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星沉见沐芙蕖潸然落泪,不动声色地将一方锦帕塞到了她的手中,“多大的人了,还哭?”
沐芙蕖攥紧了玄星沉递来的方帕,声色哽咽地道:“我和浅浅一般,尝尽了单相思的苦。现如今,浅浅终于等来了她的意中人,我替她高兴。”
“净胡扯...当初分明是我先动的心,思念成疾的人也是我,你可是一日也未曾受过单相思的苦。”
“我怎么没受过单相思的苦?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心里难受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听她这么一说,玄星沉哑然失笑,压低了声道:“当真睡不着?那每每夜深人静时,在我耳边磨牙打呼的漂亮女人又是谁?”
“放屁!我什么时候磨牙打呼过?你给我说清楚。”
沐芙蕖狠拧着玄星沉的腰,不经意间又瞥见了斜靠在梧桐树下沐着月色的倾舞,语气不善地道:“玄星沉,你且老实告诉我,你和倾舞到哪一步了?为何她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你?”
玄星沉无奈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同沐芙蕖解释道:“我和倾舞之间清清白白,平素里连话也未说过两句,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鬼才信你!昨儿个夜里,你还让她在你书房里留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哪里晓得她会跑到我书房里来?况且,昨儿个夜里我不是在你屋里?”
玄星沉扫了眼月色下正朝着他痴痴发笑的倾舞,顿觉头疼不已。
他有些委屈地同沐芙蕖说道:“不日前,分明是你让我救的倾舞,我不过是照做罢了。事后,也是你见她父母双故身世可怜,执意将她留在身边。这会子,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
“……”
沐芙蕖自知理亏,终是没再说什么。
她淡淡地扫了眼斜靠在梧桐树干上风情万千的倾舞,心下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早知倾舞如同狐狸精一般,见谁都想勾搭,她是绝对不会将其留在身边的。
可问题是,待她看穿了倾舞的本性之后,想要将她送走,为时已晚。
古语有云:请神容易送神难。
倾舞既已入了仙门,且恪守本分,并未犯下大错,沐芙蕖即便再不喜欢她,也不便堂而皇之地将她逐出仙府。
玄星沉深知沐芙蕖被倾舞膈应得郁愤难纾,只得攥紧了她温软的小手,一遍又一遍地向她保证着,“芙儿,相信我。今生今世,生生试试,我玄星沉绝不负你。”
斜倚在梧桐树下的倾舞全然无视了沐芙蕖犀锐的眸光,悄然将视线移至了冷夜和玄风浅的身上。
她怨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玄风浅那张涨红了的脸,拢于袖中的手紧攥成拳。
冗长的指甲戳破了她的掌心,她却浑然未察觉到丝毫的痛意。
倾舞死死地瞪着玄风浅那张盈溢着幸福的笑脸,低声嗫嚅道:“总有一日,我会笑着看你失去所有!”
玄风浅敏锐地察觉到了倾舞的眸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廊道外孤寂地矗立在院子中的梧桐树。
冷夜见她有些心不在焉,这才眷眷不舍地结束了那个绵长的吻,缓声道:“本尊先抱你回屋歇息?”
“你可以留下来陪我么?”玄风浅眼巴巴地瞅着他,娇声细语地道。
冷夜微微垂眸,看向眸光灼灼的玄风浅,心软的一塌糊涂。
此情此景之下,他实在没法冷脸拒绝她的请求。
可问题是,白帝和元蘅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倘若,他当真应了玄风浅的请求明目张胆地留在清风殿过夜,白帝不得宰了他?
果不其然,不等冷夜开口,白帝已阔步上前,挡在了玄风浅跟前,“幺儿,先回屋歇息。”
见状,冷夜只能选择了妥协,缓声哄着玄风浅,“明日一早,本尊就来看你。”
“别走。”
玄风浅深怕明儿个一早,冷夜又变回了往昔那般冷漠的模样,鼓起了勇气箍紧了他的腰身,“冷夜,你早点儿来娶我。”
“好。”
冷夜重重地点了点头,趁白帝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玄风浅红扑扑的脸颊上又印上了一个吻。
“混小子,你吻上瘾了是吧?”
白帝怒不可遏地将他推至一旁,尤为紧张地将玄风浅拽向了身后,“蘅儿,先带幺儿回屋。”
不得已之下,玄风浅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着元蘅回了屋。
冷夜瞅着玄风浅一步三回头的娇憨模样,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唇角。
此时此刻,他终于得知,有人可等,有人可盼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内室中,玄风浅百无聊赖地躺回了卧榻之上,双手轻捧着平坦的肚子,喃喃自语着,“这一切,竟如梦境一般不真切。”
“臭妹妹,听说你被雷劈得丧失了近百年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待屋外人声趋于沉静,帝俊这才蹑手蹑脚地溜入了玄风浅的闺房之中。
他左右四顾,见周遭并无闲杂人等,尤为迅疾地插上了门闩。
“帝俊?”
玄风浅半坐起身,轻柔了朦胧的睡眼,“可是有什么急事?”
帝俊信步行至卧榻之侧,自然而然地挨在她身侧坐下,“臭妹妹,身体可还安好?”
“男女授受不亲。你先出去,有什么事明儿个一早再说。”
玄风浅潜意识里将自己归咎为了有家室的人,她不愿让冷夜以为自己是这么轻浮的女人,遂直截了当地向帝俊下了逐客令。
“臭妹妹,你未免太过厚此薄彼了吧?冷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你,你都能欣然接受。朕不过是来看看你,至于这么不近人情?”
“你莫不是弄错了?方才明明是我先吻的冷夜。他是我的未婚夫婿,我自然愿意同他亲近,这有什么问题?”
听玄风浅这么一说,帝俊有些急了眼,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的手,好声好气地道:“臭妹妹,你切莫被冷夜那副俊美的皮囊所迷惑。冷夜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单纯无害,说白了,他就是个心机深沉的狐狸精。”
“冷夜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同我说道,我心里有数。”
玄风浅气鼓鼓地抽回了手,再度向他下了逐客令,“出去,我要就寝了。”
“臭妹妹,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失忆前发生的事?”
玄风浅笃定地摇了摇头,“不想。我虽不知之前发生过何事,但我能感受得到冷夜的真心。既然我们彼此相互喜欢,又何必在意那么多的恩怨是非?活在当下,率性而为,岂不畅快?”
帝俊撇了撇嘴,心底里亦觉得玄风浅所言颇有几分道理。
只不过,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个合乎心意的女人,又岂愿轻易放手?
沉吟片刻之后,他又腆着脸,笑涔涔地询问着玄风浅,“好妹妹,你当真不想知道冷夜背着你都做了些什么?”
玄风浅自是愿意相信冷夜,可她委实架不住帝俊这般架势,终是松了口,低声嗫嚅着,“说来听听。”
“得嘞。”
帝俊一边应着,一边眉飞色舞地向她讲述着近段时间发生过的事。
一开始,玄风浅的神色还算正常。
可当她听闻,冷夜在紫幽宫还偷偷豢养了一位即将临盆的女人,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于须臾间绷断。
玄风浅瞬间红了双眼,一板一眼地询问着帝俊,“你当真没骗我?”
帝俊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若不信,随便抓个人问问不就得了?”
他正想接着说下去,却见玄风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间有些不忍心这么刺激她。
为缓解她此刻极其低落的情绪,帝俊忙不迭地转移了话题,“不瞒你说,在此之前你还和朕达成过契婚的共识。成婚之后,朕自当全力助你渡过上神劫...”
“别说了。今生今世,除了冷夜,我谁也不嫁。”
玄风浅笃定地撂下一句话,转眼便将帝俊轰出了清风殿。
“臭妹妹,你当真不考虑一下朕?”
帝俊怔怔地凝望着窗棂纸上玄风浅的剪影,不知怎的,他总感觉他和玄风浅之间再无任何的可能性。
一开始,他只当玄风浅心里根本没有冷夜的位置。故而,他始终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不急不躁地坐等着她主动送上门投怀送抱。
可到头来,他才发觉玄风浅一直深爱着冷夜。不论冷夜曾做过多么混账的事,她仍旧在内心深处为他腾出了一个位置...
思及此,帝俊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他不过是因为过强的好胜心,总想着赢上冷夜一回,才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纠缠着玄风浅。
直到此时此刻,当他感受到心口处传来的钝痛感之后,他在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帝俊倏然忆起从凡间的话本子上看来的这两句律诗,只觉悲从中生。
而内室中,玄风浅正缩在被窝中生着闷气。
她原以为冷夜会为她守身如玉。
不成想,他依旧是那副风流不羁的死德性...
“不行!我得寻他问个明白。”
几经辗转之后,玄风浅乍然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地往九幽赶去。
驻守于九幽入口处的魔侍见玄风浅气势汹汹地赶来,连连拦住了她的去路,一脸冷肃地道:“羡天帝姬请留步。没有魔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闯九幽。”
“让开。”
玄风浅广袖一挥,直截了当地将拦路的魔侍掀翻在地。
她的仙法修为虽显得平庸了些,不顾亦是相对于天赋卓然的玄星沉之辈而言。
对付一般魔侍,已是绰绰有余。
“帝姬,你怎么来了?”正在值夜的惊蛰见玄风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便咋咋呼呼地闯入了九幽,尤为纳闷地问道。
玄风浅开门见山地问:“冷夜那个渣狗东西人在何处?”
“噬...噬魂殿。”
惊蛰被玄风浅周身的戾气所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得见玄风浅这么霸气的模样。
玄风浅闷哼了一声,如同一阵疾风一般,转眼便冲入了噬魂殿。
她原打算当面问问冷夜,稚末是怎么一回事。
可当她得见他略显疲惫的睡容之际,却又不忍心扰了他的清梦。
思量再三,她终是蹑手蹑脚地爬上了他的卧榻,窝在他怀中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睡颜。
“你来了?”
冷夜察觉到怀中突然多了一个绵软的人儿,只当自己仍深陷在梦境之中,遂毫无顾忌地翻身压下,凭着原始的欲和念,愈发狂热地吻着她。
玄风浅瘪了瘪嘴,尤为委屈地质问着他,“谁来了?是稚末还是另有其人?”
冷夜并未听见玄风浅所言,三两下功夫就将她剥个精光。
“近段时间,似乎丰腴了不少...”
“混蛋!我一直都是这样,你莫不是记错人了?”
玄风浅只当是冷夜将她误认成了稚末,气得双眼直泛泪花。
冷夜原想借着一场春梦,纾解纾解体内的欲望,不成想,梦中的玄风浅竟也总想着推开他。
他不满地掐着她的脸,无意间触及她脸上咸湿的泪,这才清醒了过来。
下一瞬,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目无斜视地盯着身下啜泣不止的玄风浅,连声解释道:“本尊不是有意的。”
冷夜默默汗颜,也不敢问她怎么上的他的榻,只得硬着头皮替她穿戴齐整。
“你刚刚将我当成了谁?”
“本尊还以为是在梦里,不成想,你竟当真跑来了九幽。”
冷夜尽可能地不去看她的身体,可温香暖玉在怀,他实在有些控制不住自身喷薄欲出的欲望。
眨眼间,又将刚替她系上的暗扣尽数扯毁。
“冷夜,你住手!你还没有告诉我,方才究竟将我认成了你的哪个好妹妹?”
“阿浅,你好美...”
欲念上头之际,冷夜哪里还听得进其他话。
他动情地吻着她,好似要将她揉进体内一般,紧紧地桎梏着她,“现在,可以么?”
玄风浅完全忘记了要跟他算账的念头,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此刻,她已经紧张地不知该做些什么,双手紧捂着红透了的脸颊,轻声细语道:“我...我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