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家宅邸的后院里,有一口水井,那口井平时负责整个宅子的水需用度。为了确保皇家的水质清澈,那口井挖的时候足有几十尺深,泉水确实甘甜可口,可同时水井也是深不见底。平时负责打水的下人们都是一个提水,另一个在后面拉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掉下去一个。
敬宫真子就是死在这口井下面的。
最早发现的是清晨去打水的东瀛宫女,她一眼就看见了水晶旁边敬宫真子的鞋,接着不知道她又看见了什么,整个人都疯了,大喊大叫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了,而她自己也是说了一早上的胡言乱语。
刘希听懂了,她一直重复的只有一个字,脸。
敬宫真子被捞上来的时候,原本小小的一个身躯已经肿胀的发大,脸上除了没有血色的白,还带有几条恐怖的乌青。刘希不懂这些,猜测大概是昨夜太冷,她的血管被冻住了导致的。更吓人的是她的眼睛,胀大,像一个蛤蟆凸出来的眼球一般,还在向外渗血。
可和敬宫真子的身子相比,脸上的这些甚至能算是正常的,最让人觉得恶心和恐怖的,是敬宫真子在死前就被人开膛破肚了,所有的肠子一股脑的往外翻,一股腥臭味挥之不去。
有的宫人恶心的在干呕,还一部分胆小的,都已经吓晕过去了。
于是刘希猜测,或许是当时日头正巧就打在井底,让那位东瀛宫女不小心见到了敬宫真子的惨状。黑井和一张苍白的脸,应该任谁看了之后都会是她这个反应吧。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解开自己月牙白的外袍,给敬宫真子盖在身上。用他的气味,再送敬宫真子最后一程。
“真子,谢谢你……”刘希摸了摸自己冰凉的嘴唇,喃喃道。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陆瑾璋正在操练水师,他们这里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看守的人都认得这位老熟人,所以一时间也没人赶拦他,就这样放他进来了。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水师统领,卞翰文。他因为失职已经被革职,不知道他现在又回来这里做什么了。
陆瑾璋不喜欢他,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自己点头哈腰的那个态度,就让陆瑾璋觉得这个人不是一个做实事儿的人。一个做实事儿的每天忙都忙不过来,还有时间去讨好别人?陆瑾璋虽然一根筋,但他不傻。所以这次再看见他,他直觉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王爷,许久不见。”卞翰文嘴上说的客气,但是连腰甚至都没弯下去。
陆瑾璋警戒的问,“什么事?”
卞翰文一笑,“没事,在下这次前来,就是想跟王爷打个赌。”
“打赌?”陆瑾璋微微一皱眉头,心说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天天没事在家养老,我可没空跟你打赌!
但是卞翰文却没等陆瑾璋把话说完,点头道,“就是打赌。在下要和您赌,咱们各自带领水师打誊承弼的船,看谁能赢。”
“现在?你要打誊承弼的船?”这次陆瑾璋惊讶了,誊承弼是什么样的实力,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和誊承弼正面交锋过,但是从过去他们交手的战绩来看,以现在大雍水师的能力,想要打败誊承弼,几乎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陆瑾璋以为这人是闲得慌来没事找事逗闷子的,心想着说回头一定要和四哥说把这人派的远点,离开京城,别在这里烦他,嘴上更是不客气,“你手上一个兵都没有,凭什么和我赌?跟你赌赢了,你能赔我什么?滚滚滚,滚远点!”
谁料想卞翰文被劈头盖脸骂了这么一通,却依然纹丝不动的站在陆瑾璋身旁,“谁说我一个兵都没有?我的兵可不都被王爷您赶走了吗?王爷您放心,您的兵我一个也不要,自然,我的兵您也一个都别想。至于我赌赢了,您,把在下的位置还给我就行。”
陆瑾璋听完之后,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他当是什么,原来是过去那些吃饭跑的比打仗都快的兵油子,这个卞翰文是疯了吧,忽然蹦出来,又要拿那些没用的兵油子跟自己打赌?陆瑾璋真是觉得自己再跟他说话自己才是疯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侧过身,对自己身旁的副将道,“来人啊,把这位客人请出去!记住这张脸,以后不许再放进来了。谁再放进来,以军法处置!”
“不用您费心,我自己有脚,可以自己走。”卞翰文依然笑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真的就没再纠缠,转身就走。脸上伪装出来的笑容,也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从脸上消失了。
陆瑾璋啊陆瑾璋,你带兵打仗的能力确实强,和你那个做皇帝哥哥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但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成功吗?因为你太自负了!你坚定的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对的,但你是忘记了,这一切,都是会改变的。从前的我,和今天的我,早就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卞翰文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说来陆瑾璋也认识,就是他们在海上的另一劲敌,董兴邦。
董兴邦和李程玉是同一天启程到大雍的,因为他只身一人什么人也没带,所以只坐了一艘小船,行船的速度比大雍的客船快许多,所以他到岸上的时间比李程玉还要早。
东躲西藏这件事他早就有经验了,所以这次也不例外,他在远远的一个人渡口上就下了船,暗度陈仓到了大雍土地上。
过去,他和大雍打仗,是因为他是誊承弼的人,所以与大雍为敌,也是他的责任。
但是自己的财宝被抢,加上与谢子安那次的谈话,让他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大彻大悟,他甚至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些清醒过来!
誊承弼可以为了和大雍交好而出卖他,那他为什么不早对方一步,在对方出卖自己之前,就先把他给出卖了呢?
反正他们两个人,总有一个人是要得到好处的,那凭什么这个人一定要是誊承弼,而不能是他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