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还是似信非信,迟迟不敢放开拽着秦寅的手。
秦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在方氏迟疑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老爷……”方氏看着秦寅离去的背影,心中仓惶,眼泪也忍不住‘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秦宁之一边轻拍着方氏的背,一边对屋外的丫鬟喊道:“来人,你们几个扶太太去休息,剩下的人去找些艾草和干净的白布来。”
“这,这几个人不用处理吗?”方氏看着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心里非常瘆得慌,尤其是看到他们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样子,就想到了秦寅差点也会这样,整个人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他们中了剧毒,不能随意乱动,否则只怕会把毒性传染给碰到的人,还是先暂时用艾草熏一熏屋子,然后等宫里的人来了再说吧!”秦宁之解释道,又对方氏道:“母亲您若是害怕,就先回墨香居吧,这里由我来处理便好。”
丫鬟很快就拿了艾草和白布进屋,方氏也被青芽搀扶到了门外面,秦宁之撕下一块白布蒙住脸,然后用烛火点燃了艾草,指挥着几个丫鬟跟她一起熏屋子。
方氏在门外看着秦宁之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的样子,心中不免宽慰。
还好,她的宁之长大了,足够独当一面了。
艾草很快就熏完了,秦宁之带着丫鬟出了屋子,又把门窗都关闭了起来,然后对所有人道:“大家暂时就不要进去了,留几个人在院子里陪我一道等父亲回来,剩下的都跟母亲去墨香居吧!要记住,这件事务必要守口如瓶,谁来问都不能说,知道吗?”
在真相没有调查出来之前,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丫鬟们神色紧张,连连点头称是,在生死大事上,她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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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寅很快赶到了宫里。
本来一路上都很顺畅,谁知他刚进宫,就被宫中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秦副指挥使!”侍卫长梁敏走到了他面前,面容严肃道:“锦衣卫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当时你在哪里?!”
秦寅的心“咯噔”一跳,直觉不妙,他忙解释道:“梁大人,我也是刚刚得知此事,一个时辰前小女病重,我不得不放下手中事务赶回府中,熟料到锦衣卫署居然会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是十分痛心,立刻赶了回来调查此事!”
梁敏闻言,冷哼了一声,讥讽道:“有这么巧?你前脚刚走,锦衣卫署就出了事!还刚好是在你审问嫌犯的时候!秦副指挥使,你觉得你的这些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梁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就天打雷劈!”秦寅怒视梁敏,一身正气。
梁敏也被他的态度震到了,气势稍稍弱了下来,可还是没有放开他,只道:“你与我说这些没用,还是一会儿到皇上跟前解释吧!现在皇上震怒,你能不能留着小命去遭天打雷劈还要再说呢!”
秦寅心头一震,不由想起了秦宁之说的话。
看来,真的是有人想置锦衣卫于死地。
只怕他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秦副指挥使,请走吧!”侍卫长梁敏见秦寅不动,出声提醒道。
秦寅收起心头思绪,跟着梁敏一步一步往宫内走去。
锦衣卫署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好不容易抓到的嫌犯也被人劫狱带走了,皇上此时异常的震怒,恨不得要将所有沾到这件事的人都置于死地。
晋国公和户部尚书也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宫里,对着地上一排排盖着白布的锦衣卫就是一番痛心疾首的哀悼。
锦衣卫一共四十五人,这一次劫狱,共死了二十八人,可谓是伤亡惨重。
锦衣卫指挥使吕明跪在大殿下一边痛哭流涕,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皇上,您放心!臣一定会彻查此事,一定会将那个幕后主使给揪出来给皇上和锦衣卫们一个交代!”
“交代?”皇上怒极反笑,讽刺道:“吕明,朕先前给了你一个月的期限查出盛京暴乱的幕后主谋,结果你非但没有把人抓到,还把自己人都给赔了进去,你要朕信你能抓到凶手?!吕明,朕看你身上的这一身飞鱼服是时候该易主了!”
“皇上!”吕明脸色惨白,惶惶然不知所措。
孙尚书见状,急忙站出来表态道:“皇上,此事也不能全怪吕指挥使,要怪也只能怪这幕后主使刁钻狡猾,依臣看,这一次他能来去自如地闯进宫中来劫狱,还杀了这么多锦衣卫,一定武功了得,并且,很有可能就是皇上身边的人!”
晋国公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紫禁城虽说不是固若金汤,但也不是一般人能随意进出的,此人在杀了这么多锦衣卫后,还能安然无恙地将嫌犯带出宫,足以证明,他的身份能够让他不受管制随意出入皇宫,此人极有可能是内奸。”
内奸?
皇上的双眸微微眯起。
他先前也怀疑过身边的人,譬如晋国公,譬如孙尚书,可是,就算连晋国公和孙尚书也没有这个本事能悄无声息地进出皇宫。
看来这个人,是他预料之外的人。
皇上正这么想着,外头就有人匆匆来报,说是梁侍卫长带着秦副指挥使来了。
秦寅?
皇上眉头一皱,他听吕明说,事发的时候秦寅正带着下属去审问嫌犯,可是在事发现场,却没有看到秦寅的人,而且锦衣卫署出了这么大的事,秦寅也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他觉得秦寅十分可疑。
正这么想着,梁侍卫长便押着秦寅进了大殿。
秦寅一进入大殿,就看到了大殿内摆放着的一排排尸体,那些尸体都穿着飞鱼服,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秦寅心中一痛,想到一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刻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就觉得难以接受,竟“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哀恸道:“是秦某对不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