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让他去海上!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你才满意!”所有的隐忍和压抑一齐土崩瓦解,辰安情绪瞬间变得激动,泪水大颗大颗的从眼睛里掉出来直接砸在地上。她试图揪住李程玉的衣领,被李程玉身后跟着的禁卫按住肩膀,便只能狼狈的半跪在地上,咬紧了牙关,拼命抬头看李程玉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哦?”李程玉挑眉,垂首看着辰安,“本宫不过是让他去海上替本宫向董兴邦道个感谢,此乃我大雍的礼数,怎么在你嘴里成了置他于死地呢?”
“董兴邦他有什么资格得到谢子安的感谢!”辰安激动的情绪难以自抑,却更显出她的狼狈,忽然,她换了一副神情,面容扭曲的看着李程玉,“你不会真的以为董兴邦说的话算的了什么数吧?你个蠢货!”
“大胆!”压住辰安的禁卫本想堵住她的嘴却没来得及,伸手便给了辰安一个响亮的巴掌。辰安的头随着侍卫的力道向身体的一侧偏去,同时嘴角一道鲜红的血迹落下,像是一朵花正在凋零的样子。
李程玉不气也不恼,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董兴邦算不了什么,但是本宫那时候不知道啊,不知道海上一切都是誊承弼说了算的。”
“誊承弼?”听到这个名字,辰安的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个细小的动作并没有逃出李程玉的眼睛,相比她说自己害怕董兴邦时候的从容,分明这才是一个人惧怕另一人时应该有的下意识动作!
她的这个举动也正巧说明了,谢子安带来的一切消息都是真实的。海盗竟然骗了内陆这么多年,董兴邦是个招风的傀儡,真正的幕后主使竟然只有誊承弼一个人!
“原来誊承弼已经冷血至此了吗?连自己的同乡人也不肯放过……”辰安蹲在地上喃喃道,似乎是因为谢子安和誊承弼两个人的名字同时向她打击而来,因此她已经失了理智,这样重要的消息,竟是她主动脱口而出。
原来誊承弼和谢子安竟是同乡人?李程玉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这个消息,谢子安本就是个爱挑拨是非的人,没事还要惹几分事情出来,如今他又占着两人是同乡人的优势,李程玉便对此行更放心了。
辰安还在地上泪水不止的哭着,但是李程玉却已经看烦了,她想得到的印证已经得到了,便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料在李程玉转身之际,忽然听到辰安在她身后道,“皇后娘娘,若是可以,可否让我去祭拜一次谢子安?是我对不住他。”
谢子安本身就没死,自然也没有什么灵堂可言,但李程玉懒得和她说,甚至连头都懒得回。虽然辰安第一眼的美貌就已经惊艳到李程玉了,但其实她打心眼儿里是看不起辰安的,是因为她的脑海中空无一物。不过是稍作小计,便可以从她嘴里得到事情的全部真相,这样的人,是不配得到任何权利和尊重的。昨日誊承弼的身边可以是她,今日可以是关家女儿,明日便可以是任何一个貌美的姑娘。因为她的内心空无一物,以色侍人,极易取代,更不要说色衰而爱驰。尽管她确实帮到了李程玉许多,可李程玉依然看不起她,这样的人,在她心里,连对手都不配做。
踏出门槛前,李程玉评价道,“好一朵闲花淡淡春。”
“你如此折磨我,以为夸我一句,我便是能感谢你的?”辰安的声音依旧愤恨,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生气但又有些被夸以后得意的表情。
“嘁。”李程玉一声轻哼,随着身后合拢的大门,把辰安的怒骂声阻绝在了身后。
闲花淡淡春,是一句描写妓女的诗,李程玉说这句话,不过是因为她也还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赏了她一句带着贬义的评价。却没想到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空无一物,竟能以为这是在夸她?亏她曾经还为了这个女人费过几次头脑。
回宫时陆瑾怀已经下了早朝,他的习惯下了朝以后一个人在御书房里做事,所以身边连个谋士都没有,一直到李程玉来了,他才会说几句话。
事情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陆瑾怀有些疲惫,声音有些沙哑,“你去看辰安了?”
“嗯。”李程玉点头,把狐裘大氅放在宫人手里,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装朝陆瑾怀走过去,“谢子安没有骗我们,董兴邦确实只是誊承弼手下的人,从辰安那里也能证实这一点。”
陆瑾怀眉头紧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李程玉知道他在想什么。
和过去董兴邦不同,尽管他是誊承弼的手下,但是表现出来的形象是财大气粗,且军力强大的人,他不要钱,也不要官,只希望朝廷能够通他们的财路,对于这样的人,既可以招安,也可以小心伺候,比如如果当初辰安真的是他的人,那就是有办法解决的。但是誊承弼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海盗,只能用强硬的手段来对付他,但是大雍弱就弱在,水师并没有陆地上的将士强大。
毕竟大雍过去一直处在内陆,水师是来到新京之后才有的兵种,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陆瑾怀紧锁的眉头一刻也不曾松开过,李程玉习惯性的上前给他揉太阳穴,但是陆瑾怀的太阳穴绷的很紧,根本不可能放松下来,于是她试探着问道,“那信我们还写吗?”
李程玉说的信,说来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海上的海盗虽然名义是上贼,也不能回内陆,但是实际上他们还是大雍的人。过去景文帝拿几位海上的霸主没辙,如果他们闹得厉害了,就会写一封信过去,警告他们不要闹,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封信和没有也差不多,海盗杀伤抢夺根本不会因此收敛,景文帝也就是拿这信做个样子,以安抚民心,他已经做事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