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既然抱着瓮中捉鳖的心思,那么断然不可能让她轻易离去,原本藏在暗中等待隐一前来的李权也行动了起来,他心中已经有预估,隐一今日是不可能来了。
慕容青色是一个极为出色的蛊毒传人,不说她的功夫有多么的厉害,就说那一身毒术居然让几个顶好的儿郎一时间无法近身,她的轻功也是相当的厉害,她袖箭响起的那一刻原本安静的守备府外忽然人流涌动。
只是顾武生早有准备,弓箭手一早便准备就绪,为得就是让这些人无法支援慕容青色。
听着那刀光剑影的声音,顾武生寸步不离地守着楚云和楚乾元,显然是想要护着这金贵的人,免得被人寻了可乘之机,让整个局面被动起来。
楚云手中虽然执着黑棋,可心思早已不在棋盘之上,听着外面打斗不断的声音他看向了一侧的顾武生:“顾大人,对于外面的情形如何看待?”
“她插翅难飞。”
“只是本殿瞧大人眉间似乎有隐忧?”
“今天的事情太过奇怪,特别是燕王府和鞑靼的态度。”
按理说他们应该会支援自己的盟友,所以他们在城内设了天罗地网,可谁曾想只有慕容青色一个前来,那些自己想要铲除的人居然没有露面。
“确实有些怪异。”
楚云捏着手中的黑棋眸色紧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有这样想法的显然不是一两个,当战斗进入白热化之后也不见援军,谢谨言和言梓燮等人的神色终于变了又变。
他们之所以不强攻只是困着不让她出逃,就是为了将鞑靼和燕王府的大鱼钓上来,可谁曾想这些人居然迟迟不肯露面,而一侧的言梓煜和言梓陌也仔细观察着而今的战局。
“情况有些不对劲。”
率先开口的是言梓陌,而言梓煜对于她的话也是应和地点了点头,只是一双眼眸却紧紧盯着场内的情形,他也感觉到情况不对劲,可具体如何又看不透。
“西夷是如何退出争霸之局的?”
言梓陌问出这话的时候姐弟二人的眸光间闪过光亮,福至心灵地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又将视线移向了战圈,这次是言梓煜率先开口:“所以,现在该怎么做?”
言梓煜已经明白了她话语里面的意思,燕王府所谋甚大,他们明显是想要激化西夷和大楚的关系,最后甚至以为自家二少夫人报仇的名义再一次大举攻楚。
至于鞑靼的用意他虽然还没有看清,可鞑靼向来是一个伺机而动的国家,所以这此的事情想来也是壁上观。
“杀。”
“你疯了?”
言梓煜也没有想到言梓陌给出的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答案,这样的烫手山芋居然要大楚来背锅,这样的事情真的好吗?难道是因为母亲的事情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燕王府的人为何要除掉慕容青色这个强援呢?”
两个人的眸光从始至终都盯着慕容青色看,当瞧着那一个个人影倒下去的时候,言梓煜紧巴巴的唇角抿得更深了一些,燕王府宁愿和西夷决裂也要将慕容青色斩杀于此,可见他对慕容青色的忌惮。
这其中不乏慕容青莲的添油加醋,可慕容青色所展现出来的破坏力让人不得不防,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愿意这样危险的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
“先灭西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西夷的存在简直就是一把插在人心脏上的钢刀,特别是慕容青莲和慕容青色先后展示出来的破坏力,若是不将西夷灭掉,日后怕是无法安然入睡。
最初谢谨言此人是放长线钓大鱼,可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模样,等到言梓陌少许提醒之后几个人也都明白了其中的厉害,特别是被围攻的慕容青色。
她此时亦然明白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想要和大楚的人商量,可大楚几人明显已经有了决断,他们也不会让自己安然离去,故而为今之计只有突围。
只是大楚的人抱着将她彻底留下的心思,又怎么会让她轻易突围?其实这也和慕容青色的自负有极大的关系,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一早就被慕容青莲所洞察,否则也不会这样的轻敌。
慕容青色毒术虽然厉害,可大楚一方的车轮战术也让她开始精疲力尽,而她自己的援军始终被困在守备府外,没有一个能冲进来。
望着院落中堆积的尸体,身中多箭却依然是厮杀的慕容青色,此时的言梓煜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么多人要置她于死地,这样的人太过危险。
就在慕容青色不敌刀光剑影,整个人顺着皎洁的明月倒下去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尚可年心口忽然轻轻跳动了一些,这让一侧的楚韵眼眸微眯:“你怎么了?”
“无碍,一时间有些心悸。”
他鲜有心悸的毛病,可这一路走来总觉得有几分精神恍惚,刚开始的时候以为是要见到眼前的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受,可现如今却又有不同。
“他们几个我可以借给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念着他们这些年不易,让其平安归来。”
眼前的人来意甚是明朗,她就算是有心想要拒绝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不管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母亲对他都多有亏欠,当初若不是尚家养他至今怕是也存活不成。
“你真愿意去当他的棋子?”
当初尚家收养他的时候便已经知晓其身份,她不相信尚家的人对他没有防范之心,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为尚家抛头颅洒热血呢?
——值得吗?
“尚家养了我,这恩情得还。”
虽然说他穿过来的时候真正的尚可年才得知自己的身份,也正是因为这身份使得他走上了黄泉路,可这些年尚家对他的恩情做不得假。
“你的母亲很伟大,我在鞑靼见过她。”
在鞑靼的时候她见过尚可年的亲生母亲,那是一个活得肆意潇洒的女人,她或许经历过自己父亲的无情,可在草原上终究收获了属于她的情爱。
“她过得好吗?”
尚可年的母亲是上一代燕王的嫡亲妹妹,只是她年轻的时候却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虽然怀了他的孩子却也得不到一个该有的名分,最后才不得已远嫁鞑靼。
“尚可。”
前一任鞑靼王病逝之后,她便一直深居简出,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她寻了过来,她怕是也难见其一面。
“尚可便好。”
在他的心中燕王府的老王妃才是他的母亲,一个给予了太多疼爱的母亲,至于生母尚好留个念想便足以。
“至此一别,也不知日后能否相见,当我还是希望哥哥能好好活着。”
楚韵和尚可年这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并没有深仇大恨,相反两个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是上一次相见匆匆一别也没来得及相认。
“此行保重。”
楚韵也没有询问他从何处得知自己手中握着父亲留下来的馈赠,毕竟如今这样的局面询问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指不定这人从自己逃出鞑靼便已经猜测出一二来。
“那孩子……”
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原本有这样的人质在手金延必然不会有旁的心思,可正如楚韵信得过自己一般,他也不愿意拿她和她的孩子来说事。
——战场是男人抛洒热血的地方。
“上一世的普通人也未尝不可。”
楚韵在他提及那婴孩的时候脸色明显便是一柔,而一侧的尚可年也是幽幽叹息了一声。
两个人离别之时正是黄昏十分,而直至尚可年将先太子留下的倚重之人带走楚韵才微微叹息了一声,只是那声音里面含着几分她自己也不知道的 愁绪。
——此去经年,日后相见又不知道会是何年。
慕容青色最终还是没有逃出去,因为她的另一拨援军并没有赶到,至于提前赶到的那一拨也被顾武生死死地挡在了门外,所以最终等待她的唯有香消玉殒。
只是不知为何,她在闭上眼眸的那一刻脑海里面居然会浮现出尚可年的影子来,明明是利用却偏偏用了真情,这难道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吗?
等到慕容青色的身体凉透,谢谨言这才看向了一侧的言梓陌,也不等众人的反应直接将人拉起来朝着里屋走去,等二人的世界与外面相互隔绝之后,他这才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谢谨言心中虽然已经有了些许计较,可终归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而言梓陌眯了眯眼:“将她的尸体送给燕王,准备战斗吧!”
“合作吗?”
“你们有别的选择吗?”
西夷如今大势已成,燕王府明显忌惮他们还要胜过大楚,所以才会选择将慕容青色推出来当活靶子,若是大楚不入局,那么他极有可能会和鞑靼达成联盟形成自保,而西夷的怒火将会由大楚来分担。
——可以说,当慕容青色进入陕城那一刻开始,大楚已经退无可退。
想到上一世西夷最终退出争霸舞台,言梓陌不由得便对尚克勤更多了几分赞叹,这人当真不是等闲之辈。
“这事终归要和陛下商量。”
“那就要看你们能不能瞒得住这消息楽”
言梓陌说完便不作声,而葛洪听闻这消息的时候眉头稍稍隆了一下,最终叹息了一声:“既然命不该绝,那就收手吧!如今最重要的是西夷。”
西夷的蛊毒之术端的是厉害无比,如今紫级唯有将矛盾聚集在西夷这块土地上,日后才能真正的成事。
他原本是想要将这水搅浑,可如今再看却又有不同,最重要的是将大楚完整的保存下来,日后再徐徐图之,只是他家这位少主似乎没有多大的心思。
否则不会在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之后,还是这样一副表情,永和帝对他的好也不过是为了利用罢了额,他难道真的被这一时间的好迷了心智不成?
“此次的事情权当没有发生过。”
“诺。”
他也是此次谋划者之一,若是让少主知道自己对少夫人动手,怕是自己也或不长久。
等人退下去之后,葛洪这才悠悠地叹息了一声,如今的永和帝以为少主是因为躲避羲和帝的追杀才化用了名字,可谁人又知‘谢’才是他真正的姓氏呢?
这个古老的姓氏承载的不仅仅是一个家族的兴衰,还有一个王朝的兴盛——前朝谢氏,怕是已经很少有人知晓那一段峥嵘如歌的岁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