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看他背着药箱气喘吁吁,想是一路小跑过来。蓝锦黎将我的手按在桌上,冷声说:“把脉!”
大夫不敢怠慢,小跑上前,两根指头搭在我的脉搏上,就开始凝神听脉,连把了两次,大夫才收回手,恭敬地说:“王爷,王妃有两个月身孕了。”
这个大夫比上一个聪明,看出蓝锦黎脸色不对劲,知道这恐怕不是什么值得喜庆的事,也没有随便把那个“恭喜”说出口。
但他只要确定了“身孕”这两个字,一样难逃死路。
“尹田!”
“知道了,王爷。”
那个大夫似乎从蓝锦黎和尹田这段简短的对话中猜出了什么,他连声呼叫:“王爷饶命!饶命!草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王爷饶命啊!”
“王爷何必这么心急,等事情弄清了再想要他的小命也不迟。”我站起身来,听着那个大夫的嚎叫声一点点消失,淡淡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本王杀水夜天那帮走狗的时候,也没见你为他们求情过。还是说,你的姘头就是他?”蓝锦黎逼近我,将我逼在椅子与他之间,不让我动分毫。
我皱眉,不明白这个男人哪来的这么丰富的想象力。头似乎比刚才还疼了,被他捏过的胳膊也隐隐地疼,我跌坐回椅子上,单手揉着我的眉心,我说:“王爷,我真得没有怀孕,你见过一个才来过月信,就怀孕两个月的女人吗?”
“你知道刚才那个大夫是谁吗?”蓝锦黎突然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
我摇摇头,他低身体,眼睛直直逼向我,说道:“朝中那些大人的妻子,有一半以上都是在他这确诊,开得保胎药。”
还是怀疑我。齐贵妃如此大费周章地来,自然是有备而来。想起她临走那句话,这才是她此行来得真正目的吧。
我说:“王爷难道看不出齐贵妃是故意的?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诊出两个月身孕,但肯定是齐贵妃从中作梗”
“本王可以容忍,一忍再忍。给你机会。但你已经超过本王的底线了。”蓝锦黎冰冷的手突然搭在我的脸上,幽深的眼中藏匿了太多,我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我真得没有!”感觉自己那仅有的一点精力就要被耗尽了,头痛欲裂,我笑笑,想让气氛不要这么压抑,开玩笑道:“王爷觉得以王府这样森严的守卫,会有男人能翻过院墙爬进晓月居吗?再说,就算真得有这样的男人,我如果真得和他做了什么。我会什么都不知道吗?”
蓝锦黎的手冰冷僵硬地滑过我的脸颊,落在我的脖颈处。他盯着我的脖子,声音如金属般冷情无温度,他说:“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本王或许”
蓝锦黎的声音在这就停了来,他幽深的眼神中浮现出痛苦与愤怒,就仿佛我真得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让他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才决定原谅我。
他那似痛愤似压抑的阴冷表情刺痛了我。宿醉的头痛还在折磨着我,没有精力再跟他争论什么。我淡淡一叹息:“我现在头疼的厉害,不想跟你争什么。你要觉得我给你戴绿帽子会让你心里比较好受,你就这么认为吧。我想晚点再跟你谈.”
“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即将起身的身体又被蓝锦黎重重地按回了座椅,他脸上尽是冰寒的阴狠,他说:“你以为承认了就没事了?本王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你才能这样一次次地无视本王,背叛本王!”
他放在我双肩上的手死死地扣着我的肩胛骨,我想推开他,他却捏得更紧,这个男人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我冷笑,说道:“王爷说得对,你不但好说话,还很好哄。我就是知道,你无论如何都对我不了狠手,所以才一次次地背叛你!这样说,王爷满意了?”
“你闭嘴!”蓝锦黎一把将我向后推,我的后背撞上椅背,生疼生疼,有一瞬间,我感觉整个后背火辣辣地麻,动都动不了。
我冷眼抬头看向蓝锦黎,他的眼里闪过心痛,十指微动,似乎是想上前扶住我。
动了动身体,我转起来,嘴角弯起冷冷的笑:“王爷有本事就杀了我,这样欺负女人算什么!”
“本王最后问你一遍,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不会相信我了,我也懒得同他解释什么,“王爷不是本事很大吗?连这么个男人都查不出是谁吗?”
蓝锦黎的眼内又窜起如狂风般的幽深,似要摧毁一切般,他说:“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我揉了揉被他捏过得肩膀,冷笑道:“不是不敢,是舍不得。”
话音刚落,蓝锦黎已经如鬼魅般挡在我面前,在我尚未反应过来,脖子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量,蓝锦黎略显粗糙的虎口贴着我细嫩的脖颈,我感觉到他逐渐嵌入我肉内的五指,微仰着头看向他,我们看向对方的目光都是冷冰冰的,如仇敌般。
“不要试图惹怒本王,本王想要你的命,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蓝锦黎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尽是嘲讽与不屑之情,就如在等我求饶般。
“既然如此,王爷还在犹豫什么?”我讥讽地笑,挑衅般地看向他。
蓝锦黎的眉头一敛,他眼里的杀气与狠戾我看得真切,一秒,脖颈上的力道骤然加重,我感觉脖子上的软骨被捏挤在一起,先是痛,很快就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呼吸越来越困难,脑袋里的空白也越来越多,他终于要动手了。我有些认命般地把眼睛闭上,也许我本来就不该活那么久,我的生命早该在穿越那晚就结束的。如今的日子,都是用别人身上的鲜血换来的。死了,很多事就得到解脱了吧。
身体猛然被向后一滞,脖子上了力量消失,我跌坐在地,空气又从口鼻中进入,呛得我直想流眼泪,火辣辣的痛随之从喉头传来。我捂着脖子,如同一个被抛弃的洋娃娃般,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还不配有这样的死法!”
这是我在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中听到的,我还没来得及抬头看蓝锦黎,他就已经甩袍离去!
半晌,我才回复正常,摸了摸依旧疼痛的脖颈,看着冷清清的门外,身上的冷意越来越明显,我爬起来,有些跌跌撞撞地向床走去。
将厚厚的棉被紧紧裹在身上,将头埋进被子里。知知一直说,这样的我像只受伤的可怜小兽。她不知道的是,我其实一点都没有伤心或是难过,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因为只有把精神养好了,才有力气去应对乱七八糟的人生。
我醒的时候,内已经点起烛光,碳盆也被重新点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我看到自己的一只手被拉出了被窝,两根苍老的指头正搭在上面。我抬眼,不期然撞进蓝锦黎那双如沼泽般幽深的黑眼。
他正坐在床沿,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终还是转头,透过床幔上的那道缝隙看向外面。
“如何?”
待那只诊脉的手收回去许久,蓝锦黎似乎有些着急,皱着眉问道。
“不是喜脉。”
有些意外地听到蒋太医的声音,我收回手,继续塞进被窝里,身体平躺着,平静地看着床顶上的牡丹图案。我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葛什么,他想怎样闹就闹吧。
“是孕母草。”蒋太医有些叹息的声音传来,他说:“这药草可不常见,老头我也只是听过,也未曾见过它的样子。这药草在两百年前,本来是很常见的。据闻那时的女子,为了得到丈夫的宠爱,就服食这种药草,假造两个月的身孕。但这药草在女子当月月信之后,药效就会完全消失。那时后宫也有很多嫔妃服用这种药草,药效快到的时候,就把月信之血推说为流产,有心计的还会借此拉上几个看不顺眼的垫底。因为这种风气的蔓延,造成后宫经常血腥连连,当时的陛就令封了这药草。”
我都要忍不住在心里替想出这个计策的人鼓掌了,先让蓝锦黎以为我怀了别人的孩子,如果我来月信了,又可以作为我“流产”的证据,处处都计划周密,完全要把我置于死地。
我不记得自己有招惹过齐贵妃,那她为什么想置我于死地?
“是这个东西吗?”
静默了许久,我才听到蓝锦黎的声音,和什么东西被甩出床幔的声音。
蒋太医似乎把什么东西放在鼻尖嗅了嗅,他说:“是这个,这是孕母草的粉末。”
“把她拖出去斩了!”
他要把蒋太医斩了?我微微侧头,突然听到女子的尖笑声:“水烟月,你这恶毒的女人,你会不得好死的,我会在面等着你的!”
这声音听着很熟悉,我坐起来,直接光着脚踩在地上。感觉到蓝锦黎盯着我那双雪白的足,我没有理会,将床幔拉开。
地上跪着两个女子,一个是蓝锦黎送过来的八个舞姬之一,另外一个尖声咒骂的,是水烟碧的贴身侍女,随水烟碧一同从水国来和亲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