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的动作不变,声音也如同她的动作一般极为轻柔:“您就是劳碌的命,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也都能独当一面了。”
就算是老嬷嬷也不得不承认,老夫人虽然极为严苛,可不管是言家二爷还是言侯爷都是顶顶的有出息,就算身体不好的言三爷也是一个满腹诗情画意的才子。
言家这一代掌权者没有长歪,和老夫人的严苛有着极大的关系。可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她而今这年岁也是到了享清福的时候,至于那些糟心的事情合该由几位爷去处理。
“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可这心底终究是放心不下。”
老夫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将这府中的事情交托给儿媳妇,可老大那边就不说了,老二媳妇虽爽利却缺乏了大局观,至于老三媳妇一个老好人一个。
“你说我当初若是不接琴姐儿过来,是不是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她又不是那贪恋权势的人,她担忧的是平西侯府的内院最终成为了马蜂窝。
——这日后的家业,终归是要大房继承的,自己若是放权给二房和三房,往后想要往回来受权的话怕是会伤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情分。
简氏目下无尘,清冷孤傲,这性子若是没有放到言家内院她必然是欣赏的,可奈何她是自己儿子的发妻,那么这闪光点在她眼中便暗淡了些许。
平心而论,简氏若是还在府中自己或许用不着这么发愁。
“夫人也是不错,您要求高了一些。”
许琴是老夫热的内侄女,而老嬷嬷也是从许家而来的陪嫁,所以这字里行间倒是颇有几分辩护之意。
“这府中,恐怕也就这院子里面的人将她当侯府的夫人了。”自己的侄女在府邸寸步难行的事情她自然是清楚的,只是有时候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这些人都是她身上流下去的骨血,她也无法苛责。
“听青哥儿和太子府走得有些近?”
她虽然坐在这内府纹丝不动却也知晓外面的动向,自己这孙儿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如今帝王正值壮年,储君虽立却也不知道时好时坏,毕竟历史上的太子能顺利继位的人数极少。
坐拥东宫之位,意味着不仅仅要迎接帝王的猜忌还要饱受众多皇子的针对,就这样的位置若是没有盖压一代皇子,独领群雄的能力,着实坐不稳。
“二公子以前便和四姑娘交好,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是那么容易消磨,您倒是多虑了。”
“终归是要注意一下,言梓灵已经是太子妃了。”
她自打嫁入齐王府之后便是齐王世子妃,入了东宫便是太子妃,这样的身份总归是要顾忌一些,免得到时候将整个家族牵连进去。
谢府,言梓陌倒也听闻了宫闱里面的血雨腥风,对此她也紧紧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看来谢谨言的回归不是小事,也不知道这君臣几人是否将人诱入了包围圈。
从帝王大刀阔斧地革新来看,应当是收获不小。
“顾家那边如何了?”
“与顾家五姑娘议亲的人确实是秦州沈家的二公子,据说不管是镇北侯府还是青州那边对此都甚是上心。”
“哦……”
言梓陌眉头这下蹙隆的更紧了一些,寻思了一会儿朝着皎月说道,“让人继续盯着镇北侯府。”
“诺。”
而与此同时,延平伯府的萧千城眉头也紧紧蹙隆着,听闻平西侯府的二爷求见脸色更是难看了些许,冷眼斜了身边的小厮两眼:“你莫不是忘记了,近期我谁都不会见面。”
“是……是,小的知错。”
“下去。”
“诺。”
小厮听出萧千城心中不喜忙着退了出去,人退出之后耳间的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若不是言家二爷打着谢大人的名义,就算是收取了好处他也不敢来劳烦自家爷。
以前还不觉得如何,可自从公子爷在朝堂上得势之后这威压是与日俱增,就连他家伯爷也要仰着人家的鼻息,更别说他们这些奴才了。
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门口,虽然心中也夹杂着怒火,可他这小奴才也不敢朝着平西侯府的二老爷大脾气,只得寻找那托词将人拒之门外。
“你可说了谢谨言?”
言徜自然听说了一些事情,近来因着宫闱风云动荡,不少人都将门路找到了萧千城这里,可一个个都被他拒之门外了,原以为自己借着谢谨言的名头应当能混进府去,谁曾想居然和旁人是同等待遇。
“若不是谢大人,小的怕是连通禀都不敢去的,您还是别为难小的了,因为这事情小的可吃了一顿挂落。”
说完他便走进了府邸,而言徜的神情则更加阴郁了起来,倒是萧千城将人打发之后又碰到了一桩让人恼火的事情。
腹部微微有些隆起的延平伯,此时正和儿子软磨硬泡:“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那人也就平时贪了一些,你在朝为官焉能不知水至清则无鱼?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你的人何必揪着他不放?”
“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内侍罢了,你何必和他过不去,我们萧家。”延平伯原本还想说声,却只见萧千城将小几上的茶盏统统挥在了地面上,脸色铁青至极,“你闭嘴,那是你的萧家,不是我的。”
“萧千城,你这孽障忤逆不孝,你是我萧家子嗣,可你居然一点都不为萧家着想。我原以为你继母的离世可以消除很多事情,谁曾想你居然仍旧心怀怨恨。”
“你……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忤逆子。”中年男人延平伯虽然生气却始终憋着,而扬起的手想要砸上去却最终又忙忙拖了回来,倒是萧千城的脸上露着几许冷笑,“你莫不是忘记我母亲是如何去世得?”
看着延平伯脸色变幻不定,萧千城靠近了他一些:“你若是聪明就不要插手,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
“你这混账,你压根就没准备放过你弟弟是不是?”延平伯这个时候的恐惧没有一点作伪,他的续弦虽然是皇家人,可自打先帝去世之后这帝王也是一落千丈,自己这儿子又是狼的性子,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母亲的死不就是祭奠你与那贱人的忠贞不渝吗?”萧千城伸出手扯住延平伯的衣口,“虽然那贱人死了,可他还是留下了贱种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