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一出去后,天已经黑下来了,并没有看到淳于曜的身影,只看见那带领她过来的女婢在房外候着,询问一番后,才知道淳于曜在半个时辰前被猫王召进宫了。
叶若一虽然消除了身上的酸痛感,可依旧难掩疲惫,听了丫鬟传达的话,也没说什么。
叶若一从别的暗道离开,没再走之前那条,她怕撞上青丝宫的人,也不知道青丝宫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元青知道她消失的事没?
叶若一心中有些紧张,只希望凌霄等人还没来得及告诉元青,否则她跟白席的事绝对瞒不住。
叶若一很累,这次送她的还是戚光学,心中记着仇,她连教训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若一刚开始瞪了他一眼后,就没再看他,如果面对有仇的人,对方在跟前却没法报,要想不影响自己心情,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对方。
戚光学看她脸色不好,更不敢去招惹她了,默默地站远了些,暗自打量着她,只觉得她好像比之前看起来更好看了,只是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
将叶若一送到出口,戚光学便没再走了,抱拳道:“叶小姐从这直接出去就到街上了,青衣使在暗处寻您,您出去走一段路应该就能遇见。”
“在下不便露面,就不再相送了。”
叶若一扫了他一眼,点了下头,一个人朝前方走去。
“徐侍卫长,还是没有消息,是不是该禀告大人了。”
一名青衣使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犹豫道。
徐江紧锁着眉,眸色微凝,下颚绷紧,没有发话。
“徐江,去禀告大人吧,没事的。”,凌风脸色惨白,微叹息一声,出声劝道。
他知道徐江将这事压下来,是为了保护他和凌霄,可眼下已经搜寻一天了,还是没有若一小姐的下落。
若是再耽搁下去,若一小姐在这耽搁的时间内,有了什么闪失,他们没人能够担得起这责任。
若一小姐在大人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青丝宫众人一清二楚,圣尊怪罪下来,全都得遭殃。
他不能让青丝宫的兄弟们,为自己和凌霄的过失买单,是他们没有保护好若一小姐,才导致出了这样的意外。
他们回去请罪,即便圣尊会要了他和凌霄的命,他们也无怨无悔,这是他们应受的。
徐江为他们做的够多了,凌风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没事?
大人知道会要了你们的命啊,这是大人给你们的最后机会,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死。
徐江眸中满布血丝,隐忍着微咬住唇,最终颓废地松了紧握的手。
徐江没有发话,青衣使没有动作,微垂着眸,等待吩咐。
“去吧。”,徐江痛苦地闭上眼,缓缓道。
他也知道若是再瞒下去,小姐即便没出事,这么长时间也可能遇到事了。
他不能为了两个人,将青丝宫所有人拖下水。
“谢谢你,徐江。”,凌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道。
徐江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道:“都是兄弟,有什么好谢的,大家都想帮你们。”
“是。”,青衣使从地上起来,正准备走,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
“找到了,找到了。”
“徐侍卫长找到小姐了。”,有人急匆匆地过来,禀告道。
徐江和凌风相视一笑,顿时惊喜不已。
徐江急忙上前,追问道,“小姐现在何处?”
“小姐精神不太好,属下已经命人护送回宫了。”,青衣使喜上眉梢,道。
徐江心中松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凌风道:“咱们也回去。”
凌风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小姐询问了属下,圣尊知道这事没,属下说还未曾禀告,她说她没事吩咐众人不要泄露了这事,不用告诉大人,怕大人知道了瞎担心。”
青衣使笑着说道,心中觉得若一小姐体贴极了。
徐江愣了一下,随即高兴起来,看向凌风道:“这样也好,你们就不会有事了。”
凌风笑了笑,心中松了一口气,十分感激叶若一的善解人意。
徐江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笑着道:“吩咐下去,照小姐说的做,将人撤了回宫,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
两名青衣使离开后,徐江也和凌风消失在巷子里。
夜深,宫内灯火通明,巡逻队一批又一批地换着。
淳于曜手中捏着一枚黑子,看着棋盘里被重重包围陷入绝境的黑子,凝眉沉默片刻,始终无从下手,只好认输地从座位上起来,作揖叹气道:“父王,儿臣输了。”
“哈哈哈哈……”
猫王爽朗大笑道,将棋子放下,安慰道:“你的棋艺比之前精进了不少,不错,下去有仔细琢磨过吧?”
淳于曜神色微变,转瞬恢复平静,微微一笑,道:“与父王对弈后,儿臣受益匪浅,父王棋艺高超,儿臣却是个臭棋篓子,自感羞愧,下去后便时常找人切磋,苦练棋艺。”
“儿臣不求能有父王这般厉害,但求出去与人对弈时,不会丢了您的脸。”
“好……哈哈哈……”,猫王听后笑得更开怀了,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满意。
“孤听闻你与那猫女来往密切,可是中意她?”,猫王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微眯着眼,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淳于曜心中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叶若一,微垂下眸子,避开他的眼,道:“儿臣……儿臣……”
“但说无妨,大男人害羞什么……你若是中意,孤为你赐婚便是。”,猫王见他面有绯色,无奈一笑,出声鼓励。
“谢父王好意,现在还不需要,儿臣刚刚回来,只想陪伴在母妃身旁。”
淳于曜连忙拒绝,他才不敢娶叶若一那么凶恶的女人,且人家心有所属,也看不上他。
他可不会做那种插足别人感情的人,且他们二人感情深厚,别人也插不进去,淳于曜想起什么,眸色微暗。
听他时刻念叨着文贵妃,猫王眼中的审视少了几分,心中一片柔软,欣慰道:“你的孝心你母妃感受得到,即便你成婚了,也可以陪伴在你母妃身边。”
想想,淳于曜道婚事,还是真得跟文贵妃商量一下,不然他就这么决定了,文贵妃肯定又会跟他闹。
猫王眼中满是宠溺,想起淳于丹办砸的事,猫王心中又生气起来,但这事跟淳于曜无关,他不会怪罪他。
自己身体愈发虚弱了,猫王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道:“什么时候想成婚了,就来告诉父王,孤给你做主赐婚。”
“谢,父王恩典。”,淳于曜松了一口气,作揖道。
猫王打量着他,越看越满意,淳于曜的长相集合了他和文贵妃的所有优点,不愧是他和文贵妃爱的结晶。
猫王观察他很长一段时间了,对于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猫王十分满意,他觉得是时候将历届猫王口口相传的密法,说出口了。
淳于丹已经失去他存在的价值了,他知道的秘密,将咽在肚子里带入棺材,永远守住王室的秘密。
不是王室的继承人,没有资格知道那秘密,猫王温和地看着淳于曜,道:“深儿,过来,孤要告诉你,咱们王室的修炼密法。”
淳于曜愣了一下,眸光微闪,上前几步。
猫王凑在他耳边低声说着,眸中闪过一丝狡诈,拍了拍他的肩膀,赋予重任道:“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你是眼下孤最看重的儿子了,孤对你期望很高,相信你的能力,等事成之后,这储君的位置便是你的了。”
淳于曜神色一沉,唇瓣微微颤抖着,怕他看出异常,引他生疑,压制住内心的震撼,恭敬道:“儿臣知道了,定不会让父王失望的。”
“孤果然没看错你,不愧是孤的好儿子。”,猫王颇为自豪,满意地拍着他的肩。
“孤要去你母妃宫中了,你要去吗?”,猫王了却了一桩烦闷已久的心事,看向他,询问道。
“儿臣来时已经去看过母妃了,就不去打扰父王和母妃了。”,淳于曜微垂下眸,掩饰掉眼中的愤怒和震惊,恭敬道。
猫王欣慰地笑了笑,没再勉强他,朝外走去。
猫王一走,淳于曜也冷下脸来,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淳于曜回府后便将猫王让他办的事告诉了叶若一,让她小心些,他没想到猫族王室里居然暗藏来这么多的腌臜事。
淳于曜自然不可能照做的,他不屑于与猫族王室同流合污,他是对王位有想法,可不会选择帮他做这种事情换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虽算不上君子,为得到这位置可以不择手段,但不会脏到利用女人。
这从内到外腐烂掉的王室,是该重新洗牌了。
*
妖界大乱,战事不断,齐忧王也响应西岳王号召领兵造反,不日后,整个妖界满目疮痍,四处可见逃窜避战的妖精、怪物、灵兽,战况空前激烈,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整个妖界动荡不安,笼罩着一层挥之不散的死亡雾霾。
偌大的妖界风雨飘摇,只有猫族尚且算是安定,但也只是一层安定的表象,朝堂上下暗流涌动,结党营私,几位王子争斗激烈,整个上都城笼罩着一层萧杀之气,一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淳于曜并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为猫王办做那脏手的事,让他取恩人的心,他又不是畜牲,哪里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利用女人的心脏来修炼延长寿命这种腌臜的办法,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淳于曜嗤之以鼻,憎恶至极,告诉叶若一后,便没有其他动作,等着拖死猫王。
难怪历代猫女嫁与王室子弟后,没过多久便离奇去世,竟然有这么肮脏残酷的内幕。
以历代猫女的初心修炼延长寿命这个邪恶秘法,从他这里将彻底终结。
猫王寿元已尽,临死前将淳于曜召于床榻前,难以置信地质问着他:“深儿,为什么?”
淳于曜脸神色冷淡,不见任何悲伤,见他临死前,有几分可怜,心中微软,想让他死个明白,蹲下身子,道:“父王,你可知这一任的猫女是儿臣的恩人?”
“儿臣原本只是一只连话都听不明白的低等生物,是她为我开了智,让我能听得懂人话,能够有灵智,辨黑白。”
“我变成废物在异世流浪数年,我母妃痛失爱子伤心欲绝,哭坏了身子,这些可都是拜你的好王后所赐。”
“以我母妃原本的身份地位,许给谁家都是以正妻之位相待,而你却让她做了妾,呵。”
“在儿臣回来前,没人敢为我母妃讨公道,只怪我命不该绝,天不亡我,让我有朝一日能够回到这里,讨回我们母子应得的东西。”
“噗……”,猫王瞪大了眼,震惊失望地看着他,抬手指着他,“你在怨孤……”
淳于曜冷笑一声,嘲讽道:“儿臣不敢。”
“父王,怕吗?儿臣不会给你取猫女的初心。”
“知道为什么不吗?”,淳于曜唇角微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问道。
“你……你……”,猫王气得涨红了脸,口齿不清地嘀咕着。
“不着急,别生气,儿臣话还没说完呢。”,淳于曜将他的手指按下去,闷笑道。
“因为……猫女对我有开智之恩,而圣尊大人对我有再造之恩,他不仅救了我的命,还助我修炼,寻来不少灵药修补我废掉的身体。”
“不然,你还真以为我一个在异世长大的废物,能有这么大的的能耐,能够重修法术,吸收灵气?”
“你是有多可笑,才会以为你的血脉之力这么强悍?生出来的儿子各个不凡。”
淳于曜笑得十分张扬,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鄙夷,拍了拍脸,自己回来后,戏做多了,他的脸都僵了。
好在……今天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唔……”,猫王激动地咳嗽着,再次吐了一口些出来,怨恨地看着自己中意儿子。
没想到自己也会看走眼,他留在身边的亲近爱子,竟然是一头恶狼。
“你和圣尊居然勾结……在一起。”,猫王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悔恨,痛苦,愤怒一时交杂在心中。
淳于曜听着他的话,眸子微眯,这是他不悦地下意识动作,“父王,勾结这词语你用得不对,这怎么能算是勾结呢?这最多算是友好往来。”
“孽……障~”,猫王怒目圆睁,青筋暴起,呵斥道。
他斗了一辈子,手上染血无数,除去了不少与自己作对的人,只剩下青丝宫未曾连根拔起。
圣尊一日不死,他一日不安。
猫王原想将铲除青丝宫的重任交给淳于曜,却没想到自己疼爱的儿子,居然联合自己最讨厌的敌人对付他。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
淳于曜眸色冷了下来,盯着他那怨恨地眸子,眯眼,笑了起来,“我是孽障,孽障的父亲,你又是什么呢?老东西?”
“呸~”,猫王一口气不上不下,喉咙涌上血来,努力地使力吐向了淳于曜。
两人离得近,淳于曜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能折腾,一时没注意,被他吐了一脸血。
淳于曜眸色顿时阴郁起来,眸中结上一层寒冰,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
“后悔吗?”,淳于曜拿出手帕擦拭着脸,看着激动不已的他,询问道。
猫王死死地瞪着他,使劲地咳嗽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父王,想要初心吗?”,淳于曜眯着眼,微调上扬,诱惑道。
猫王瞪大的眼中闪过一丝渴望,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伸长手,想扯他的衣服,“给……”
淳于曜嫌弃地将他的手拍下去,冷笑起来,道:“一会儿就来了,你自能取就取吧。”
“我可不会帮你,你活着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淳于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修长白净的手指,出言嘲讽道。
“咚咚咚~”
三声闷响从地板处传来,淳于曜唇角微勾,眼底满是笑意,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猫王,道:“她来了,机会我可是给你了,抓不抓得住就是你的本事了。”
淳于曜起身,朝窗边的椅子走去,拉开椅子,打开松动的地板,将人拉了出来。
叶若一活动了一下筋骨,打量着猫王的寝宫,被其奢华程度惊呆了,啧啧了几声,难怪,淳于曜能随便给出一万两黄金给她,这屋内金光闪闪,不知道堆砌了多少金子呢。
难怪人人都想当大王,叶若一地视线落在床上的男人身上,哼笑道:“猫王,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