太上皇。
    娘亲曾经给我说过她的轶事，说她放弃权势，放弃安逸生活，为爱走天下。
    我没想到平日里对那些男人爱理不理的鱼鱼，竟然还有这么颗浪漫的心。
    然而父皇神色却忽然紧张起来，表情非常的严肃，严肃到让我感觉陌生，我从未见过他对我们露出过如此的表情：“此处是启国，女子不可参政，你即便想一展才能，也当辅佐你的皇弟。”
    “是，皇女知错。”鱼鱼低头不再说什么。
    说到皇弟，我都快忘了我还有个弟弟。
    大概是丫小屁孩，小了我足足五岁，我们玩不到一起的缘故吧，而且他也并不与我们住在一起。
    我们三姐妹，基本是前脚挨着后脚的出生，按照娘亲的话来说就是：一年一个，白夜箫，你够了。
    生丫丫的时候娘亲吃足了苦头，除了严重的孕吐还是难产，让娘亲蒙上了些心理阴影，而那时候宫里也发生了些事情，皇爷爷驾崩，父皇登基，然后乱七八糟的事情，见着父皇的面也少了许多。
    “两年了，点点也歇够了，我们该要个皇子了。”
    “你，你说我有几天歇着的，人家说伴君如伴虎，我伴的就是一头狼啊，你分明就是要把我孕期不能做的那些日子都补回来。”
    “做什么？”我悄悄问了句，娘亲这才想起我也在寝殿里，忙着让宫女将我带出去，不过父皇却拉住了我。
    “肉肉，你想不想要个弟弟。”
    “我只有妹妹，没有弟弟，我也不知道弟弟好不好玩。”
    “点点，你瞧，肉肉也想要弟弟呢。”
    “白夜箫，你不要歪解肉肉的意思。”娘亲瞪了父皇一眼。
    “可是再不生个皇子，那班老臣又要逼着让朕纳妃了。”
    “可是……”娘亲的口气软了下来，“可是生男生女，跟我没关系啊，这个要看男人的。”
    看到娘亲妥协，父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所以朕想努力下。”
    看到父皇如此，我抱住他大腿撒着娇：“肉肉也要亲亲(*╯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