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玉抬头,忽然发现在秀中和郑可寅说话的时候,围墙之上站在郑可寅身旁的陆瑾怀不见了,可她并不觉得慌乱,反而是觉得踏实,因为她知道陆瑾怀一定在想办法救自己。只是找来找去就没有找到他的身影,四处张望间,她倒是看见了陆瑾璋。
陆瑾璋抓耳挠腮的,本来是正想着该怎样在不被秀中注意到的同时去吸引皇嫂的注意,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他发现李程玉在看他的时候,指了一下李程玉,然后做出横跨了一步的动作。
李程玉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和秀中离得近,只要她横跨一步,让秀中完全暴露出来。大雍的士兵就能顺利将他拿下,到时候他就成了大雍的质子。但是她跨的这一步也是有讲究的,尤其是跨步的时间,必须要和陆瑾璋手下的人同时,否则秀中发现她的异常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秀中的身后,还有成千上万的东瀛弓弩手,擒贼先擒王,如果秀中没有被拿下,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那些箭足以把李程玉射成筛子。
“秀中,你不要欺人太甚!”郑可寅气急败坏的声音再度从围墙上响起,他也和李程玉一样,觉得秀中的话说的非常无耻。
大概是郑可寅咄咄逼人的态度把秀中逼的烦了,所以他言语间也有几分不耐烦,“王爷,在下能为您做的事情几乎是做的一件不差了,从最一开始迁都时您对我的托付,我就一件事不落的全都替您办到了。更不要说后来这几年来,陆陆续续的我为您做了这么多甚至损害东瀛利益的事情。纵使您是救过在下的命,难道这还不够吗?现下东瀛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了,难道这时候我都还不可以顾念我的国土吗?”
迁都?李程玉愣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迁都的时候,哥哥和自己说过,他分明有想过要和郑可寅分开,是郑可寅不肯,所以才险些酿成大祸。
难道郑可寅的不肯,压根就是因为他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和东瀛沆瀣一气,想要对大雍不利了?至于所谓的后面的事情,李程玉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许多他们迁都到大雍之后发生的莫名其妙难以解释的事情,这其中还包括了禾公公的投敌叛国,想到这,李程玉猛地一惊,这些事情背后的主使,难道是郑可寅?
李程玉猛地抬头,看向郑可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震怒与恨意。
方才听到秀中的话,郑可寅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吓得六神无主了,在看见李程玉的眼神后,他忽然变得紧张,解释道,“娘娘,您听可寅解释,事情不是秀中说的那样的!”
李程玉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看上去像是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实际上则是在看陆瑾璋的动作。她心中固然有恨意和不甘,但是她更知道这时候最该做的是什么。
“娘娘,大雍待我恩重如山,我绝没有想过做任何对大雍不利的事情!我之前之所以和东瀛联手,只不过是因为知道扈雨贞在旧京,所以想办法想要把她接走,让她过更自由的人生而已!”郑可寅在围墙之上声嘶力竭的解释着,扯着嗓子说话,喉咙里进了冬日沙尘,以至于这么一会儿他都感受到了自己嘴巴里腥甜的颗粒味道!
郑可寅叫喊时,陆瑾璋忽然一撤,撤步的同时,他的手已经开始下命令。
方才秀中以为大雍内部起了内讧,正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这里准备看一场好戏,却没想到大雍会忽然来这么一出,瞬间所有人都向他扑过来,他想要抓李程玉的时候,却发现李程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离他这么远,抓不到了!
秀中瞬间被钳制住,钳制他的人正是为首的陆瑾璋,陆瑾璋用他的身体面对着东瀛的士兵,本来想以此做威胁,但却没想到秀中不以为惧,高声喊道,“放箭!”
秀中知道自己被擒住之后会发生什么,过去的他贪生怕死,但是现在的他更希望东瀛能够胜利。他打的算盘很简单,只要东瀛放箭,皇后娘娘一死,大雍的皇上必然会分寸大乱,到时候大雍失去了主心骨,就好打了。毕竟这些年来,他已经做了太多对于东瀛来说无法挽回的错事,寝食难安,如今他也想休息了。
“王爷,这条命,还你了。”秀中的身躯重重的倒下,他在这个世间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郑可寅撕心裂肺尖叫的模样。
记得许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稚嫩的使臣,在幽州皇宫里犯了错,这个孩子出手救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虽然长大了,但是五官总体变化却是不大的。欠他的这条命,终于还给他了……
“放箭!”这一声命令,则是陆瑾怀下的。就在方才陆瑾璋钳制住秀中的时候,李程玉身边站出来的人也正是陆瑾怀。
霎时间,漫天的箭雨宛如乌云一样遮天蔽日,密密麻麻,夹杂在其中的响箭带起风声也是极其可怖,在李程玉的身旁呼呼作响。
陆瑾怀拿出腰间的佩剑,他一只胳膊揽着李程玉的腰,另一手臂举剑挥舞,把他们面前的箭隔档在身外。而在他们的身前也有许多人在清箭,但是箭的速度比手的速度快太多,李程玉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
她两只手紧紧的环住陆瑾怀的腰,跟着陆瑾怀的脚步一步步往后撤,方才她是跟着秀中站在围墙之外,只要撤到围墙之内,他们就安全了。
因为双方同时放箭,大雍的弓弩手也把东瀛的弓弩手射下来了一部分,箭雨已经肉眼可见的不如方才的密集,李程玉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与此同时,所有被包围着的人,体力也都已经越来越不支。
李程玉眼睁睁的看着一支箭向长了眼睛一样从远处穿破了层层阻碍,直冲向陆瑾怀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