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冷,我去看看皇后的寝被够不够,贵客前来,礼数总不能差了,别耽误了大人的大事。”关小妹匆忙解释道。
“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阿杏笑着应道,看样子并未多想,便目送着关小妹裹着小袄离开,待关小妹离开之后,她立刻换上了一副不屑的模样,冷道,“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夫人看了,不过是大人的新欢罢了,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太久。”
“小妹……”从房间里传来了一声酒醉气息的呼唤,打断了阿杏的鄙夷。
“夫……”阿杏刚要说“夫人去看皇后”了,话说到一半她却戛然而止,因为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阿杏看了看左右四下无人,抬起自己的裙子,小心翼翼的走近了大人和夫人的寝室,在又听到大人的一声呼唤后,阿杏娇滴滴应道,“大人,我在呢……”
同样在一艘船上,一边是芙蓉帐暖,另一边则是如履薄冰。
因为出来的匆忙,关小妹脚上穿的是一双她随便抓到的一双软缎鞋子,等着河归进去通报李程玉的这段时间里,她觉得自己的脚指头都快要冻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小妹冻的脑袋直疼了,才等到河归出来,给她指路道,“夫人,请随奴婢来。”
一进到李程玉的寝室,在黑暗上等待已久的关小妹险些被屋中刺眼的油灯闪瞎了眼睛,里面暖洋洋的一片,布置的十分妥帖,李程玉正襟危坐在寿字纹扶手椅上,从容不迫的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本来,关小妹以为河归会进来这么久是因为太晚了李程玉已经睡下了,可是亲眼看到她时,才发现她的头发还是如宴席上那般一丝不苟,鎏金如意铀花在发髻上的位置丝毫未改,连寝衣都未曾换过,分明她一直都是清醒的。至于她这么久不见自己,或许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难堪,可是她却不能有半点的不满,因为现在站在李程玉身后的,就是她的亲娘。
关小妹福身,“民女关小妹,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李程玉淡淡道,这样口是心非的问安她每天都要听个十次八次,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只觉得这些人少说几次,她说没准还能多活个一两年。因为她知道关小妹是因何而来,所以她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嬷嬷,低声道,“你们聊聊?”
“皇后娘娘且慢!”未曾料关小妹听到这话后并未如愿以偿,反正更紧张了。皇后娘娘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她把自己娘亲带来的目的也绝对不可能只是想让她们母女二人叙个旧,关小妹知道,自己从皇后娘娘那里得到的所有恩赐,肯定都是需要用同样甚至更甚的东西交换的,与其提心吊胆的等皇后娘娘找自己,还不如自己主动问了,省得心里不安生,关小妹垂首道,“民女还是有几句话想要先和皇后娘娘说,若是方便的话,还请皇后娘娘能与我单独交谈。”
自始至终,关小妹都不敢抬头看向自己的娘亲,她知道娘亲现在心里一定很痛苦,但是她必须这么做。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她只想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的痛苦,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险。从前她砸锅卖铁也要供着自己,如今,也时候换自己保护好她了。
听到关小妹说的话,李程玉轻轻的笑了,满意道,“嗯,是个聪明人。”
关天恩虽然不愿意,但是她已经答应过皇后娘娘,只要能见到关小妹,她一定会对皇后娘娘说的所有话言听计从,因为皇后娘娘说,否则关小妹就会遭遇无法控制的危险。
她们母女彼此都不知道,皇后娘娘不费吹灰之力,就用她们彼此钳制住了彼此。
因为誊承弼的船足够稳固,平时人多嘈杂,几乎让人都忘记了这是在船上了。待到眼下屋中只剩下李程玉和关小妹两个人的时候,二胖才时不时会传来浪打船身的清脆水声,李程玉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笔墨,在雪白的宣纸上写道,“大雍交代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船上人多眼杂,为了避免隔墙有耳,李程玉做的很是谨慎。关小妹拿起另一支笔,在皇后娘娘写过的字旁边接着写,“誊承弼已有动摇,但是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如果想要他投诚,恐怕还需要其他的力量。”
趁这个机会,李程玉也正好看了一眼关小妹的字。她方才在外面冻的久了,在暖房中待了这么久了手都还是麻的,虽然字写得有些歪斜,但是李程玉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字和当初誊承弼写给大雍的那一封信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的。
李程玉写道,“你就保持你现在的状态,无须心急,只需要持续跟他吹枕边风即可,其他事情由本宫来处理。”
关小妹写道,“是。”
李程玉又执笔,“我们明日便回宫,我走之后,会有其他人与你联络,到时候你倾尽全力帮他就可以了。”
关小妹写,“谢子安?”
李程玉看了一眼她写的字,也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关小妹轻轻咬了一下笔杆,犹豫了一下又写道,“那娘亲呢?”
李程玉低声道,“当然是跟着本宫一起回去了,海上危险重重,时不时就会有人来枪杀掠夺一番,她待在这里,恐怕没有待在我身旁安全吧。”
见李程玉开口了,关小妹也放下笔,福了福身子,应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只是她眼中那一抹期望的光亮,到底是随着李程玉的拒绝,一点点的暗淡了下去。
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也到了该给对方一点甜头尝的时候,否则重压之下只有反抗,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于是李程玉甚至主动把自己的寝殿让出来,让关小妹和关天恩在自己的房中叙旧,只派了河归跟燕来跟在她们身边。而她自己则是觉得胸口闷,在禁军的陪伴下,出来甲板上透一会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