誊远没睡一会儿,就被宫里的喧闹吵醒了。宫里人多,磕磕碰碰的难免嘈杂,他又是睡在别人的底盘又是睡在地上,睡得也没有多踏实就是了。
他这一醒,便是起来向刘希道别。
刘希尝试挽留了一番,但誊远的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强求。
皇宫的这一晚上,誊远喝也喝了,该看的也看到的,断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虽然杏儿却还是和来之前一样,说不了话,精神也一样恍惚。但是誊远不甚在意,他高高兴兴的带着杏儿回船上了。
他们一走,刘希跟河归也去和李程玉复命了。
“准备好的东西他看到了吗?”其实因着宋家小宝的事情,昨夜李程玉也不过才睡了几个时辰,但是她的眼神却是闪着光的。
昨日那个带有痞气的刘希已经消失了,今日的他换上了崭新的月牙白长袍,依旧温润如玉,“看到了。在下在奏折里面夹了一根头发,今晨起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必是有人翻动过的痕迹。”
昨夜其实李程玉比偷看奏折的誊远更紧张,若是誊远没看见,那整个皇宫可都是白忙活这一趟了。眼下的李程玉笑了,她的心情,也比知道了“秘密”的誊远心情更好。
眼看今日的会见到了最后,河归把李程玉昨日给她的衣服规规矩矩双手递上,“娘娘,这身凤袍……”
李程玉心情好,笑道,“赏你啦!”
“多谢娘娘!”河归激动的跪在地上,拜了又拜。
会见过了河归跟刘希也依然是早朝时间,李程玉去偏殿里抱了抱自己的两个快满周岁的小孩,打点了一番两个人周岁生辰的事宜,才摆驾御书房。
大雍能够如此繁荣昌盛,少不了一个以社稷为己任的君主,李程玉知道他忙,也不舍得打扰他,只是不自觉的看着他认真的侧颜,就微微晃了一下神。
“在看什么?”陆瑾怀抬眸,轻声问道。
“在看这般精致的人。”李程玉说的坦诚,虽然陆瑾怀没有后宫,但是她仍然觉得自己和他共处的时间太短了,于是她忍不住感慨道,“你每日要做的事情如此多,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去山间小筑里呢?”
陆瑾怀颔首,微微笑道,“若是我没记错,山间小筑的修建图纸,可是你亲手撕的。”
李程玉,“?”
对了!李程玉这才想起来,当时她为了跟陆瑾怀表达自己的决心,什么都没想就把那张图纸给撕了!
“啊啊啊啊——”李程玉尖叫着,坐上肩舆去永荇宫了,毕竟这张图纸是陆瑾离弄到的,想必再让他弄到一张也不是件难事!
陆瑾怀淡淡的笑了,羊毫轻点墨汁,轻声道,“傻姑娘。”
权倾天下,聪明伶俐,却也依旧是他心尖儿上的傻姑娘。
御书房里没有别人,因此只有贾公公听见这三个字了。他的眼皮忍不住一抖,我的娘耶,皇后娘娘可是众所周知的足智多谋,傻姑娘?咱家怕是听错了!
李程玉走后,陆瑾怀的脸色又沉冷下来。眼下虽然誊承弼已有十足的归顺意向,但是他毕竟还没有完全归顺,面对东瀛的虎视眈眈,陆瑾怀不得不在意。
虽然李程玉坚定的认为郑可寅不可能背叛大雍和东瀛勾结,但是人的想法既然有了就很难被打消,更何况是郑可寅有出使东瀛的想法,陆瑾怀觉得至少有必要见他一次。密信已经寄出,想必就是在这一两天的时间里郑可寅应该就到京城了,因此在郑可寅快到的这几天,他故意把李程玉支走,并且早已经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告知皇后娘娘御王殿下来此。
当郑可寅得知皇上要召见他时,已经是迫不及待,一路披星戴月的向新京赶来,竟然比陆瑾怀预计的要早了一天的时间。
“参见皇上!”一年未见,郑可寅长大了,个子长高了,声音变得粗狂,但是他的长相却不似景文帝,尤其是眼睛,透着澄澈的光,陆瑾怀猜测,他大概是像他的母妃更多一些。
“誊承弼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本来陆瑾怀是要和郑可寅说东瀛的事情,只是正巧在他来之前,誊承弼那边又出了个幺蛾子,陆瑾怀打算拿这件事情先考验他一番。
“回皇上的话,小王知道。”为了更好的治理地方,对于大雍的一切,郑可寅都时时刻刻关注着,因此他当然知道海盗誊承弼的事情,也知道齐王殿下是如何触了对方的眉头。
陆瑾怀点头,大概把誊远的事情跟郑可寅说了一番之后,拿出最新的密信,这是今日誊远回到船上之后送出来的。密信上面是誊承弼提出的最后条件,他要大雍派出一个人做人质,以保证他的安全,他才肯上岸归顺,陆瑾怀问,“你怎么看?”
郑可寅皱着眉头把这封信看完,认真分析道,“誊承弼实在是有些得寸进尺,他找我们要一个人质,说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但实则是他知道我们必会派出一个身份尊崇的人,否则人质就没有异议了,他这样的行为,小王认为目的还是在于要让我们难堪。”
“是啊。”陆瑾怀把郑可寅放在桌案上的密信攒成一团,顿了顿,“皇后已经给他们写了一封密信送去,给足了他们面子,倒是没想到他们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呢。”
“只是……之前的事情,也确实是我们错在先,他们这样闹倒也正是说明了他们想要虚张声势,誊承弼既然已经说了为了日后长久的安宁,小王倒是觉得我们这次确实可以让一步。”郑可寅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毕竟是要让大雍蒙羞的事情,他也不太可能说的太强硬,但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就亮了,“皇上,小王想到了一个人!”
“谁?”陆瑾怀挑眉,其实他心中也有了一个人选,他是想看看,郑可寅选的人,和他选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小王不孝!”郑可寅猛地跪在地上,冲着西南磕了一个头后,眼神坚定,一字一顿道,“玉明殿,景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