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阮幸其实是有点懵的,虽然看到过不少类似的新闻,但这还是第一次目睹现场,庆幸的是闹事家属并未携带凶器,也未发生任何受伤行为。
沉默了几秒,阮幸呐呐开口,“你、你是不是在忙?不然我先回去吧。”
纪随与抬手,想揉下她头发,但想到方才触碰过的东西,举至半空后又落回身侧,语气平缓而温柔,“我已经下班了,刚才来这边拿东西,路过这里,就顺便帮个忙。”
“噢……”
“走吧。”纪随与走了两步,回身看阮幸,“先回科室一趟。”
“好。”
……
第33章 33 伤风败俗
黄昏与黑暗轮换, 天际线分割明暗两端。
纪随与压下科室的门柄,走廊亮光钻进去,占据大片地板, 窗外暗光映入, 交织重叠着,房间寂静。
下一瞬, 视野内明亮清晰。
纪随与按下另外两个灯光开关, 手掌移开,进门后径直朝里走,最里面是阮幸曾用过的小更衣室。
走了几步,纪随与突然停下脚步。
跟在后面的阮幸正想着其他事情,没反应过来, 脚步迈出, 两人间距离消失,她一头撞在纪随与后背上。
肩膀宽阔, 肌肉健硕, 硬邦邦的跟堵墙似的。
阮幸脑门被磕得生疼,生理性眼泪都给撞出来,她捂着额头, 仰头瞪着纪随与, 眸中是满满的控诉。
纪随与:“你跟着我干嘛。”
阮幸:“……”
纪随与挑眉:“我换衣服,你总不会想在旁边看我换吧?”
阮幸:“……”
纪随与抬手, 掌心抵着阮幸额头,轻轻揉了揉。他刚才在外面洗过手,指间水渍未干,带着潮湿的凉意。
阮幸向后瑟缩了下。
这时,纪随与也挪开手, 他捏着阮幸肩膀,将阮幸转向另一个方向,“我科室你都来过好几次,我办公桌在哪儿你也知道,这还需要我客客气气请你坐着休息会儿?”
阮幸瘪着嘴,闹起脾气,“不知道。”
纪随与哑然失笑:“好了,你自己玩一会儿,我换件衣服,很快就出来。”
感觉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朋友。
阮幸再想顶回去,但因为纪随与的话,她又默默咽了回去。
不然真以为她想看他换衣服的啊……
纪随与说很快,是真的很快。
阮幸刚坐在椅子上,手机还没解锁,便看到纪随与从更衣室出来,白大褂被脱了下来,里面的白衬衣换成黑衬衣。
衣摆依旧整齐规整的收进西装裤里,但最上面那颗纽扣却敞着,喉结微凸。
阮幸忍不住多看两眼。
纪随与踱到办公桌前,示意阮幸让一下。
阮幸身体向后靠。
纪随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消毒湿巾,抽出两张,就站在旁边,低垂着头,认真擦拭手指。
片刻,纪随与俯身,从阮幸头顶越过,把湿巾丢进里侧的垃圾桶。他拿过桌面的保温杯,拧开盖子,仰头喝水,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轻滚。
很……
阮幸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微仰着头,一直在看纪随与。
她用舌尖润了下唇,将心里的感慨默默补全。
——很性感。
目光灼灼,让纪随与难以忽视,他握水杯的手掌微顿,垂眸看向阮幸。小姑娘眼巴巴看着他,眸光潋滟。
“想喝水?”他问。
阮幸摇摇头,忽然蹙了下眉。
“?”
这时,阮幸倏地站起来,向他凑近。
纪随与还在思考阮幸怎么回事,见她这个举动更是莫名其妙,但并未闪躲,任由阮幸靠近。
很快,他知道阮幸要干嘛了……
小姑娘一脸认真,手指如削葱根,修长白皙,一手捏着他的纽扣,一手捏着他的衣领,正给他系扣子。
这个动作毫无难度,不到两秒便完成了。
随后阮幸站直,过近的距离也被拉开,她表情严肃,教训道,“伤风败俗。你不能脱了白大褂,就不注意形象。”
“……”
“知道了。”
纪随与整理好领口,又抬手系上两侧的袖扣,站直给阮幸看,“现在呢?麻烦风纪委员检查一下。”
阮幸心里并不平静,但表面故作镇定,佯装不经意地瞥过视线,语气带着勉为其难,“还行吧,以后注意点。”
纪随与好笑地揉着阮幸脑袋,头发细软,摸起来手感很好,“饿不饿?去吃饭了。”
说着,他拿过搁置在桌面的手机和车钥匙。
阮幸动作微顿,脸上多了几分犹豫,抬眼看纪随与。
她本来是准备借着吃晚饭的机会和纪随与表白,但是方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阮幸觉得纪随与心情应该会受到些影响,愿意同她吃晚饭可能都实属勉强,她如果再有多余的行为好像很不合时宜。
而且她订的那家餐厅还是舟城最受欢迎的情侣餐厅,如果只是单纯的吃晚饭,恐怕不怎么合适。
“愣什么?”
“没有。”阮幸问,“吃什么呀?”
“这不应该是你决定的吗?到现在还没想好?”
“我不想决定。”
在中午的时候阮幸还兴致勃勃计划着要去哪里吃饭,又神秘兮兮的不肯告诉他,这会儿倒是突然改口换了想法。
纪随与有些无奈,怕阮幸拿不定主意,一一列举道,“想吃什么?火锅?日料?牛排?湘菜?川菜?粤菜?”
“我不太饿,随便吃一点就可以。”
“那喝粥?”
“好。”
姜慎那家私房菜馆的粥煮得很不错,但他没有提前打电话,这会儿正是晚饭时间,后厨应该很忙,哪怕有预留的包厢,但现在过去,他们估计要等很久才能吃上饭。
略作思索后,纪随与选出合适的餐厅。
“医院后面的巷子里有家粥铺,味道还行。”他顿了下,说出顾忌,“不过店面拥挤,环境不太好,但是可以打包带回来吃。”
“没关系。”
阮幸忽然想起第二次在公交站牌遇到纪随与,她过去碰瓷,让纪随与请她吃早餐的事情。
那家馄饨铺的环境是真的挺不好,她当时还以为纪随与是给她下马威,想将她吓跑。不过小馄饨的味道确实不错。
纪随与将车钥匙和手机一起揣进西装裤口袋,手掌插进另一个口袋,微微侧身,“走吧。”
阮幸起身,并排在他身侧。
粥铺距离医院只有一两百米,几分钟便能走到。
两人去医院正门时,依旧路过急诊大楼,正巧一辆救护车从他们面前经过,纪随与攥住阮幸手腕,一起往后退了几步。
阮幸回头张望,车子停下那瞬,医护人员连忙上前接应。
很忙碌,很紧张,像是一个个上满发条的陀螺,就连那片空气仿佛都是紧绷着的。
“你们每天都这么忙吗?”阮幸轻轻摇着手腕,纪随与还未松手,连在一起的手臂也跟着晃动。
“差不多。”
“我找你,你有没有很烦?”阮幸咬着下唇。
“急诊科比别的科室要忙一些。”怕阮幸会多想,纪随与解释,语调轻松,“你很会挑时间,每次过来都是我忙完的时候,没有打扰到我。而且今天属于特殊情况……”
他点开微信群,划了几下,递给阮幸看,“半个小时前,荆南路和白云路交叉口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
“一辆电动车闯红灯,大卡车直行,电动车在大卡车的视野盲区,等大卡车司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无法紧急刹车,他慌忙之下转反向盘,就撞到旁边的车子,导致连环车祸。”
大致解释完,纪随与补充,“平时也没这么混乱。”
“这样啊。”阮幸归还手机,想到方才在急诊大厅发生的事情,以及男人骂骂咧咧时透露出的信息,她好奇问,“那个打架的男人和他妻子也是因为这起车祸?”
“嗯,他们是闯红灯那辆电动车。”
纪随与顿住,语气有些一言难尽,“他比较幸运,卡车撞过去的时候,他刚好从电动车座椅上飞了出去,没被卡车撞到,伤势不算严重。但是她妻子没躲过去,肋骨骨折刺破主动脉壁,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神志模糊,四肢厥冷,抢救无效的可能性很大。”
“刚才他妻子被推进抢救室抢救,让他签字时,护士告诉他这个可能性,让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他接受不了,就闹了起来。”
阮幸心情闷闷的,有生气忿忿,也有同情唏嘘。
那个男人闹事打架,她无法完全指责他,因为他妻子处在危险状态,他情绪激动是有原因。但同时这个行为是错的,他还闯红灯在先,是整场连环车祸的导火索,骂句活该也不为过。
可他躺在抢救室的妻子是何其无辜。
学医多年,纪随与形形色色的事情经历过很多,也见惯了生离死别,虽然没到麻木的地步,但心绪已经荡不起太大起伏。
纪随与指腹摩挲着阮幸的腕骨,有点后悔和她说这么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