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梓燮走进来的时候军帐内闯进来不少的冷气,让原本躺在那里的言徉紧了紧身上盖着的棉毯。
自打上一次从云雾山死里逃生之后,言徉的身子便不若以前一般健朗,这也是言律近来一直烦心的事情,他已经好几次想要将人送回京城去,可言徉是一个死倔的性子愣是不同意。
“西夷这般紧急撤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言律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佐证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他只是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做出的最直观的判断,只是这个判断终归是需要有人验证的,否则会出大事。
“您是想要让侄儿去西夷打探情况?”
“不,我想让你秘密前往陕城一趟,看一看他们准备如何行事。”
陕城的军队可以说是他最近的援兵,可奈何被燕王府的人绊住了脚,只是这一股波涛之下的平静也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陕城去,他需要得到一个确切的评估。
“不知什么时候动身?”
言梓燮虽然不清楚 他此举的用意,可对于自己的伯父他是无条件的信任,故而思忖之后便问了出发的日期。
言律看了一眼言徉,然后认真地道:“此事瞧着有些猫腻,自然是宜早不宜迟。明日一早你便动身,只是此行你将煜哥儿一并带去。”
“……好。”
几人又商定了一下后续的事宜言梓燮便退了下去,而一侧的言徉则紧了紧覆盖在自己腿部的棉毯,拧着眉头轻道:“煜哥儿还小,他前去陕城怕是也派不上用场,兄长是察觉到了此地有危险吗?”
言梓煜的底细言徉自然不甚清楚,言梓燮之所以知晓一二也全得益于他与言梓煜关系甚密,言律想让他从其中探之一二。
“此番交战西夷处于绝对的优势,他们停手显然不合乎常理,在这诡谲难测的世道中总归要留些后手。”
“那熠哥儿……”
若是这里真的不安全,那么熠哥儿是否也要尽快送走,可瞧着他似乎并未安排退路。
“他乃我的嫡长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守着这支军队。”
打仗最怕的就是军心浮动,上下不能齐心协力,自己若是看到危险便将自己的亲人都送离,那么这战事怕是要不战而败了。之所以送走言梓燮是因为他是二房的希望,也是当代言家小辈的领军人物,至于煜哥儿则更重要一些。
当然,这一切也都是他最为妥贴的安置,或许事情还不至于到了这般田地。
言梓煜听闻要去陕城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言梓熠,然后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前来下达命令的言梓燮:“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
“好。”
言梓煜蹬蹬地跑到一侧去整理衣物,而言梓燮则走到言梓熠面前:“此次战事颇为诡谲,你留在这里也要多加小心。”
兄弟几人都明白,他们言家小辈当中必然要有一人留在这里的,而从身份上来讲——言梓熠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兄长一路也要注意安全。”言梓熠看了一眼跨着小短腿一个劲给自己收拾衣物的言梓煜小声道,“煜哥儿年纪尚幼,还要劳烦兄长一路照顾。”
“我们是一家人,莫要如此见外。”
旁人家的兄弟因为那世袭罔替的爵位指不定会有不少的心思,可言家不会因为这事情而出现太大的变故,就算是心高气傲的言梓焌也仅仅只是觉得长辈们的不公,却从未往那爵位上想。
言梓青日后如何尚且不知,可如今的他确实没有那样的心思,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小家安定如初,平西侯府盛世不朽罢了。
“若是出现了无法用外力抵抗的事情,保命是第一要务。”
言梓燮担心他年纪轻,尚有一身勇武却不知青山可期,故而对此又是叮嘱了一番,不过他相信两位长辈在这里也不至于让言梓熠出了多大的事情。
——只是,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那个万一。
“我明白。”
翌日清晨言梓燮和言梓煜便一并朝着陕城的方向而去,行至几里地的时候坐在马车内的兄弟二人,终于打破了马车内的寂寥无声。
“你对于此次陕城之行似乎很感兴趣。”
他对于言梓煜的底细知晓一二,故而对于他这次表现出来的态度相当的好奇。
“我想知道这一次的变故从何而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停战,不单单言律好奇,就算是言梓煜内心也相当的好奇,而且根据密探的飞鸽传书,陕城那边率先偃旗息鼓,所以这一变故应当从陕城而起。
“陕城那边的战况也刻不容缓。”
对于陇北一线的战况他并不看好,就算是陕城的情况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次前往也算是前途未卜。
“嗯。”
“你对陕城可有别的看法?”
“陕城不会沦陷。”
在陕城不单单有顾武生与谢谨言,还有尚未成长起来的岳清风,有着这三位虎将在陕城驻守,陕城暂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此时的他俨然不知,岳清风已经躺在了病榻上。
“希望如你所说。”
而此时陕城内,躺在榻上的岳清风并未醒来,这让顾武生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手中的刀剑蠢蠢欲动,好似下一刻就要挥到慕容青莲头上一般。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至多一刻钟后便能苏醒,只是我只是解了他身上一般的蛊毒,希望你们能理解。”
慕容青莲倒是没有了最开始的高贵冷艳,这抬着的眼皮在 顾武生的威胁之下也算是瞥了一眼凡尘。
毕竟,顾武生所说的用刑可不是吓唬之言。
“希望你别耍花样。”
顾武生说完便挥手让人将慕容青莲带下去,而他则并着谢谨言坐到了一侧,等待岳清风的苏醒。
“西夷的人也不知道何时能来?”
捕捉了慕容青莲之后自然要在第一时间选择谈判,所以他们分别将消息传递给了燕王府和西夷的帝王,端看他们如何行事了。
“圣女在西夷的地位不俗,从他们撤兵便已经能瞧出一二来。”
谢谨言的手轻轻敲打着桌面,从西夷人停战已经能瞧出他们对此事的态度,如今需要思考的便是各自的底线在哪里。
“西夷王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他的野心一早就已经暴露无遗。”
西夷全面宣布战争之后大楚已经有不少将士死于西夷人之手,他们远离西夷的战线已经被这蛊毒所苦,可见言律那边面对的危险有多么的可怕。
他与言律乃一辈人,自打上了战场便有不少人将其与自己相比,然而事实如何他却也不好说。
在卫皇战争当中,言律所行之事可以说有目共睹,若不是他以最冷血的手段将卫国公府剔除,这名望怕是要比如今更盛几分。
他乃一员虎将,甚至是所有将士心中的楷模,可他却硬生生将这一份崇拜打破,成了羲和帝真正的打手,也成为了污蔑忠良的刽子手。
可就算是如此,他但凡登上战场也算是振臂一呼,这也是如今龙椅上的那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平西侯府存在的真正原因,毕竟那道谣传的密旨可是真正的隐忧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