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怀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带着李程玉上了宫轿。唯有李程玉知道他心中所想,步履不停的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陆若水还想再追上去问个究竟,被陈千俞拦下,“沁阳,不必追了,上皇不同意必然有他的道理,你追上去也没用。”
“那你觉得我不追上去,难道他们就能幡然醒悟吗?”陆若水蹲在地上,提出来那口气松下来,她只觉得疲惫不已。更令她感到疲惫的是,父皇对于陈千俞的排斥毫无理由,她甚至无从下手。
陈千俞把她打横抱起来,往长公主的软轿上走,他轻叹了一口气,“都瘦成这样了,你还能追谁?听好了公主大人,就算要追,也不该是你去追,从今往后,你都在我身后就行了,一切有我。”
陆若水一怔,随即笑了,两只莲藕一样的手臂搭在了陈千俞宽阔的肩膀上。
宫里的御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都边,一刻不停的开始分药,并且他们就住在了现在瘟疫最严重的闹市客栈,光是这一举动,就给了都边百姓们无限希望。
三个月的时间,得了瘟疫的患者们悉数痊愈,瘟疫彻底结束,都边三城解封!
从此在民间,提到沁阳长公主这个名号,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是因为长公主的果断,才让这场瘟疫可以结束的如此之迅速!
百姓们欢呼雀跃,朝中之前仅存的最后那一点点骂沁阳长公主的声音,也被夸赞给取代了!
人们兴高采烈,似乎都忘了沁阳因为封城被关进过诏狱里的事情。
就在这时,宫中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早朝时弘道帝竟然下了罪己诏!
罪己诏是乃是帝王在朝廷出现问题、国家遭受天灾、政权处于安危时,自省检讨所用的文书,过去祈正帝只在开国初期旱灾时用过一次,到了如今弘道帝再用,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此举自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朕,乃是上皇与太后之子得登皇位,承蒙沁阳长公主多年照拂,却自觉心胸狭隘,妄自猜忌,连累天下百姓人心惶惶,朕惶恐,不得不认清终是难以担此大任。待到长公主之子年及二八,朕自当退位让贤。”
少年皇上的声音清澈,覆盖在大殿上的每一隅。
众臣哗然!齐齐下跪,请皇上收回成命!
陆之争看着殿上熟悉的一切,眼神停留在殿外的初雪上。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在早朝时有这样轻松的状态。原来放下不属于自己的一切,竟然如此畅快!
下了早朝,梁绾绾已经在御书房里等着他了,她把他学习的书扣在脸上,声音瓮瓮的,“喂,我说皇上,让你跟长公主道个歉就这么难嘛?宁可下罪己诏,都不肯亲自去一趟?”
陆之争一愣,拍了一把桌子,“朕告诉你,朕可还是皇上呢,有你这么跟皇上说话的吗!”
“是,您当然还是皇上了,还要起码坐上十六年呢!”梁绾绾把书拿下来,幽幽道。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外面的雪花,“哦不对,起码十七年!”
想到还要在这个位置上辛劳十七年,哪怕有人帮他他都觉得痛苦难耐,陆之争懊恼,早知道就说十三岁了!
在后世,关于这段历史还有个传说,说大雍的龙椅上被仙人施了法,但凡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就长痔疮。不然为什么国家堕落时人人争皇位,反而是昌盛时期,各个皇上都想着退位?
从这天之后,梁绾绾几乎天天进宫,每天都要在陆之争耳边劝他去道歉,陆之争不厌其烦,终于做了万全的准备,还亲手做了长姐过去在民间喜欢的玩偶样式带回去。
结果就在太平殿门口撞到了陈千俞。
自从诏狱一事过去,陈千俞和陆之争就没在私下场合里见过面,过去亲如手足的兄弟,如今再见面也是有些尴尬。
陆之争看到他,摆出了皇上威严,让陈千俞平身之后,他把手里的玩偶交给陈千俞,“既然你在这里,正好替朕把这个东西交给皇姐。不必多说,皇姐看到,自会明白,”
“微臣遵旨。”陈千俞双手接过这个有点丑的玩偶,问道,“敢问皇上为何不亲自进去交给长公主?”
其实陆之争今天来道歉,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皇姐能够原谅他,毕竟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他才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若是他一个人进去被骂也就算了,当着陈千俞的面要是被轰出来可就太丢人了!但是陆之争不能这么说,随便找了个借口,“不必了,朕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在此过多逗留。”
眼看皇上说完这句话就要离开,陈千俞想了想还是把实情托出,“可是,公主殿下她,很想念皇上您。”
“此话当真?”陆之争没控制住,兴奋都从眼睛里钻出来了,一双瑞凤眼亮闪闪的,不过他随即就发现自己好像事态了,咳了一声掩饰,“既然如此,朕自然会抽出时间来看皇姐,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陈千俞恭送皇上离开,低头一声轻笑。他刚才分明看到,在皇上听见沁阳想念他时,高兴的走路都不知道先迈哪只脚好了。
陆若水看见本来都要走的陈千俞折身又回来,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唉,听公主殿下的意思,这是不欢迎微臣了,微臣知道了,这就告退。”陈千俞佯怒,转身就要走。
陆若水嘻嘻哈哈的跑到他面前,伸开两只手把他拦住,趁宫里没别人垫脚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都这么晚了,你再不走宫门就要关了你就走不掉啦!”
“走不掉,那我就赖在你的公主府了!”陈千俞坏笑,抱起陆若水的大腿往寝宫里带。从前他从没有过这样的举动,如此一来陆若水又惊又喜,也顾不得什么公主仪态,在他怀抱里笑的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