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可能是他想多了,但是紧要关头,宁可信其有!郑洛尘本以为,自己在这时候是想的最周到的人,但是下一个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皇上,禁军首领求见。”书房中低沉的气氛被贾公公尖锐的声音冲散了。
这时候听见禁军首领来,屋中的三个人竟然皆是一愣。李程玉的手指甲不小心划在冰冷的玉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启禀皇上,董兴邦在城东宅邸,中毒身亡了!”禁军首领一来,说的便是他们还没有说出所以然的事情。
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一个思量的时间,便错过了千军万马。
郑洛尘身子一软,原本跪在地上的上半身,竟然直接瘫在地上了!
还是太晚了……当初最一开始董兴邦和他说的时候,他就应该多想一步的!不知道是又想到了什么,郑洛尘一滴滚烫的热泪滴在了御书房的地上。
“现在消息还能封锁住吗?”相比起郑洛尘的愧疚,李程玉的慌张,陆瑾怀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沉静,甚至连起伏都没有,仿佛不是他的国土面对这样大的挑战的威胁一样。
他不是没有情绪,而是他不能,因为情绪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陆瑾怀早就知道。
封锁消息?那定然是封锁不住了。从动手的时间来看就能看出来,杀董兴邦必不是来人的主要目的,他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誊承弼知道董兴邦死了。
所以可以说董兴邦刚刚咽气,誊承弼的船上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誊承弼知道,董兴邦上岸投诚的那一刻便会向大雍阐明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到时候自己和董兴邦便不再是从属关系,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理可说,大雍对待董兴邦的态度,便是日后对待他的态度,且这态度只会更差,而不可能更好。
但是誊承弼万万没有想到,董兴邦竟然会死在大雍,而且是自己即将向他们投诚的关头。
不管他是怎么死的,他都坚定不移的认为,这件事情大雍皇家一定知道,否则皇家禁军上万,怎么可能连一个董兴邦都保护不好呢?
这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生怕所有人都不知道誊承弼是个贱骨头吗?自己的属下死了,而自己却依然要投诚?
誊承弼快要气疯了。
从陆地到海上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被人把尊严踩在地上蹂躏过!
“你大雍第一次不守诚信,我誊某人信你是一次意外,自己认栽了,可没想到你们不知悔改,竟然再度挑衅!我誊承弼乃是这片海域的主宰,你们当真以为我只有跟你们和谈这一条路吗?异想天开的庸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我们便从今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来日方长!”据说这是誊承弼在船上最后和大雍喊话时说的话,李程玉不知道谢子安和关小妹有没有劝他,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是他心意已决。
因为当这些话传到皇宫里时,誊承弼已经开船去到东瀛,去到他本身在岸上的据点。
“四哥,他们要干嘛啊?!”做错事的陆瑾璋专注练兵,已经很久不敢出现在陆瑾怀面前了,但是当他发现誊承弼竟然开船离开的时候,吓得他赶紧跑到皇宫中去问个究竟了。
“誊承弼要联合东瀛,与我大雍拼个你死我活。”陆瑾怀面无表情的解释道,阴冷的像是刚从阴曹地府里面出来的一般。
陆瑾璋慌了,连陆瑾怀都这样说了,看来事情真的很棘手了,他吸取之前的教训,这次自己想了许久可以用的办法,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但是能够想到的每一条路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都是一条死路,于是陆瑾璋只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问,“这……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刘希跟着郑可寅走了,没人再给陆瑾璋解释那些他不明白的事情,于是在陆瑾璋的认知中,陆瑾怀一定会说一个他听不懂但是十分高深莫测的答案。
可事实上陆瑾怀给出的答案则是简单的有些过分,“没办法。”
陆瑾璋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没办法?!”
陆瑾怀颔首,闭上了眼睛,冷静的吐出三个字,“只能打。”
只能打。从东瀛亲王惨死在大雍开始,他们费尽心思谋划的所有筹划在董兴邦死的那一刻全都白废了。陆瑾怀知道这一场仗意味着大雍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黑暗,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让这场战争开始,否则他前面便不会做出那样多的努力。陆瑾怀不甘,陆瑾怀气愤,但是这些都没用了。
他必须要在所有人之前面对这个现实。
这世间说来讽刺,他有他的一套规则,生老病死,旦夕祸福,但是他也有他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变幻莫测和飘忽不定,是哪怕努力,哪怕倾尽所有,都无法扭转轨迹的恐怖。
一日之后,大雍宫中收到了一份来自誊承弼的“礼物”。
这份“礼物”陆瑾怀没有看到,但是他已经听手下人说过了,是景文帝的尸体。
据说景文帝的头被割下来了,完好无损的保留在上好的紫檀木盒子里,若陆瑾怀没有记错,这个盒子是当初大雍送给誊承弼的礼物,里面本来放的是名贵的佛手。
至于景文帝手、脚以及全身,都已经被分解,乱砍成了肉泥,据说当时见到这个礼物的那些见识过无数死人的禁卫,都吐了一地。
这便是誊承弼面对质子的态度,这也就是这一战开始打响了。
与此同时,东瀛这边收到了来自誊承弼的邀请。面对这样有诚意又恰逢其时的邀请,已经蓄势待发的东瀛迫不及待的答应了,甚至连过去誊承弼击落他们战船的事情,都一概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