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怀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黑的天色,面不改色道,“我去烤鸡。”
“嗯?为什么是你去?”李程玉疑惑道,她看了看伙房又看了一眼门口,猛的一拍大腿,“对了,膳师呢?怎么还没回来?”
陆瑾怀给子堂使了个眼色,子堂会意,十分自然的将话头接过,神色略迟疑,“我方才给了膳师三两银子,该不会是不够吧?”
李程玉一双杏眼瞪的有如一对铜铃,“不过是买个姜粉,你给了膳师三两银子?!”
子堂茫然的看着李程玉,“是啊,怎么了,差很多吗?”
“完了,这不是宫里,又没个禁卫把门,膳师要是不想跟着咱们,拿了咱们的钱不回来去娶一房娘子回去也说没准。”李程玉说着,不免觉得既可惜又遗憾,“唉,若真是如此,希望他日后平安吧。”
平安?那怕是没这个可能了。陆瑾怀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向伙房走去,“子堂,进来帮我。”
“是。”子堂快步跟着陆瑾怀进伙房,李程玉连忙也跟上。
陆瑾怀盯着烤架上的鸡看了一会儿,“子堂,把鸡头剁下来。”
“鸡头?!”李程玉倒吸了一口凉气,口中念念有词,“罪过罪过,眼不见为净,我先出去了,烤好了记得叫我呀!”
大善人李程玉显然是见不得这样的血腥场面,捂着眼睛跑出去了。
陆瑾怀的嘴角无意识的勾起了一抹宠溺的笑容,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消失,眼神变得冰冷。
不到半个时辰,一只香酥油嫩的烤鸡出炉。于是山里的这第一顿饭,就是大人吃着,两个孩子看着。陆若水像是很不满意自己没看到杀鸡的这个过程,跑到伙房里捡起那只还带着血的鸡头,把陆之争吓得满院子乱窜,最后更是连爬树的隐藏技能都被激发出来了。
吃过饭后,陆瑾怀拿自己的袖子给李程玉擦了擦油亮亮的嘴巴,黑色的衣服即刻被染的更深,他晃了晃自己的袖口,“程玉,我出去一下。”
李程玉羞红了脸,她连忙自己伸手把嘴巴擦干净,想到来时自己有看见外面一条清澈的溪流,便问道,“你自己去洗吗?”
陆瑾怀愣了一下,“我不是去洗衣服的,我是想让子堂陪我出去找一找那位膳师的下落。”
李程玉“哦”了一声,心想也是,若那位膳师是主动离开的倒也罢了,若他是买姜路上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好了。毕竟通过杂耍丫头那件事她就知道了三两银子,在民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没准就会引来杀身之祸,“那你们小心些。”
“嗯。”陆瑾怀笑着点了点头,“若是我们找的晚了,你就早些睡,听话。”
李程玉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的却是,一定会等着你回来的。
陆瑾怀和子堂二人踏着月色出发,一前一后,步伐极快。
子堂在陆瑾怀身后问道,“爷,您觉得是哪里的人?”
“说不好。”山间小路上陆瑾怀走的极快,气息却依旧平稳的如履平地,“我们只需要往镇上走就可以了,因为姜粉必然要去镇上买。”
膳师买姜粉却一去不回,陆瑾怀故意引导李程玉往膳食自己离开的方向去想,但是他自己知道,膳师必然是遇害了。
虽然大雍已经安定下来,四海之内已无人敢来明抢,但是依然有无数双眼睛对大雍这块土地优渥的肥肉垂涎欲滴,防不胜防。
除此之外,皇上做的每一个决定,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牵扯到无数人的利益,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细小的改变,里面关系到的官员或百姓都多如牛毛。他们心中不满,这是任何一个皇上都无法操控的事情。
他们此次离宫牵扯到朝堂之事,必然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陆瑾怀知道一定会有人在山间小筑附近埋伏,但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毕竟,这才是他们来的第一天。
更何况,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山间小筑其实有两间,另一间在另一座山上,可还是被人发现了。
虽然暗卫手脚足够麻利,他也信得过,可他必须要亲自下山,才能引出那些人,所以还是派暗卫保护小筑里的人最为稳妥。
正想着,忽然陆瑾怀裙边被风吹起一阵异样,“子堂!”
“狗皇帝!”原本风平浪静的草丛里,随着这一声高呼,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竟冒出来上百人!
陆瑾怀和子堂尽管以一当十,但是无奈对面的人太多,天又黑,陆瑾怀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剑扎穿了多少个人的身体,只是觉得好像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是忽然间,有另一伙身手不凡的人加入了这场血战!
他们各个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但是他们的身手,一眼就能看出来身份!
“谁让你们来的!”尽管局面已经到了对己方有利的场面,但是陆瑾怀心里却忽然慌了,哪怕方才他有些疲乏都没有这种感觉。
因为,来的人,竟然是他派在保护小筑里的暗卫!
暗卫,“主子,是夫人派我们来的!”
夫人?程玉?她知道这件事?难道她晚饭时的举动,是装出来的?
“爷,您去哪里?”子堂一转头,忽然发现陆瑾怀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没等到陆瑾怀的回答,只是从方向来看,觉得陆瑾怀是回小筑了。
这些人的下场对于陆瑾怀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的身份子堂也能查出来,现在陆瑾怀只想知道,李程玉在做什么?
临走到小筑门前,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深一块浅一块的很不好看,而且还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陆瑾怀停下脚步,蹲在门口的溪水旁,将外衫脱下来,认真清洗起了自己的衣服。
袖子刚沾到水,在月光的照射下,水面上浮起了一阵奇怪的颜色。陆瑾怀忽然想起来,这是李程玉嘴上烤鸡的油,于是笑的温柔又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