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璋已经年近不惑,还是未曾娶妻,必要的时候只会用通房丫鬟,自然也没有子嗣可言。早几年李程玉还会劝劝他,这几年她已经提都不提了,因为陆瑾璋这事是心结,她也没办法。
然而忽然有一天,他就成亲了,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很壮观的一场大婚,所见之处皆是大红色。听闻娶的只是他柴房里的一个小婢女,李程玉趁着大婚看到了新娘子,确实只是个普通的丫鬟,没什么特别的。
大婚当夜,陆瑾璋没有喝酒,他走进新房,取下新娘子的红盖头,对管玉儿说,“谢谢。”
管玉儿是在大街上讨饭的时候,被陆瑾璋一眼看中,收回到王府里的,但是他收回来也没说把人家怎么样,就是直接交给下人之后不闻不问,任由下人把她安排在了最底层的柴房。
众所周知,长得好看的丫鬟都会被安排近身伺候,再好看一些的,还能给王爷做个通房。在柴房里的,都是和管玉儿一样的其貌不扬的女子。
平时日府中的小厮都喜欢和那些长得好看的丫鬟玩耍,至于柴房里的就只有被嘲笑或者使唤的份儿。日子久了,柴房里的丫鬟身上都难免有了一阵戾气。
所以管玉儿刚来,自然是要被老人欺负一顿的。
“哎,你叫什么?”一个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年纪的丫鬟问她,一点好气都没有。
管玉儿怯生生的回答,“我叫管玉儿。”
“管玉儿?你还有名有姓的,够厉害啊!”对方上来就针对她,“不过不行,这府里已经有一个玉儿了,你不许叫玉儿,随便改个名字吧!”
管玉儿摇头,“不行啊,这个名字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给我取的,我不能改的。”
“行,你真厉害,一上来就不听话呗?那我可就得替王爷管教管教你这不听话的丫鬟了!”那丫鬟当时脸就沉下来了,指着旁边半人高的木柴,“今天晚上不把那些劈完,就不许吃饭!”
管玉儿愣了一下,她刚刚来的时候别人就说过了,那些柴分明就是她的活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接着她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多了许多不满。
“你这眼神儿什么意思啊,要打人是不是?你信不信我一嗓子把大家都喊出来?”
把大家都喊出来?管玉儿很想说,你看看你们整个王府的人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我一个呢?
不过只是万一真的打起来,大家发现自己身上有武功,还不得把自己逐出王府?。管玉儿想了想,收起了愤怒,又恢复了卑微的模样,老老实实的去劈柴了。
后来,管玉儿才知道,这个一来就跟她不对付的丫鬟叫小六。而这整个后院柴房,分别是从小三到小六排下来的。是她不愿意做小七显得不团结,才会被人如此针对。
但是没办法,管玉儿这个名字,是三公主取的,她不能改。三公主已经不在人世,这是她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了。
以前在岭南,以自己公主贴身丫鬟的身份,根本不用做这样的粗活。所以她每在柴房多待一日,都会更恨房中那个男人一点。
一定会有一天,她能近了那个男人的身,替三公主报仇雪恨。
新京和过去的岭南不同,岭南的冬天虽然也下雪,但是不会有这般冷的刺骨。在新京这里,每年秋末冬初的时候,都要靠着炭火才能过日子,管玉儿很不习惯,因为烧了炭火之后房中就会变得很干,更不要说分给她们这些末等丫鬟的都是一些旧炭火,浓烟滚滚,呛的人睡不着觉。
冬日的炭火盆很烫,大多数的丫鬟们都不爱做加柴火这个活,于是这个活儿自然而然就被推到管玉儿身上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好欺负,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让她多做一点活,她也没处告状,因为她孤身一人,没人帮她撑腰。
管玉儿是开心的,因为她终于可以进到那个男人的寝房里了。去之前,她在袖口里放了一把短刃。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他房中之后,就把这盆炭火全都扔在他身上,然后趁其不备,把匕首扎进他的胸口,但是只扎三寸,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点点被自己折磨,比三公主痛苦千百倍才行。
至于后院的这些人,到时候也一个都别想跑。
等做完这所有的事情,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陪三公主。
然而事情却与她想象中的有所不同,齐王殿下没在寝房,她问了府里的小厮,才知道陆瑾璋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谁都不知道。
管玉儿在房中耗了许久,等到炭火升起来了,齐王还是没回来。她叹了口气,只能默默的退出去,等待下一次机会。
就在她低着头往柴房里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从外面回府的陆瑾璋。两人迎面而来,她立刻判断了形势,他身边的两个随从都是绝顶高手,她如果贸然行刺,不一定能成功,于是管玉儿低着头,谨慎的从他身边快速走过。
“你见到殿下,怎么不行礼!”骂她的是王府里的管事王冲,也就是最初把他安排到柴房的那个人。为了不被王爷责骂自己管教不力,王冲还当着王爷的面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刚才心里有事,一时间忘记了。管玉儿跪在地上,低声求饶,她知道这样的情况,等到齐王一走,她必然要又要遭受一顿毒打。
“无碍。”
管玉儿猛地抬头,震撼不已,这个没有心的男人,竟然帮自己说话了?她垂着头,只想着三公主,那个时候他若是能像这般对三公主,三公主又怎么会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寝殿里?!
“以后不要把脸弄得这么脏,不好看。”
这是陆瑾璋对她说的第二句话,她甚至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对她说的话。不过倒是因为这句话是在管事面前说出来的,后面像加柴火这样的苦差事就没人再敢加到自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