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李俊霖说:“公司哪有钱给我发专辑,我找朋友刻录了几份,拿来过过瘾。”
虚假的心理安慰,不过是梦寐着有朝一日大红大紫,专辑可以热卖,春蕊没法拒绝了,虽然李俊霖有诸多缺点,但喜欢唱歌和跳舞的心是真诚而不含杂质的,这份纪念品于他来说弥足珍贵。
“好吧。”春蕊保证道,“我收下了,会认真听的。”
李俊霖登时笑逐颜开,期待得到欣赏的神色:“欢迎提指导意见。”
春蕊可不敢随便揽活儿:“我哪有那个本事。”
顶着烈日回酒店,春蕊洗个澡,冲去一身热汗,二话没说,先钻被窝补觉。
天近黄昏时,才悠悠转醒。
走出卧室,瞧见严文征正坐在书桌前,鼻梁架着那副她熟悉的银框眼镜,手里握着普通的圆珠笔,专注地思考着什么。
她悄无声息地走近,双手交叉搂住他的脖颈,整个人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
“忙什么呢?”
严文征吓一跳,怪她:“走路怎么没声啊。”
春蕊笑得娇嗔:“因为没穿鞋。”
严文征低头,朝地板斜去一眼,说:“什么毛病。”
“热。”春蕊随口解释着,将他面前的a4纸扯过来,就着夕阳西下的日光详细看。
上面密密麻麻的罗列着国内外知名影星的名字以及代表电影,电影旁边又标注着导演和他们的摄影风格。
春蕊问:“选电影?”
严文征“嗯”一声,有些疲倦地摘掉眼镜,揉揉脸。
春蕊说:“可这些不该是节目组前期干的活吗?”
“不放心。”严文征说,“我先自己心里有个规划,再交给他们审核。”
“敬业是敬业。”春蕊先扬后抑,“但也很龟毛。”
严文征忍不住笑了:“我就这样,他们制片人请的我,只能辛苦员工们忍着了。”
“可是工作量很大,你会累的。”
选片哪有那么容易,12期的内容,每一期讲什么,要求不同,风格不能重复,需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她心疼他。
严文征说:“挣一份钱,卖一份辛苦。”
这是他的工作原则,春蕊不好计较什么,安抚性地蹭蹭他的脸,他的下巴周遭冒出青色的胡茬,扎得她直痒痒。
春蕊歪脖子打量他,人有些颓然,不似刚来那天神清气爽。
春蕊倏地心中一抖擞,难以相信地询问:“严老师,你不会这三天都没出屋门吧。”
严文征纠正:“去过健身房。”
有什么区别么,春蕊没好气道:“该说你是工作狂呢,还是宅男呢?”
严文征不以为意:“都行。”
春蕊一时心酸,瘪嘴问:“咱俩是被困在这个房间了吗?”
严文征说:“你想出去玩?”
“不是玩。”春蕊直起身,打定主意似的,拽他从椅子上起来,“比起满足我,你现在更需要找地方透透气。”
严文征默认,他确实需要换口新鲜的空气,但又忐忑,“今天是星期天,街上人多,没关系吗?”
怎么会没关系,自然是有关系的,一出屋门就有被拍的可能,但她们也要有生活啊,总不能永远这么躲着吧。
春蕊选择自我欺骗:“现在的年轻人哦,都近视,眼神不好的。”
第66章 热搜 严文征孩子
低调出行, 春蕊穿得十分简朴,三十几度的高温天,她放弃了摇曳翩跹的裙装, 忍着热穿了一条破洞牛仔裤,上衣的t恤更是宽大肥硕, 而为完美地遮脸型, 戴一顶帽檐挡眼睛的渔夫帽。
严文征尚未见过她偏中性化的打扮, 欣赏半天, 绞尽脑汁撂下四个字的评价,“不伦不类。”
“你懂什么!”春蕊飞他一眼:“反差才是最完美的掩饰。”
严文征挑挑眉,没与之辩白, 翻出自己的棒球帽扣头上,牵着她出门。
进电梯,春蕊才想起来问:“去哪呀?”
严文征征求她的意见:“你想去哪儿?”
春蕊十分无所谓:“都行。”
严文征捏捏她的手骨, 示意她:“换个答案。”
春蕊弯眉而笑, 女生的心思难猜,但她这会儿真不是引诱他去揣测自己的心思, 她感觉挺累的,人疲累的时候, 各方面的需求都会降低。
她诚实讲:“不知道,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严文征低低地“嗯”一声,从梯厢的镜子里盯着她看,等到了一楼, 他说:“那你陪我跑一趟书店吧, 选两本参考书。”
春蕊打听:“哪方面的?”
严文征答:“电影的结构解读。”
春蕊欣然乐意:“好。”
没麻烦司机,两人叫了辆出租车。
去的是某个购物中心的一家书店,书店名字取得分外新颖, 两个单独的字上下罗列在一块,春蕊第一眼将它们认成了一个整体,瞧着这个字生僻,傻乎乎地问严文征,它怎么读。
严文征瞅着她犯迷糊,挺可爱,使坏说,进去找本新华字典,你翻翻看。
智商受到碾压,春蕊自是心气不顺,猝不及防戳一下他的腰肢。
严文征紧紧攥着她的手,警告:“别闹,小朋友都知道在里面不能嬉笑打闹。”
春蕊瘪瘪嘴,收敛了。
走过一块红毯,进到里面,店里面积宽敞,分成不同的区块,陈列设计摩登简洁。此时店中的顾客还挺多,却一点不显得吵闹更加不拥挤,各自坐在书架间的小沙发或者软凳上,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地读。
春蕊随手翻开一本畅销书,悄声告诉严文征:“我很久没有逛过实体书店了。”
“我也是。”严文征点点头。
春蕊“嗯嗯”两声,随即话锋一转,“我去买杯喝的。”
严文征起脚要跟,春蕊却抬手制止了,“严老师,你去选你的书,别老跟我挤在一块,分开行动比较保险。”
理都是她的,严文征争辩不过,只好交代道:“别乱跑,买完赶紧过来找我。”
春蕊应下。
受电商冲击,传统书店在向着书店与商铺综合体的模式过渡,店里嵌套着一间coffee t bar,春蕊走去吧台点了一杯水果茶,等饮品制作的间隙,听见身后餐吧,有位年轻而时髦的妈妈耐心且温柔地跟自己的孩子说,“我们要走喽,快把最后一口蛋糕吃完,妹妹舞蹈课马上结束了。”
小男孩回答:“可是我还没有把书读完。”
妈妈想想,如此劝说:“小鸡不是一天看到了大海,书自然不能一天读完,你记着页数,我们明天再过来,可以吗?”
“好吧。”孩子很乖,答应了,他拿起叉子,赶快将剩下的巧克力蛋糕吃完,然后跟随妈妈将借阅的绘本放置到还书车里,朝店外走去。
春蕊心念一动,猛然回想起严文征好像给她讲过一个类似的故事,等水果茶制作好,行至还书车前,拿起那本绘本翻阅。
十分钟便从头到尾阅读完了,笑得像个被奖励一颗糖豆的孩子,满心满肺盈着甜味。
她怀揣着雀跃的心情,辗转找到严文征。
严文征站在人文社科的书架前,看一本关于镜头语言的专业书籍。
春蕊脖子一歪,探到他脸前,挡住他垂落到书页上的视线。
严文征轻嘶。
“严老师。”春蕊黏着嗓子叫他,暗示道:“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故事的结局没讲?”
“嗯?”严文征微微蹙眉,俨然忘记了。
春蕊不跟他绕弯子:“我曾经问你,小鸡看到了大海,那之后呢?”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直勾勾盯住他,有些玩味,有些讥诮,但更多的是一丝期待。
突然提及翻篇的过往,严文征被她看得癔症了,又倏地灵光一现,面上划过窘涩的神情,但眨眼之间他将情绪泯去了,狡猾的狐狸似的,八风不动道:“什么以后,见到了大海,自然是跳海里,洗澡去了。”
“胡编乱造!”春蕊嗤他,胳膊一伸,将背在身后的那本绘本亮到他眼皮底下,证据确凿道:“书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被拆穿,严文征依旧装得一派从容,反问:“那书里是怎么写的?”
后发制人,春蕊被噎了一下,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书里说小鸡不仅实现了梦想,还意外地找到了自己的伴侣,人生十分圆满。”
“哦。”严文征听着没多大反应,捉着她的肩,推开她一点,以防她混淆,划清界限道:“约里波瓦的故事是约里波瓦的,跟我的不一样。”
春蕊才不信,又歪过来,靠近一寸,质问:“你是不是对我早有图谋?”
“没有。”严文征干脆地否认,“当时只觉得你需要鼓励。”
春蕊不死心:“那为什么单单挑选了这个故事。”
严文征强嘴硬牙:“书读得少。”
春蕊吃瘪,可心情却是爽利的,深吸一口气,放弃逼迫他承认什么,拿自己跟小鸡做对比,“总的来说,我比它幸运,因为我还没有抵达大海,就已经跟你相遇了,所以,我往‘大海’走,你会陪着我吧?”
她眼睛里映着一束豆色的灯光,宛若彤彤星火,是一股纯粹的期许,和下定决心的勇气。
严文征心里感慨万千,但张口,耍起了酷:“那你可得加把劲,路不好走。”
“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春蕊拍胸脯保证,后补充说:“我要买它。”
“多大的人了”。严文征耻笑她,“小时候童话故事没读够。”
“我小时候可厉害了。”春蕊半真半假道:“都是每天听着艺术史入睡的。”
严文征怔愣,她曾说过父母严肃,但没料想严肃中还包含严苛,不过恋栈过往毫无意义,他一句话轻松带过:“白瞎,长歪了。”
春蕊是去儿童区换新书时,才察觉这绘本竟有一个系列,因此她干脆将整套买了下来,还顺带又挑了两本封面看着有趣的。
却万万没料到,因为这些童书,她让严文征“惹祸上身”,掀起了一波荒唐可笑的舆论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