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野范围内,除了我在的这辆正阳黄雕花马车,只另外看到一辆差不多大小的紫色马车,在我后面,离我有一百多米的距离,看塔里他们在周围转悠,我猜测,那应该是格格木他们歇息的马车。
眼光一转,我又看向前方,队伍有些密集,都是些伺候的太监和宫女,我还看到小顺子了,被另外两个太监驾着,一瘸一拐有些吃力地前行。正要往更远处扫视,眼前突然被一片蓝紫色挡住,我先注意到的是蓝紫色衣裳的黑色骏马,光从体形和四蹄都能看出是匹绝佳的汗血宝马,意识地抬起头,当看到蓝锦黎那张饱含期待的容颜,和有些别扭地努力想挤出的笑容,我当即送来手,“啪”得轻轻一声,车窗没有了支柱,又弹回远处,将车内与车外牢牢阻隔。我不禁摇摇头,真是疼糊涂了,能坐上这样的宝骑,又穿着这样色调和风格衣服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没一会儿,我就听到马蹄响起的声音,蓝锦黎终于走了。
身上时而灼热时而冰凉,药物和疼痛在交错作用着,我微微放松身体,逼迫自己不要想昨晚发生的一切,不要想蓝锦黎那张阴冷漠然的脸,不要想着自己的厌恶与恨,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我渐渐进入睡梦当中。
醒来的时候,我还是在马车上,外面似乎还是暗的,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几个时辰,只觉得梦里吵吵闹闹,睡得很不踏实,但醒来了,却又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梦。
感觉自己浑身像被车轮碾过一般,又酸又痛,都分不清到底是是痛还是自己的意识在折磨自己。我动了动身体。突然感觉左腿脚踝处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慢慢伸手去够,触手是一块雄鹰形状的玉,是格格木交与我保管的那块白玉鹰兵符。
出宫后,怕脖子上的白玉鹰符被某些“有心人”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我就将脖子上这块白玉鹰兵符改为系在左腿脚踝上,蓝锦黎对我施暴行的时候,它似乎是从我脚踝上脱落了的,白天阿丽亚还在的时候,我可以肯定它并不在我身上。如今一觉醒来,它居然又原封不动地出现在我脚踝处,甚至于连银链缠绕的方式都没有变。
微微皱眉。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蓝锦黎还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进来过。
“皇后娘娘,您醒了吗?”车门外有宫女的声音响起,她恐怕是听到我那几个动作的声音了。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又听那个宫女道:“要不要奴婢给您准备点热粥或是热水之类的?”
又出了一身的汗。嘴唇的干裂已经很明显了,渴倒是真得渴了,只是即使知道自己胃部空空如也,却还是没有一点胃口。但我仔细想了想,若我一直不吃东西,身体又怎么能快快好呢?就是逼都得逼自己吃一些。
我说:“帮我准备一碗白粥。稀一点,放一勺白糖。”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那个宫女似乎很高兴。我听到脚步声急急忙忙地离去,没过几分钟,那个宫女就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端在了我面前。我诧异于这碗粥准备的速度,但又一想,只要是蓝锦黎想做得事。用尽手段,他也会做来的。这又有什么好诧异的呢?
通过这个宫女,我知道现在是卯时三刻,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驿站了,她说,阿丽亚半个时辰前曾来过,准备给我换药。但见我还在没醒,在外面逗留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我让宫女把矮几搬过来,将白粥放在上面,身体俯趴在床沿,拒绝宫女要喂我的动作,我拿起桌上的银勺,不过两天没有吃东西,连个银勺都握不住,有的时候,到底是我们太高估了自己还是,我们本身就很脆弱?
缓缓地搅动了一碗里的白粥,有腾腾热气冒出,我舀了一勺喂进自己的嘴里,白粥顺着食道缓缓滑,滑到胃部,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灼烧,许久不曾蠕动的胃似乎因这团热气而抖动了几,我立刻感觉胃里冲起一股酸水,呕吐的感觉愈发强烈。
我抿了抿嘴,掩饰自己咬牙的动作,将那团呕吐感咽回腹中,我又舀起一勺,继续往嘴里塞咽。见我一勺接一勺地往嘴里灌,那个宫女似乎很高兴,她说:“要是陛看到娘娘肯吃东西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到蓝锦黎的名字,胃里的翻动加深了一些,我将吃得差不多的碗推向一旁,冷冷地说:“我吃东西的时候,不要提让我倒胃口的人。”
那个宫女被我这句话弄得不知所措,或者说是吓着了,她扭着手里的手帕,低着头,眼神若有若无地扫向门口,似乎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行了,你先去吧。”我重新趴回床上,闭上眼,有些无力地说道。
腹部触着柔软的床铺,却还是止不住那股恶心的呕吐感,四肢也越发无力,我甚至感觉背脊隐隐有种森凉的感觉。自食那三朵血色龙葵后,我的身体就比以往好很多,除非是大寒大凉之季,才会有这种寒凉之感。可如今,那种森凉的感觉又涌出。
“需要奴婢叫石国王后来吗?”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得是阿丽亚,估摸着快到驿站了,不想再折腾了,我摆摆说,“等到驿站再说吧。”
那个宫女应了一声,便不再做声,默默往外退。退至门口,她又突然问道:“娘娘是不是不舒服?”
她在问完这句话后,车厢外响起一阵细微的响动,她还是看出我了我的异常,我知她是故意说与外面那人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说:“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帘子掀起的时候,我还是看到门口那么蓝紫色,将脸埋进被褥里,阻止那种随时翻涌的呕吐感,我感觉脑袋后面也开始一阵阵地痛,联想身体各处混着酸楚的痛,我心里咯噔一,莫不是发烧了吧?
胃里又是一股翻滚,忍了几,终是忍不住,我意识地撑起身体,头向床边俯,满头的黑发随着落,遮在脸上,滑落至地,有恶心的粘液顺着我的嘴角流。
几乎是同一时刻,门口突然响起焦急的响动,不等我抬起头,半趴着的身体就被一股轻柔而有劲的力道扶着,蓝锦黎焦急的神色映入我的眼帘,我欲推开他,他却将我抓得更紧,神情间越是紧张,他说:“晓月,你怎么了?”
“哗啦”一声,我刚才喝去的那碗白粥尽数被吐了出来,我首现注意到的是被我吐了个满怀的蓝锦黎,但蓝锦黎却似丝毫未察觉般,只是急急地唤着我,夹杂着时不时地暴吼,让人去叫阿丽亚。我的神情突然就有些恍惚,我记得当年在宫中那次,我是疼得胃部抽搐,也吐了他满身,那个时候,他也是这般神情。
蓝锦黎拨开我的发丝,欲抬起头,当我的目光触到他的目光时,我才发现他的双手正捧着我的脸,心里莫名又是一阵怒意与恶心,我狠狠地搡了他一,我说:“你真让我觉得恶心,离我远一点!”
大约是不想伤着我,否则以我现在豆腐渣般的力气,又怎么能推动他。蓝锦黎双手放在前方,脸上尽是着急与紧张,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躁动。
不多时,阿丽亚就来了,她也顾不得床前的脏乱,急急地跑上前,先是拿起我的手腕把了把脉,又用手背触碰我的额头,她面上也浮现一丝躁乱,我听到她低喃:“糟糕,伤口引起炎症,开始发热了”
果真是发烧了吗?每一次大病,都跟蓝锦黎脱不了干系,由此可见,我和蓝锦黎其实是很不般配的一对,我们在一起,只能相互受伤。
“那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看来不止我听到阿丽亚的低喃,蓝锦黎有些失控地问道,现在的他,全然没有一丝帝王气息,给人感觉,更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莽夫。
阿丽亚冷哼了一声,声音虽然小,却足够让某人听到,她说:“现在才装模作样,早干什么去了?若不是你干的好事,她怎么会这样?”
蓝锦黎居然没有反驳,也没有暴怒,他只是冲外面吼道:“加速行驶,一刻钟之内要到驿站!告诉岳王,先行去准备,派人去请大夫在驿站候着!”
“陛还是省省吧!找那些庸医有什么用?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晓有事!陛与其在这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不如到门外候着吧,省得干扰我诊治。”阿丽亚越来越不客气了,也丝毫不忌惮他的身份。
“朕就在这等着!”我听到蓝锦黎的声音,本想睁开眼睛讽刺他几句,但身体的酸痛与脑袋的阵痛交替流窜着,将脸埋进被褥里,耳边似乎还有阿丽亚和蓝锦黎的对话,但我只觉得吵闹至极,头痛欲裂。
隐约中,马车似乎跑得更快了,又好像停了,后来格格木的声音似乎也出现了,我只觉得身体摇摇晃晃,身体似乎被抬起,又被放在一个柔软的地方,耳边的争吵声也渐渐弱了去,耳根终于清醒了,我有些庆幸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