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谢昭阳愣是睡了个大懒觉,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雨生一早起来就出去玩去了,难得热闹,平日里稳重的他,今日也高兴成个孩子样,不过他本来就是个孩子。
一起床,就见着坐在门口的陆修,杵着胳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陆大哥,怎么了?”
陆修回头,挤出一个笑容,“昭阳,你起来了。”
谢昭阳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跟陆修一块并排坐下。
今天是个好天气,蓝蓝的天空衬的人心情大好,“陆大哥,雨生呢?”
“他说跟人约好干什么,早上起来就出去了。”
谢昭阳点点头,而后又问,“陆大哥,你有心事吗?怎么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陆修咧咧嘴,“没有……”
他能说,二十年了,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过年,他有些不适应吗?
而且,昨晚谢昭阳就把三人的新衣都准备好了,让他记得新的一年,从头到脚都记得要新开始。
那关心的语气,总会让他想起族人,不知道老爹的病好了多少,不知道那些年纪大的族婶有没有想他。
他,二十岁了,曾经极度渴望拥有自由的人,竟然……想家了。
谢昭阳连问了两次,见陆修没说,便也不强迫,每个人总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秘密不是。
笑着站起来,伸伸懒腰,闭上眼睛昂起头,感受阳光洒在周身,那种暖洋洋的感觉,还有独属于阳光的味道,让谢昭阳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昭阳妹妹,新年好!”
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了这静谧的午后。
谢昭阳睁开眼,眼前的薛宁仿佛周身自带光芒,换了身月白色的衣裳,虽然依旧清瘦,可看上去却不似之前的生人勿进。
谢昭阳放下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应道:“薛哥哥,新年好。”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多年好友,陆修在一旁看上去真是觉得硌眼。突的起身,往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也挡住了薛宁的视线。
“今日虽然是个好天气,可到底是冬日天寒,薛公子身子单薄,穿的这么少,可注意别受了风寒。”
听起来是关心的话,可总带着一股子火药味。
薛宁并不介意,倒笑着谢过,“谢谢陆兄的好意。”
又往前一步,略过陆修,把手上的一个小盒子递给谢昭阳道:“昨日在家收拾行装,发现有一支积年狼嚎笔,却是启蒙小童所用,如今我倒用不着。又觉得丢了可惜,便想着,不如送给雨生。昭阳妹妹之前不是说,想送雨生去启蒙,若是雨生能去就学,这支狼嚎笔,倒是适合他。”
这真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谢昭阳的确有这个打算,也曾经无意间跟薛宁聊天的时候提起过,没想到薛宁竟然记在心上。
“谢谢薛哥哥,既然是薛哥哥用不上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见谢昭阳大方受了,薛宁心中更觉得谢昭阳与一般女子不同,便多问了几句,“不知道昭阳妹妹打算什么时候送雨生去蒙学?有订好的私塾吗?”
谢昭阳摇了摇头,“想着年后就去,可到底去哪里,还没个章法。薛哥哥,你有没有好介绍?”
薛宁点头,“恰有一个。”
谢昭阳欣喜,忙错身请薛宁进屋说话。
陆修气的在一旁黑脸,见两人越说越投机,陆修见自己也插不进去话,便道:“我去找找雨生,几个孩子不知道轻重,别跟人玩闹出矛盾来了。”
也不知道谢昭阳听到没有,反正陆修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倒是谢昭阳,跟薛宁聊了好一会,最后得知薛宁收拾行装这是要上京了。
据说是今年开了恩科,要去付考,谢昭阳提前恭祝,“薛哥哥你是好人,一定会高中的。”
薛宁听了许多恭维话,有说他学富五车,有说他天资聪慧,还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好人,所以会高中。
不由得好笑道:“若是按照昭阳这么说,这天下间的好人可多了去了,那岂不是人人榜上有名?”
谢昭阳调皮的吐吐舌头,“薛哥哥跟他们不一样,薛哥哥是有学问又人品好,所以一定会高中的。”
薛宁轻笑,只好说,“借你吉言了。”
过后薛宁便辞行了,原来他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算是过来辞行。
送完了薛宁,谢昭阳便在家收拾屋子,更考虑薛宁的话。
薛宁建议谢昭阳让雨生去镇上读书,而且还介绍了一个他的同窗开设的启蒙私塾。
虽说是薛宁的同窗,可年纪也是三十有余,为人很是靠谱。只是为家中负累,所以蹉跎了时光。
谢昭阳也很是心动,毕竟小溪村没有学堂,隔壁村有一个,但据说不怎么地。既然要上,就上最好的。
再看看这屋子,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不如到时候举家搬迁到秋水镇,也离的大房远远的。
秋水镇有谢礼照应,还能经常跟冯烟柳聚,倒是不错。
只是这卖菜的事,还得再斟酌一番。
不过等陆修和雨生回来的时候,谢昭阳就一定拿定主意搬家去镇上了。
陆修是无所谓,雨生则是向往。
谢昭阳便打算初二就去给谢礼拜年,让谢礼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院落。
独留了陆修在家,带着雨生去给谢礼拜年,顺便商议搬家的事情。
谢礼很是爽快,难得一双侄儿侄女愿意投奔他,他当即表示就在他家住。
可谢昭阳考虑自身秘密太多,以及雨生将来长大总是要自立门户的,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学习如何支应门庭。
谢礼也同意,便着手给他们姐弟二人找房子。
却不知,谢昭阳带着雨生回村的时候,见着范氏堵在家门口。
“好你个不要脸的,竟然歪主意打到我们家了,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给个说法,否则咱们就去见官。”
范氏面红耳赤,胸口扑哧扑哧呼吸的直响,好在此刻临近傍晚,又是年初二,都顾着自家的年,所以并无人围观。
谢昭阳黑着脸上前,正要开口却瞥见堂屋里的谢金梅衣衫不整的缩在一旁,而陆修黑着脸杵在中央。
“呜呜呜……娘,不关陆大哥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
范氏只差上前打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气呼呼的道:“呸,你愿意?就这么个不知根底没爹没娘的东西,你跟着他是能吃香的还是喝辣的?我看你是被姓陆的灌了迷魂汤,这会子还帮着他说话。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得了你的身子?”
谢金梅呜呜直哭,陆修方才一直不做声,这会见谢昭阳姐弟回来了,赶紧望过来,焦急的解释道:“昭阳,我跟她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