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滟本来还在摇头晃脑举着酒杯,看木心这一跃,立马起身:“木心,你,你好好说,你下来!”
南歌看到余滟的神色从飘忽变得焦急,而后是带着愤怒的焦急,她握紧酒杯,手指都变白。
余滟只有极度压抑自己的时候才会这样,站在楼顶边缘的木心抿着嘴,握紧拳。
木心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裙,楼顶正好有风,她又身形纤细,只这样看着,飘飘然几疑仙去。
木心其实生活的足够好,她十六岁就凭着自己写词有了收入,父亲帮她创办音乐室,支持她的理想,旁人为了升学工作焦头烂额,她可以与诗词为伴,活在精神世界里。
按理说,她应该的很快乐的人,至少,外表看起来是的。
木心低声呢喃,但也足够三个人听到:“世间怎样凉薄,做什么都没意思,吃饭没意思,睡觉没意思,整理穿搭没意思,仅仅只是为了在人前生活的体面一些,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
木心红着眼睛看南歌。“我很想畅快的飞扬一次,或者是随心的活一次,我觉得你理解我。”
南歌愣了愣,她真的不知这个姑娘积累了多少阴郁,可以说出这样绝望的话。写词的人情深自古皆是,木心也不例外。
木心说的话南歌不能说感同身受,在某些方面却也有共通之处。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从辗转于各个学校,在异国他乡用陌生的语言和人交流;从父母的感情名存实亡,没有好好吃过一次晚餐的时候;从背不完千字文被罚跪一整夜的时候。
因为习惯了把心事隐藏,这些年点点滴滴的压抑也一下子爆发出来。
所以木心说的,南歌理解,平常生活都是从一点点的小事崩溃的。
木心说,“你知道,这些天,我总在计划着这些事,我写词写了三年,以为书读的多了会心胸开阔些。
又读一篇文章,人说西藏是风景如画的地方,有段歌词这样写,白马长啸西风,一步一行远,羌笛暗吹杨柳烟。此地的云都酣睡在我鞍前,似人间堆雪堆入天。
单单是词,就让人向往,我计划许久,一个人去了西藏,去了之后就写了轻裘白马,按理说我应该是很快乐的姑娘,毕竟我一直在欣赏这个世界,自认夜懂得欣赏这个世界,可是直到现在,我很多的某个瞬间,我发现自己已经辨识不清楚我是热爱还是厌恶。
某个时刻,夜晚站在洒满灯光的阳台上,看着楼下灯火辉煌,我几度想纵身扑向楼下的温暖,那时候发现自己开始出现这些意念的时候,我只觉得生活悲痛、绝望、灰暗,我治不好了,我知道。”
南歌听木心说话,一字一句都砸进她的心里,不是很痛,是那种缓慢的侵蚀,一点一点的冷到骨子里。
余滟并不大懂木心的话,甚至觉得她有些矫情,但她在乎这个姑娘,她起身缓缓朝木心靠近,她深呼吸,极度小心,抬起双手,示意木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