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需要向老奴解释,老奴只是奉命做事,请娘娘接这东西,老奴也好顺利复命。”
我不仅没有接过那枚权倾天的玉玺,还甩手将手中揉成一团的圣旨扔在地上,我问:“他还没有死,就这么急着宣遗诏了?”
“陛醒过一次,恐怕也是知道此次情况危险,命老奴先把东西交给娘娘,送娘娘出宫到一处安全的地儿,若陛熬过这一次,娘娘即使不乐意,还是要回宫,若陛熬不过.”
尹田的声音适时止住,我心里却翻涌着一股不知道是恨还是爱的情愫,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不爱,怎么会费那么大精力去恨?
也许一直以来太固执的那个人是我,是我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的内心,一直不肯承认我已经了蓝锦黎。我一直不肯相信爱情,一直在这种陌生的情愫里挣扎,如怕水的人般,被迫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乘船,明明知道不可能有上岸的机会,却偏偏还是要死命挣扎,非要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竭,搅浑周围的平静,才肯静心来欣赏这片海水的湛蓝与美丽。
爱情这种东西,果然是越不相信,陷得越深,其实何需挣扎,顺其自然不就早落得一个美满的结局了,就不会让别人痛苦的时候,自己更痛苦。
见我迟迟不说话,尹田又道:“本来老奴不该多嘴说什么的,可娘娘总是这样一次次伤害陛,即便是个铁人,此时也已经伤得体无完肤了。既然娘娘从来没有为陛着想过,也不想和陛厮守终生,不论陛最终是生是死,依老奴之见。娘娘都不该放弃这次机会。”
机会?什么是机会?若我不爱他,这就是个机会,可若我在乎他,这就是个令人厌恶的决定。以往无论他心里多痛,看起来有多难受,至少他是健全地站在我面前,我就能心安理得,若无其事地压制心里安分情意,我就能说服自己,你是不爱他的。你做讨厌的就是他。可如今,他在重伤昏迷的情况,还想着要先给我安排条后路。这叫我如何放得?如何骗的了自己?
我不相信这仅仅是一种感动,也不相信这是一种可悲的怜悯,因为韩晓月,从来就不是会为感动和怜悯而心软,心动的人。蓝锦黎他成功做到了。把韩晓月这个自私自利,吝啬于感情的人,变成一个会心软,会动心的普通女人。
“东西你收着吧,我要去见蓝锦黎。”
深深呼了一口气,我冷冷说道。还没打开房门,就听到尹田毫无起伏的声音又道:“娘娘你已经不止一次抛陛了,老奴不想陛痊愈后。又遭受一次身心的剧痛,娘娘就当是做善事,可怜可怜陛,借这个机会离开陛,让陛能相对平静地过完半生。”
我顿住脚步。转过头,看尹田一脸平静地说着这些。我问:“尹总管是什么意思?”
“娘娘可知道老奴等赶到狩猎林里找到陛时的状况?”并没有期望我的回答,尹田继续说道:“一只庞大的棕毛狗熊,捂着两只被刺穿的双眼,嗷嗷乱叫在树木间乱撞,附近的地上满是血迹,是陛被那只畜牲活生生地从身上撕肉时流的血,可陛却连声疼都没有喊,一定没有见过,一种不只是拿着那把染血的扇子,迷茫而焦急地喊着你的名字,娘娘你见过过陛那时的眼神吗?不怕自己死,却怕你遇到危险的急躁,就仿佛周围什么一切都不存在般,就连自己都可以遗忘的沉溺。若不是老奴说娘娘已经安全回去了,陛根本连老奴等的话都听不进去,只有在听到你的名字他才有些反应,只有在确定你安全了,他才停止那种疯狂而不要命的搜寻。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放心,不顾自己身上有致命的伤,也要骑着马先回来,确定你安然无恙,他才能安心晕过去。”
脸上似乎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流过,我意识伸手摸了摸,是亮晶晶的水渍,我有些受惊地看着那还带着温热的液体,我以为我的泪水早在三年前就流光了,原来我真得会为了除了知知和阿明以为的人流泪。
可笑的是,我曾经还那样讽刺过蓝锦黎的泪水,我说他的泪水让我觉得耻辱,男儿有泪不轻弹,蓝锦黎那样倔强高傲的人,会为我这样一个女人流泪,却被我如丧考妣般厌弃,嘲讽,那时的我怎会残忍如斯?
但是,那时的我有多厌恶蓝锦黎,现在的我,心里就有多少对蓝锦黎的愧疚,就有多讨厌自己。只是,这一切,蓝锦黎都还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的付出,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回应。
“娘娘,老奴说这些,并不是要你感动,或是感激陛所做的一切。”尹田在停顿了一会儿后,突然又说道,“老奴只是想告诉娘娘,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娘娘若真得为陛所做的一切有所动,不若就此离开了,既放过了陛,娘娘也得到解脱了。从此以后,娘娘想去见谁,都不再会有人阻止。”
擦干眼泪,我平静地看向尹田,轻声道:“尹总管,我不想为我过去的做的那些事找借口掩饰,但这次,我是真的想留来。”
我能理解尹田的感受,若说这世上有谁从始至终为蓝锦黎着想,这个人非尹田莫属,可他也应该能看出我的懊悔,看出我的心疼,我好不容易明确自己的心意,又怎会甘心就这样离开?况且还在蓝锦黎如此危险的情况。
尹田并不说话,我直直地看着他,轻叹口气道:“即使你不同意,我还是会留来,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认可,因为我把你当作蓝锦黎的亲人。”
说完这话,便不再停留,拉开门奔出去,朝偏殿的方向跑去。
蓝锦黎,你这个骗子!傻子!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要受伤,故意连伤口都不处理就急急地跑到我跟前,想让我同情,想让我原谅你吗?那么,你的苦肉计成功了,我是真得很心疼,疼到呼吸都觉得困难,你不是说你最爱我了吗,你不是说我是你全部的希望吗,那你就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不能就这么一直昏沉着,我不准你这么昏迷着!我要你健健康康地站在我面前,我要你脸色红润地看着我,我要你笑意满满的眼神,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心里无声的呐喊着,眼眶的泪水始终没有断过,这该死的泪水,要流就赶紧流吧,现在流完了,回头就能笑靥如花地面对蓝锦黎了吧。
我知道我此刻的脸色有多差,我也知道我的眼睛一定红肿不堪,可是,我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看到蒋太医从偏殿内走出,我连忙上前,巴巴地看着他。
可蒋太医却像是没看见我一般,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对一旁的医侍道:“你们去准备我交待的事情,一个时辰后再随老夫进去二次诊治。”
简单的吩咐后,蒋太医便要绕过我离开,我又走到他前面挡住他离去的脚步,如此两三次后,蒋太医叹口气,才抬头看了看满脸泪痕的我,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他说:“老夫老了,早就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也不能理解你们的行为,不过,里面那位好歹是一国之君,稍有不甚,就可能导致天大乱。老夫不管你们是吵架也好,亲密也好,只要不太过分,老夫也就懒得数落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只是这次,真得有些过了。”
“蒋太医”刚一开口,声音就哽咽在那,我有些艰难地把欲溢出眼眶的泪水憋回,强撑着自己说道:“蒋太医,求您,一定要救救他,求您了.”
蒋太医又叹口气,像是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叹息,他淡淡道:“情况有些危险,不过还不算最糟,你若真为他好,就去他跟前跟他说些他想听的,说不定能唤起他更强的求生意志。”
说罢,就又踩着步子要离去,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叮嘱道:“他刚服了些阵痛解热的药,恐怕会昏睡一阵儿,不要太打扰他,看着他不要再触碰到伤口。”
我感激地点点头,看着蒋太医走远,才急切地进了偏殿。里面还是我走之前的样子,朴素简单,除了常用的家具,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而蓝锦黎此刻,正凝着眉头,表情痛苦而无助地平躺在那张软塌上。
即使在药物的催化入睡了,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却依旧不能随着昏迷消失,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各位惨白,加上疼痛的这么,发丝都汗湿了,可能是怕锦被压在身上会触痛他的伤口,他身上并没有盖锦被,内点了碳盆维持温度。蓝锦黎只着了一条长裤,上半身基本被白色的纱布覆盖。可即使是缠了厚厚基几层纱布,我依旧能看出上面,有种淡淡的红色印出,就仿佛过不了多久,就会将这白色纱布渲染成可怕的猩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