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耶一带着禹佑凉走进了一个房间,但是房间里面一片漆黑,禹佑凉不解问到:“你带我来是要我看什么?”
徐耶一宠溺地笑了笑,说到:“小凉,我说过要送你份礼物。”
话落,徐耶一打了个响指,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瞬间变得灯火通明,最先印入眼中的便是一幅巨大的富士山油画。
油画下,有个苍老的女人被绑在了木架上,乍一看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只不过这个女人只有腰腹部被绑在了木架上,手腕和脚踝被悬挂在空中的木偶线穿过许多来回,就像那日花山德宁公馆中的凌梓惟。
禹佑凉被这个景象震惊了,他想起了凌梓惟的样子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却被徐耶一扶托住背脊。
“别怕,小凉,坏人正在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着,徐耶一手指用力,环着禹佑凉的肩膀来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
直到走近后,禹佑凉才看清楚这个被做成另一个提线木偶的女人是盖亚。
听到脚步声的盖亚缓缓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来人是禹佑凉后,冷笑了一声,问到:“你来了?”
不只声音苍老如老妪,曾经那个集美貌与力量于一体的女人如今也已经身形佝偻,进化的副作用正在她的身体上一点一点显现。
禹佑凉转头看去,不由得往徐耶一身边又靠了一些,因为在另一边罗宾被摆在一个礼盒中,曾经无比强壮堪称力量象征的男人此刻只剩下了头颅和身体,被斩下的四肢正摆放在面前的台面上,就像一堆祭品。
禹佑凉知道这是徐耶一在为凌梓惟报仇,但是看徐耶一的表情,即便是这样也不足以消却他痛失挚爱的恨意。
徐耶一冷笑着对盖亚说:“我带天使来看你在生命尽头挣扎的样子。”
徐耶一的声音冰冷不待一丝情感,盖亚笑了笑说到:“我从来不怕死,我活得够久了,你也是,教皇。”
徐耶一的目光越过了苍老的盖亚落到了她身后那幅巨大的富士山画布上,幽幽地说到:“盖亚,我知道你不怕死,每一个被实验室改造的人都不怕死但你害怕衰老。进化曾经带给了你引以为傲的美貌,可现在进化的副作用正在让你加速衰老。”
“你胡说!”
禹佑凉听得出盖亚的声音在颤抖,可是徐耶一却冷笑了一声说到:“我胡说?如果我胡说为什么你拒绝看他们带来的镜子?不准他们让这里出现光亮?因为你自己都害怕看见光中的自己,因为你能想象得到此刻自己的丑陋。盖亚,别自欺欺人了。”
盖亚冷笑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杀死了你的情人,那个叫凌梓惟的警察,不过我就快死了,教皇,你再怎么恨我也没有用了。”
听到凌梓惟这个名字禹佑凉全身微颤,再看看徐耶一,他在瞬间的沉默后,眸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却被禹佑凉捕获的寒光。
徐耶一并没有被盖亚激怒,只是转头平静地问禹佑凉:“小凉,你应该也很恨这位高高在上的盖亚吧?”
“是,我恨她,”徐耶一的话落在了禹佑凉的心里,激起了被埋下的恨意,“是她下令枪杀了我的父母,还差点害死了哥哥,她毁了所有我在乎的人,我怎么会不恨她?”
徐耶一走到了盖亚身边,盖亚却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她不愿被任何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天光计划在我手中成功了,找到了钥匙后要实现天光计划并没有多难,天堂之路和地狱之门即将被我开启,每一个尝尽了进化痛苦的人会得以解脱,但是人类也会落入无间的地狱,当年我们想要看到的世界即将在我手中产生,我才是那个真正的创世神。”
盖亚怔愣地盯着徐耶一看了痕迹,才缓缓问到:“真的?”
徐耶一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幅巨大的富士山画布上,盖亚的疑问他并不在意,他只是来告诉她这个事实,他才是真正的造物主。
徐耶一看着富士山的画布,带着教皇不容置喙的威严说到:“可是盖亚,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盖亚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恐,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也有惧怕的一刻,她知道徐耶一和禹佑凉一直以来都想要向她复仇,可是她想象不到还有什么比进化的副作用还能折磨一个人。
“什么?”
徐耶一拿出一个金属盒子平摊在手心中放在了盖亚眼前,又在盖亚疑惑的目光下缓缓打开,里面放着一只针剂。
“知道这是什么吗?”徐耶一问。
盖亚讥笑着说:“我都说了我不怕死,你还……”
徐耶一打断了盖亚的话,反问到:“你以为这是给你的?怎么临到头了你居然这么天真?我怎么会让你死得这个干脆?”
因为加速的衰老让盖亚的思维能力也极具下降,她不太明白徐耶一话中的含义,但却也有种不好的预感令她莫名赶到绝望。
徐耶一嘴角勾起了畅快得意的笑,道:“这是生长因子的抑制剂,只要把这根针剂注入到你的身体,你会变得和以前一样美丽,而且不再承受实验的副作用,成为新人类活在这个被我重新创造的美妙世界上。”
盖亚皱着的眼皮倏然睁大,他看见的徐耶一就像一个恶魔,给了她希望却又来向她宣告这份希望被上了锁,解锁的钥匙就是自己的生命,他要她永远都看不到希望来临的那一刻,他要她在绝望中看着唾手可及的希望死去。这是最残忍的报复,明明看到了希望却永远得不到。
盖亚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疯了般地扑向徐耶一,但是四肢的木偶线却将她向后拉住,以至于她的身体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就像一个飞翔的人在腾飞的瞬间被定格。
由于身躯扭曲带来的痛苦,盖亚开始歇斯底里地咆哮,她用最恶毒的言语辱骂徐耶一,到后来她的语言变成了禹佑凉听不懂的话,这应该是盖亚真正的母语,她的意识开始只被本能和最初的记忆驱使。
就在这个时候,徐耶一转身对禹佑凉身后严阵以待的狙枪实验体下了一个简单的指令。
“击毙。”
徐椰一退到了禹佑凉的身边站定,把双唇贴在了他的耳畔,说到:“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小凉,你看,我是多么爱你。”
话落,禹佑凉就看见在枪声与火光中,盖亚带着绝望的心情如同一条舞动的美女蛇,与“美杜莎”这个名号一同消亡在了这个暗无天光的房间中。
这个美艳绝伦的女人手握无数条生命,是她下令击毙了禹佑凉的父母,是她狙杀了凌梓惟,是她差点害死了景夜阑,无论哪桩哪件在禹佑凉眼里她都应该是死有余辜。
看着被乱枪扫射血肉横飞的盖亚,苍老的脸上烙刻着不甘与绝望,禹佑凉神情冰冷,但是心中却有些百感交集,那是对生命的敬畏,也是对徐耶一的惋惜。
随着盖亚的死去,徐耶一也彻底堕入地狱再无救赎,禹佑凉沉默地转身跟着徐耶一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泰格对徐耶一说:“教皇,天光计划已经完成了,留着他就是祸害!”
徐椰一冷冷地看着泰格,眸如寒冰让人战栗,他说:“在我这里小凉比任何都重要,谁再多废话一句,我就要你们的命。”
众人面面相觑,在徐椰一带着逼迫性的眼神中相继退出了房间,本来嘈杂的房间瞬时安静了下来。
徐椰一转头看向禹佑凉,关切地问:“受伤了?”
禹佑凉用手指拂过脖颈间,刚才被流弹划过留下了一道细微的伤口,可很快那道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复原了。
这一切落在了徐椰一的眼中,他神情复杂地凝视着禹佑凉许久,看着禹佑凉眼中不带感情甚至有些决绝愤恨的神情,无奈地问:“小凉,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了恨?”
禹佑凉盯着徐椰一却始终沉默不语。
此时,这个房间上方的另一个房间里,景夜阑和司盖也在司塔的看守下目睹了一切。
司盖抱着胳膊斜靠在墙边,打趣地说:“教官,怎么样?这样也算是为你报仇了,毕竟盖亚之前也让你受了不少苦。”
听到这话,景夜阑没有回应,司盖在短暂的沉默后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叹了口气,平缓说到:“司塔,这就是你选择的光明吗?”
司塔微怔,玩世不恭的神色难得地露出真诚,他说:“老哥,其实这些年来我真的很想你,但是就像你愿意为了教官做任何事一样,我也一样愿意为了教皇做任何事。老哥,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惜你每次的选择都是教官,而不是我。”
司盖问到:“司塔,你到底知不知道教皇是什么人吗?”
司塔脸上的真诚转换为眼中的虔诚,继而露出了迷恋的表情,他抬眉一笑回答:“他是我的光,是我在绝望时看到的希望,在那个以为看不到天明的暗夜里是他向我伸出了手,从那以后我就只为他而活。”
景夜阑也看向了司盖和司塔,这对双子星在当年逃出实验室时分道扬镳,多年后再见时各为其主,他们的信仰不同选择的路自然也不同。
“司塔,”司盖再次轻轻呼喊起这个世界上与他血脉相连最亲的弟弟,“希望以后的路你不会后悔。”
其实司盖和司塔这对双子星从来都不怕死,即便共赴地狱之门,想来也能为那恐怖黑暗的地狱里染开纯白美丽的花朵。
另一边,徐耶一把禹佑凉带到了他曾经住过的房间里,他对禹佑凉说:“小凉,有件事情你不知道,从阿惟死得那一刻起,那个心怀善意的徐椰一也跟着死去了。”
“那你是谁?”禹佑凉问。
徐椰一执妄地笑着,回答到:“我还是徐椰一,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徐椰一了。以前的徐椰一是金铿焯的傀儡,但我却能轻易地摆脱实验室的控制,并且反过来控制住实验室,金铿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在替他的试验品做事。小凉,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可笑?”
禹佑凉凝视着徐椰一,他发现得到了金钱、力量与权势的徐椰一和以前再也不一样了,他变成了比金铿焯更加可怕的魔鬼,如果说金铿焯所做一切只是为了想要继续活下去,那么徐椰一则是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他不只要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他还要这个世界按照他的意念来运转,他是真得把自己当成了创世神。
“那你有没有想过阿惟?徐椰一,你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一个像阿惟一样那么爱你的人了。”
听到凌梓惟的名字徐椰一怔了怔,心脏骤停了一秒,那一秒是他拼命想要遗忘的疼痛。他们曾经都爱过禹佑凉,却没有想到上帝微微睁了睁沉睡的双眼,动了动手指,命运的齿轮就向前咬合,让他们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直到那刻徐耶一和凌梓惟才发现原来他们才是最相爱的人,原来他们才是彼此最深的羁绊。
可是凌梓惟为了护住徐椰一,宁可放弃一身理想也要用他的爱来唤醒徐椰一的良善,却没想到徐椰一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太远了,远到再无岁月可回首。
“阿惟很彷徨,”禹佑凉幽幽地说,“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当警察,他相信警察就是正义的化身,可是因为你以后他迷茫了,他爱你,可他也知道你与正义背道而驰,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然而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你,但是背叛原则的代价却是付出生命。”
徐椰一双手微颤,想起了凌梓惟那对干净的眼眸,以及环绕在耳畔的声音。
“阿一,我爱你。”
徐椰一微微笑了出来,人生初见时真得很美好,真情流露的表白即便是幼稚也是那么迷人的,可是徐椰一再也拥抱不了被自己亲手扼杀的爱情了。
因为心痛,徐椰一倏而歇斯底里了起来,他吼到:“阿惟就是个傻瓜,他单纯善良,好骗好哄,心软不够狠,没有底线地对人好,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明明怀疑我却还是选择相信,那个傻子,这世界哪有什么奇迹?”
禹佑凉看着徐椰一发泄似地咆哮完后,只是平静地反问:“难道这一切不是你爱上他的理由吗?”
徐椰一被禹佑凉问住了,怔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再说话。
“阿惟以前说过,”禹佑凉打破了那近乎死寂的沉静,“你特别爱笑,但你的骨子里是悲观的;你总是爱睡觉,那是因为你的心很孤独;你很擅长遗忘,说明你曾经失去过很多。这样的你让他心疼,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抚平你心里的伤,所以他只能拼了命的去爱你,哪怕他对你起了怀疑,可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你,相信你也爱他。”
听到这里,徐耶一歇斯底里地大喊:“我爱他!我在用我的生命爱他!我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藏了第二个狙击手,我不知道盖亚设计了我,我如果早知道我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让阿惟受到半点伤害!”
面对歇斯底里的徐耶一,禹佑凉只是平静且真诚地说:“我相信。”
是的,禹佑凉相信徐耶一此时此刻的情真,他也相信失去了凌梓惟的这些日子里他比自己更难受,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凌梓惟再也回不到他们的身边了。
他还是徐椰一,只是禹佑凉不知道,他自己不承认,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样子。没有人敢在徐椰一的面前再提起凌梓惟的名字,但是禹佑凉总在一次次提醒着凌梓惟存在在他的心中,他要把禹佑凉留在身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会忘记凌梓惟。
禹佑凉与徐耶一四目相对无言,这时泰格慌张地冲了进来,说到:“教皇,司盖假扮成司塔的样子想要偷走病毒,接过启动了仪器的自毁装置。”
徐耶一的眼中没有惊讶,但是那个被禹佑凉多少唤回些曾经意识的徐耶一也消失不见了,他变回了那个威严冷血的教皇,转身看着禹佑凉,说到:“我说了,要你们不要做多余的事,可是你们就不听话。”说完,徐耶一对泰格说,“看好他。”
话落,徐耶一就走出了房间,剩下泰格独自面对禹佑凉。
“徐耶一,你是什么意思?”
禹佑凉说着也想跟着冲出去却被泰格拦下,他冷笑着说到:“天使,你该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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