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

    屋子里气氛沉默又尴尬,徐桢手里捧着牛奶进来的时候,敏锐的感觉到了屋里的气氛,他把手里的牛奶给小孩,然后拉拉妈妈的衣角试探性的开口小声的叫:“妈妈,怎么了?”
    徐妈妈背对着儿子好半天后忽然抓起桌子上的单子踩着重重的脚步下楼了,徐桢茫然的左右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徐妈妈把自己憋了个半死,但到底还是去楼下交了费,她气归气,但还是舍不得拿小孩的一辈子来赌气,她知道如果自己不交这个钱,那么郑元荣立刻就会办理出院手续,她试着宽慰自己,这没什么,她是看小陆衍的面子,跟别人没关系,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可还是觉得委屈憋闷,等徐爸爸回来的时候,一向爽利的徐妈妈在他怀里红了眼眶:“我就不懂人心怎么能这么狠这么坏?她自己不对孩子好,还不许别人对孩子好,衍衍出事,是,咱们家有责任,我也没想推卸,我又搭钱又费心的,到最后说我别有用心,我能图什么啊?这衍衍要是个女孩,她还能说我给咱帧帧养了个童养媳,可衍衍一个男孩,我能图他什么?”
    徐爸爸结婚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媳妇儿红了眼睛,委屈又可怜的缩在他怀里抱怨,心疼坏了,什么都来不及想,先搂着哄着安慰着陪着徐妈妈一起发泄她的委屈。
    徐妈妈发泄了半天,最后在徐爸爸的怀里愤愤然的一抹眼泪爬起来:“我不管了还不行吗?我养好咱们帧帧就行了,我管别人孩子干嘛,费力不讨好的。还有徐桢,他们王老师说他们班上好多学生开始补英语了,咱们给徐桢也报上,什么英语、心算、游泳、画画、小提琴都报上,我看他还哪有时间玩。”
    徐爸爸皱了下眉头,压抑情绪和赌气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但显然这个时间徐妈妈听不进去任何劝导和理性分析。
    所以徐爸爸想了想还是起身去煮了一锅清汤牛肉面,晚上儿子和媳妇儿因为以后能不能找弟弟玩的原因吵了一架,很显然儿子输了,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晚饭也没吃。媳妇儿肯定也没吃好。
    半夜隔壁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不算厚的砖墙不隔音,清晰的哭声和一遍遍的“要妈妈要哥哥”一起传了过来。
    徐妈妈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好像睡着了一样,但频繁的翻身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第二天一早,徐桢要求吃蛋羹的时候,徐妈妈没吭声,却用小陆衍专用的不锈钢小碗蒸了一份,吃饭的时候对那碗没了踪影的蛋羹和儿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妈妈没给小徐桢说他和郑元荣的事,也没在拦着徐桢找陆衍,但她说到做到给徐桢报了两个班一个英语一个围棋,英语一三五,围棋二四六,无缝连接。
    小徐桢跟陆衍玩的时间骤然减少,小陆衍不知道怎么回事,再见徐桢还是亲热的很:“哥哥,哥哥”的叫着,看见徐妈妈张着小手臂要抱抱。摸着额头上的伤口让徐妈妈给吹吹,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的撒娇。
    徐妈妈被这样的小手臂一搂,本来就不硬的心就被蹭的软成一滩水,大人间的矛盾,小孩子知道什么啊。迁怒个孩子有什么意思。
    自从小孩摔破头之后,郑元荣不知道怎么想的天天准时准点的去幼儿园接衍衍,徐妈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点失落和愧疚,总之心情很复杂。
    现在小孩一如既往的亲近她,让她心里柔软不少。
    徐妈妈亲亲他小脸,把小孩放下:“去和哥哥玩吧。”
    徐妈妈收了雨具,进屋做饭,做好了又匆匆的披着雨具出门给徐爸爸送饭,今年连续下雨,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过太阳了,堤坝的水位高涨,眼瞅着就要破安全水位线了,镇上组织党员干部上前线抢险抗洪,徐爸爸是党员又是干部,自然在名单之列。
    徐爸爸不能回家吃饭,徐妈妈只能来回奔波,她提着饭盒叮嘱徐桢:“帧帧,妈妈去给你爸爸送饭,你别跟弟弟玩太久,赶紧写作业,锅里给你留了饭,你自己吃了,妈妈要是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先睡,把门锁好,知道吗?”
    徐桢赶紧点头,他十岁了,懂事了不少,还贴心的叮嘱徐妈妈:“妈妈,你放心吧,我能照顾我自己,你也小心点。让爸爸注意安全。”
    上次的事情虽然徐妈妈没说,但是后来徐爸爸跟他分析了下两家之间的关系和各自该负的责任,并且跟他说十岁虽然没成年,但是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而他如今还不足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所以妈妈替他受了委屈。
    小徐桢听的一知半解,但他再找陆衍玩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跟郑元荣先打招呼了,因为弟弟不是他们家的孩子,就像别人找他玩也要跟妈妈说一声一样,他妈同意了才行。他抱着小陆衍在门口喊了一声:“阿姨,我带衍衍回家玩一会,睡觉前送回来。”
    郑元荣在屋里应了一声。
    徐桢就带着小孩回了家,如徐妈妈说的一样,雨势一点点的变大还伴着轰隆隆响的大雷,徐桢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徐妈妈还没回来,已经快十点了,小孩困得不停揉眼睛,拽着他往床边拖:“睡,哥哥睡!”
    徐桢犹豫了一会儿,把小孩抱起来拍着他后背哄道:“嗯,衍衍困了,哥哥抱着,睡吧!”
    小孩困得睁不开眼睛,在哥哥怀里拱了拱:“哥哥也睡,一起睡!”
    徐桢等小孩睡着了,抱着去了隔壁。
    到十一点的时候,徐桢也坚持不住了,给徐妈妈留了门自己也爬上床伴着轰隆隆的雷声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几点,徐桢醒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徐桢喊了两声“妈妈”没人应,徐妈妈还没回来,徐桢有点害怕,总觉得床尾处有个什么东西在动,徐桢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恰好外面一道闪电滑过,徐桢蓦然瞪大了眼睛,揭开被子跳下床抱起那个小东西:“弟弟,你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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