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崔娜抬起眼睛，眼里带着沉痛，“他们的确不是死于意外，他们死在了他们最信任的族长的手中。”
    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
    即便长鹰知道桑莫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对自己的族人下手。
    他的脊背一松，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骨头一般，“你是说，是桑莫杀了这么多族人？”
    “或许还有我。”
    桑莫是元凶，那她就是递刀的人。
    卡崔娜想到桑莫让自己去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顺着他的话做。
    “那天晚上，他让我在族人们吃的食物中下了药。”
    说起那天的事情，卡崔娜仍记忆犹新，一切都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当时我居然觉得这是那些人应得的惩罚，作为他们曾经帮助碧翠斯一起欺侮我的报应。”
    “可是当他们真的被桑莫杀死之后，我才发觉我并不是想让他们死。”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的眼里空洞洞的，找不到一丝丝的情绪，“我在想，明明一开始我只是想让他们得到教训，可是当我看到他们的尸体的时候……”
    晚上的时候只要一闭眼，就仿佛能够看到地上的尸体。
    她看向身侧的长鹰，眼里带着羡慕，“如果当时我听你们的留在扶余族就好了。扶余族的人更加友善，他们互帮互助，比起冬未族，更像是一个紧密的家。”
    长鹰被卡崔娜告诉自己的事情震惊到了。
    但是他还是很快地回过神来，神情怜悯地看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难道以后要继续跟在这个杀人凶手身边？”
    “我也是杀人凶手了，除了他身边，我还能去哪里？”
    她摇摇头，犹豫片刻之后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长鹰，“羽族的那位女祭司来找过桑莫了，似乎是跟你们有矛盾，他们要联手对付你们，应该使的还是下毒的法子。”
    “下毒下毒，他们除了下毒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一想到前些天被污染的井水，长鹰就忍不住生气地道。
    “他们这次要用的毒不是上次的那种，应该更加厉害， 不过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最好是多留个心眼。”
    深吸了一口气，能说的不能说的她都已经告诉了长鹰，“以后这边你也要少来。免得引起桑莫的不满。”
    现在的桑莫简直已经被即将成功的狂喜冲昏了头脑。
    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如果长鹰跟自己来往得过于紧密，自己指不定又会被他指派去接近长鹰投毒。
    “这些事情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我马上就告诉大巫医，让她帮你想想办法。”
    在长鹰的心里，卡崔娜依旧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卡崔娜。
    她说的这一切都没有吓到他。
    留下这一句话之后，他便朝着扶余族的方向飞奔而去。
    而坐在原地的卡崔娜只是无奈苦笑两声，任何人都救不了她。
    她明知道桑莫做的都是错的，可还是一直跟着他。
    是她自己的心生病了。
    “大巫医！大巫医！你快救救卡崔娜！”
    才刚跑到扶余族的领地上，长鹰就看到余狸正在跟身侧搭建房屋的蛮族人说着什么。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追着喊道。
    “你别急，卡崔娜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
    没想到长鹰居然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余狸放下手头的事情，拉着一脸急切的长鹰走到了一边。
    长鹰将自己从卡崔娜那里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他为卡崔娜开脱：“她不是有意要对族人下手，她当时也是被桑莫蛊惑了！”
    在这之前，余狸就猜测桑莫之所以能避开活下来的族人，多半是在他们的饮食中动了手脚致其昏睡。
    没想到真是这样。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卡崔娜居然在这其中也扮演了帮凶的角色。
    “当时她被碧翠斯欺压侮辱得不行了，那些族人不仅不帮着她，还按照碧翠斯的意思折磨她，她心里怨恨他们是正常的。”
    见余狸沉思不语，长鹰以为余狸不愿意帮助卡崔娜，急忙解释。
    “别着急，我只是在想，如果卡崔娜能够站出来揭发桑莫的暴行就好了。”
    只要她出面说了，剩下的那群冬未族人也就有了证据。
    冬未族的内乱很容易就会被掀起来了。
    余狸的面容很冷静，“你去劝劝卡崔娜，看她愿不愿意将这件事说出去，让更多的冬未族人知道。”
    “可是这……”
    长鹰不由得有些犹豫了。
    如果要承认的话，卡崔娜当桑莫帮凶的事情肯定也会被族人知道。
    到时候又该让卡崔娜如何自处？
    “我相信今天卡崔娜对你说出这些事情之后，她的内心也轻松了不少。”
    她认真地劝他，“她也是为了赎罪，而且元凶并不是她，而是桑莫，我们也会保护她。你将我的话转告她，看她愿不愿意指认桑莫再说。”
    以从前卡崔娜对桑莫的情意很难。
    可是如今她既然能够对长鹰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她正在逐渐地清醒过来。
    余狸愿意试一试。
    “……好。”
    虽然不知道余狸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可是她说了会保护卡崔娜，长鹰愿意试一试。
    看着他又急匆匆消失在暮色之中，余狸轻轻叹了口气。
    一直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他们谈话的相昀走过来，“你觉得卡崔娜会指认桑莫吗？之前碧翠斯那样欺侮她，她都没有选择离开，这一次，我觉得依旧很悬。”
    “我倒是觉得有希望。如果她的内心没有动摇的话，就不会把冬未族人数锐减的真相告诉长鹰了。”
    长鹰看起来精明，其实却傻乎乎的。
    如果卡崔娜想要糊弄过他，随便编一个理由就行了。
    余狸有些感慨，“桑莫不仅自己变成了魔鬼，还逼迫着身边的人跟他一样。卡崔娜不过是一个女孩子，却被迫为他染上了鲜血。”
    “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能怪旁人。”
    相昀宽解她，“等长鹰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