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内的异味被另一种淡淡的香味替代,她们打扫的速度还真是快!
“晓,你这样去不行,本来就没吃什么,现在反倒吐得更干净。”
我摆摆手,现在浑身酸软,特别想就这么睡过去。可即使身体那么疲倦,听着骨碌骨碌的车轮声,混沌的思维却怎么也停不来,被迫保持着清醒,却连多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晓,多少还是吃点吧,你这样去,病好了,人也垮了。”阿丽亚半扶着我卧坐,手中不知是碗什么粥,但闻着那股淡淡的幽香,里面必定参杂了不少稀料。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确实需要食物来恢复。阿丽亚喂了我一勺吹凉了的粥,不知是不是强烈的求生意志作用,虽然还是吞咽地困难,但至少没有再吐出来。因为怕我喝的太急胃会受不了,半碗粥断断续续地喂了半个时辰,后来阿丽亚还想让宫女再端碗热的来,却被我摆手阻止,能喝这半碗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再睡会儿吧。”阿丽亚略微担忧地说道,又扶着我躺。
虽然折腾了大半夜,身体又虚弱无力,可还是无法入睡。我平躺在塌上,听着吵杂的车轮声,眼睛却睁得大大的。
阿丽亚一直在旁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知道让她回去睡觉一定是浪费口舌,也就由着她了,这样或许她能更安心一些。
没过一会儿,胃里那熟悉的翻涌感又来了,我拼命地压制了那么久,却还是阻止不了那股强烈的呕吐感。察觉到我的异样,阿丽亚迅速扶起我。面朝着事先准备好的木桶,我又吐得昏天黑地。
“晓,你”阿丽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轻叹一声:“如果你再不想办法吃进去一些,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我无奈地勾勾嘴角,不是我不想吃进去,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要吐。主要是这嘈杂地车轮声折磨着我的听觉,连带着我的胃都倍受牵连。
“晓月!”
车帘猛地被掀开,即使不抬头都知道是谁。蓝锦黎的气息和脚步都太有存在感了,让人想忽略都难。
“你听说你还是吃不东西,这样身体不会好的”明明那么气势凌然地进来。可在目光在触到我时,又突然变得轻柔支吾,似乎稍一大声,我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见我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蓝锦黎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他又用石语问阿丽亚:“晓月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已经要恢复了吗?”
阿丽亚毫不掩饰自己对蓝锦黎的厌恶,有些恶狠狠地说道:“我是说过晓的身体在康复,但我同样说过她现在的情况需要静养,如果不是路途颠簸,她怎么会不停地吐?”
“朕也是不得已,如果再不动身。十五就回不了帝都。”明知道蓝锦黎是说给我听的,我却依旧是一副漠然的表情。
“每个月都去祈福,少一次又能如何?你口口声声说不能没有晓。但你却把这个祈福看得比晓还重要!你就是一彻头彻尾的骗子,早知道当初真该毒”
意识到阿丽亚的话说得有些过了,我轻拉了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去了,除了车轮声吱吱地响着。周围再无一点动静,蓝锦黎身上那股肃杀的怒意就越发明显了。
刚吐过身体还是很难受。胃部的灼烧感达到尽头,一声细微的呻吟从口中溢出,将车内静谧的恐怖感打破,我虚弱地对阿丽亚说:“想喝水”
也顾不得继续跟蓝锦黎剑拔弩张,阿丽亚拿起矮几上的杯子,似是发现水变凉了,她的眼睛四处扫视,还不等她看到水壶,就有一只手先闯入我的眼帘,我突然觉得,紫色是这世上最令人讨厌的眼色。
我偏过头,不理会那个手捧着热气腾腾茶杯的人。阿丽亚没好气地抢过蓝锦黎手中的水杯,半扶着我,慢慢将水渡进我的口中。
身体依旧在跟我作对,不到一分钟,刚在流到胃部的水又悉数逆流,身子一歪,喝进去的水全部吐出,还带着苦黄的胆汁。
“怎么会这样?”似是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蓝锦黎的声音里带着惊疑般的颤抖,他又喃喃道:“已经三天了,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朕怕.”
蓝锦黎的声音突然停止,似是想起什么,他突然掀帘出去。本就无暇管他,我缓了缓,再也不想折腾了,就那么静静地躺在软塌上,一边顺气,一边自我鼓励,韩晓月,最艰难的时候你都挺过去了,不就是被畜牲糟蹋了身心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着,脑子里那些纷乱的神经竟奇迹般地停止叫喧,身体也逐渐放松。我那些呕吐的症状,除了身体上的不舒服,很大程度上也是心理因素在作祟,只要能想通,说服自己,我相信,我会恢复如初的。
就在我觉得自己该吃点什么来恢复体力的时候,外面猛然响起一阵马蹄停止的声音,伴随着马儿被缰绳勒住的嘶鸣声,几乎是同一时刻,车帘被掀开,那么急切的脚步声,一子人的眼睛都意识看向一身紫袍的来人。
阿丽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扫了眼他手中的白瓷碗,说:“别拿些乱七八糟地东西来,陛还嫌添得乱不够吗?”
蓝锦黎没有恼怒与阿丽亚的态度,大约真得是一路策马狂奔而来,他的脸上有尚未擦去的汗水,蓝锦黎上前一步,面对阿丽亚的阻拦,他皱着眉,可以看出是尽量压抑着不耐烦,他说:“朕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她有事,你只不过认识了她三年,你什么都不了解!她是朕的女人,朕的皇后,朕比你更清楚她需要什么!别挡在这妨碍她吃东西!”
我冷笑,确实,他是很清楚我需要什么,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牢牢威胁到我,逼迫着我。
“这是什么东西?”阿丽亚还是不肯移开身体,紧盯着蓝锦黎手中的白瓷碗,对蓝锦黎拿着的东西表示质疑。
蓝锦黎的耐心终于被磨尽,随意一伸手,将阿丽亚推到一边,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就闪到我跟前,看着他空着的那只手伸过来想要扶我,用尽全身力气躲开他,戒备地看着他,生怕被他肮脏的躯体触碰到。
蓝锦黎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没有再往前,他有些尴尬又有些希翼地将手中的白瓷碗放在我软塌上的小几上,他说:“晓月,朕.朕知道你吃不东西这个是朕刚寻来的先吃点吧,等吃了就会好了”
我有些嘲讽地看着他那张局促的脸,他以为自己是谁,他寻来的东西我就一定要吃吗?我倒要看看他寻了些什么稀奇宝贝,能让他如此自信我吃了就会好起来。
但当眼光触到那一团带着暗黄的白色时,我的心还是不可抑止地颤动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闻着味道那么怪?”阿丽亚又冲上前,打量了矮几上的东西,语气里是满满的不信任。
我微微低眼睑,这味道当然怪了,因为这是一块馊豆腐,一块散发着浓浓馊味的豆腐。
将被子的手掌紧了紧,控制自己那恼怒的情绪不要外泄,沉默了很久,当我感觉自己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我才抬起头,伸手拿起那碗馊豆腐。
虽然手因为无力而有些颤抖,用眼神拒绝阿丽亚欲来帮忙的动作,我将那碗馊豆腐举起放在面前,脑海中有些影子模糊地闪过,我都快要忘记了,当年在黎王府,是阿明拿着那块馊豆腐放到我跟前的,还是他?
低着头,双手始终捧着那碗豆腐,也许在别人看来,我是在盯着这碗馊豆腐,似乎是在沉思什么,只有我知道,我正将满腔怒火一点点化为手中的力量。
“晓月,你.”
大约是我沉默的时间太长了,直到蓝锦黎略显不安的声音响起,我才重新抬起头,看着蓝锦黎一副欲言又止,想靠近又极力忍着的动作,我突然抽出一只捧着白瓷碗的手,只用左手拿着碗,而空着的右手则伸向碗内的东西,我并未将眼神随之转向碗内,而是一直盯着蓝锦黎,木然地,没有焦距的。
当右手透过浸泡着豆腐的温水后,我将那块碗口大的豆腐捏在手中,那空洞而没有焦距的眼神随之变得凌厉,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我将手中的豆腐猛地朝蓝锦黎脸上扔去。
我很庆幸,因为离得近,正中目标。
将手中的碗随之扔过去,溅了那人一身的水渍,即使脸上挂着豆腐沫,我却还是清晰地看到那个人眼内的震惊与不解。
若不是因为手没力气,我早就连碗带豆腐都砸到他脸上,最好能把他那张虚伪的脸庞砸出洞来。
在宫女惊恐的叫声中,我喘着低气说:“蓝锦黎,不要总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解决!如果之前是我说得不够清楚,我现在重申一遍,我们之间现在已经没有过去了,更不会有未来,不要总是自以为是地做些让我倒胃口的事,看着你的每时每刻,都让我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