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
程苏锦恍然片刻,伸手去拦。
却眼睁睁看着许慕琛因为衣角被攥住,脚步微顿,始终没有回头。
他修长指尖轻轻挣脱她的束缚。
然后不再停顿,一步步离去。
看着那道人影渐行渐远,眼前泛起薄雾。
仿佛有什么在脑海中慢慢抽离,手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程苏锦兰唇轻启,却没有喊出声音。
身后突然传来程苏成的声音,疑惑的。
“小锦,阿琛呢?爸刚才还在找他。”
如同投入心湖的巨大石块,令人翻涌的厉害。
程苏锦回头,眼中布着血丝。
看着四处寻找人影的程苏成,声音微微发颤,不可置信的问:“……爸?爸回来了?”
“是啊,半小时前,阿琛接爸回来的。”程苏成看自家妹妹这副模样,更是莫名其妙。
看了眼一旁双手插兜的安念北,又看眼程苏锦。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也不接,我只好给你发了短信。”程苏成扬扬手机,“你不会告诉我,你一条也没看见?”
程苏锦贝齿咬着下唇,拉开手包拉链。
之前许慕琛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不想接,索性将手机调了静音。
然后丢在手包里,压根没再翻看过。
四十多个未接电话,四条短信。
时间较早的那两条,和最后一条。都是来自许慕琛的。
“别急,还有我在。”
“我一会接伯父回家,要不要一起?”
“慢些开车,别急,我等你回来。”
程苏成的短信要直接的多。
“小锦,妹夫找了省部的人,爸现在已经提前结束隔离审查,回来了。耀铭也因为妹夫注入的资金,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我们都在家,快回来吧。”
许慕琛毫不保留的帮助。
所以……
一切以为的互不信任,一切以为的他不爱她。
其实只是她自己的臆想。
她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
程苏锦的唇色几乎一瞬间苍白。
随着程苏成又一句“阿琛究竟去哪了”,她开口,“我去找他。”
临走前,止了步。
回眸,对一脸不解的程苏成说:“哥哥,这是我的朋友,叫安念北。你带他先进别墅。”
程苏成闻言点头。
对表情隐入夜色、看不清晰的安念北客气的说:“安先生,请进。”
安念北目送越跑越远的窈窕背影,勾起一个温淡的笑。
“抱歉,我想先在门外抽支烟。一会我自己进去,可以吗?”
程苏成轻挑眉梢。
“可以,都随你。”
点头示意后,率先进了别墅。
四下无人。
安念北并没有像所说的那样,拿出烟盒,反而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接通,是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
“逆子,你还知道打电话?”
安念北“啧啧”两声。
“外祖,火气不要那么大。我有多久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第一个联系的就是您,您可不能这么对我。”
那边老人的火气明显降了,声音依旧洪亮,但却不似方才怒气冲冲。
“让人欺负了?”
“那倒不是,我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吗?”
安念北随意吹了口气,弄乱额前的银色碎发,撇了撇嘴。
“不过,也差不了多少。我一个六年的好朋友被人欺负了。”
老人皱眉:“你哪来的好朋友?”
“一所大学的。”
安念北不顾老人还想接着问问题的心情,独自嘀嘀咕咕,说程文杰的事。
连编带猜。
“她爹做了十几年的清水官,副市长的位置,偏偏被上面看不顺眼他的人受了贿赂,说成他具有市级项目的决定性作用,徇私枉法,把她爹给弄成双规了。”
老人同他预计一样,勃然大怒。
手中的拐杖敲着地板,砰砰作响。
“简直是荒唐!一群蛀虫!”
气息略微平复,沉声问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安念北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多了解您的性格啊,如果不是真的,我敢跟您说吗?”
老人眯起有些浑浊的眼,开了口。
“哪个市,什么名字?”
这是代表要管了。
“b市,程文杰。”
“我知道了。”老人对身旁的士官招手,示意他拿笔和纸来,记下这个名字。
安念北笑得灿烂,不遗余力的夸赞。
“您真是为民着想的好首长~”
“给我有点正形!”
老人轻哼,“什么时候回家?”
“过一阵,这事解决了,我就去看你。”安念北漫不经心的说,“朋友身边暂时离不了人。”
“朋友?”老人严肃的脸上有些玩味,“女朋友吗?”
“别别,您可别这么说,她可是有男朋友的,我的一世英明啊,都被您毁了。”
“不是你女朋友,你这么关心!给我老实点,别对人家有夫之妇勾勾搭搭的。外国再怎么开放,也不能胡来!”
安念北:“……”
有夫之妇这四个字,他外祖用的很绝。
生怕老人再说出什么生猛词汇,他接受不来,安念北仿若愉快地挥着小手绢道别:“外祖再见!”
“啪”一声,果断挂了电话。
双手插兜,优哉游哉地迈进别墅。
****
程苏锦小跑到路边,按下车钥匙,黑色轿跑的车灯晃了两下。
一条长腿跨进车内,余光一晃,瞥过一侧阴影下的阿诺顿马丁。
怔愣。
许慕琛的车!
车没动,他呢?他去哪了?
在附近吗?
程苏锦关紧车门,四下找寻。
不知不觉就接近了花园。
不忘拿出包里的手机,拨通许慕琛的电话。
听筒里是机械的嘟嘟声。
静谧夜里,远处仿佛传来模糊的手机铃声。
顺着隐约的方向走过去,铃声越来越清晰。
是后院长椅!
迎着月色,白色长椅那里有道垂首的冷峻身影。
看上去苍凉又寂寥。
程苏锦心底涟漪,涌上莫名的担忧和惧意。
害怕……他不再要她。
脚步声放轻。
越近越胆怯。
终于,她停在许慕琛身后,不过一步之遥的距离。
心脏跳动逐渐强烈。
尤其在浓墨般夜色中,更显得尤为急切。
不知过去多久。
背着身的许慕琛突然开口,扑面而来的薄凉寒意。
“在这坐着,也碍你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