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萧红荛七个月,萧凤歌二十岁过半了。
后来,妖后大人咬牙切齿跟她说,那是一段孽缘。据妖后大人透露在她的抓周宴上,她便是一手抱着所有奇珍异宝,一手冲着萧凤歌要抱抱,然后将所有宝贝都塞进他怀里,顺带亲了他一脸口水。
的确,是一段孽缘。
萧红荛四岁的时候,忠亲老王爷也这么叹了一句。
四岁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每每闯了祸便会躲进忠亲王府,因为某皇帝会因为吃醋不让某皇后去忠亲王府,也因为,他疼她,在她挨打挨批的时候总会护着她。
忠亲老王爷就笑眯眯说了:“红荛丫头又来了,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小小人儿会笑得璀璨,道:“我是来私会我家凤歌儿的。”
每每忠亲老王爷就会摇头失笑,摸小人儿的头:“傻姑娘,别没大没小的,什么凤歌儿的,不学好,专学那泼皮的话,乖乖喊叔叔。”
她不屑一顾得很:“我要给他当媳妇,喊叔叔您老觉得靠谱吗?”
那次忠亲老王爷傻了许久,只是叹气。
那时候,萧红荛还不懂媳妇一词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妖后大人念着她的相公只能搂着他媳妇睡觉,她单纯地想蹭凤歌儿的床罢了。
这一蹭,蹭了好几年。
这一年,萧红荛长到了九岁。九岁了,她越发像她家妖后大人了。
那一天,萧红荛将左相大人的胡子扒光了,顺带在右相大人脑壳上画了一只乌龟,于是乎,她打着怕妖后大人秋后算账的幌子光明正大去忠亲王府蹭萧凤歌的床了,小白也跟着去了,她一如以往许多次,对小白说:“红红今天不抱着凤歌儿睡觉,白白先回去,暖好床等红红回去。”
白白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好骗,屁颠屁颠回去暖床了。
诶,这小孩,真好骗。
萧红荛心情大好,四仰八叉地躺在萧凤歌的床上,唱起了那首妖后大人常挂在嘴边的曲子,唤什么来着,哦,今天的天气好晴朗。
唱着唱着,从晴朗的好天气,唱到夜深人静,月上柳梢头。
一个没顶住,萧红荛会周公去了。
夜半,月儿越发暖了,风吹得流苏起起落落,锦绣缎面的靴子踩着曳地的纱幔走来,月下,男子容颜极美,好似艳丽得极致了。
“小九。”
静谧里,这轻言细语如此温柔,如此缱绻。他伸手,拂着那睡着的小人儿,眸光痴缠着那小小的容颜:“小九。”
这世间,他只这么温柔地唤一个人。
骤然,小人儿长睫一掀:“凤歌儿,你在唤谁?”她睡眼,略微惺忪,枕着他的玉枕,仰着小脸看他。
萧凤歌生了一双极美的眸子,九岁的萧红荛便懂了,那双眸子最会勾人了,只是此时,那勾人的眸子敛着,一点艳光也瞧不见。
“我差人送你回宫。”
凤歌儿极少如此一板一眼地与她说话。
她像以往一般抱着他的手蹭:“凤歌儿。”
要是以前,他最吃这软磨硬泡的一套了。
“听话。”那总是风情万种的眸子竟厉了几分。
听话?九岁的孩子叛逆着,最受不得这一句。萧红荛嘴角一撇:“都说我像我家妖后大人,你何时见过她听话。”
萧凤歌失笑,拂着她额间的乱发,无奈:“是啊,你这性子,像极了她。”
他眸间,桃花潋滟,好看极了,那样专注地看她。
凤歌儿,就是这么看妖后大人的,哦,她想起来,他唤妖后大人小九的。
她大骂:“滚犊子,我才不像她。”
小小的身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重重推开他。
这是第一次,萧红荛讨厌生得像妖后,更讨厌萧凤歌喊她小九。
这是唯一一次,她来了忠亲王府没有蹭凤歌儿的床,还对他骂粗了。
而后,萧红荛很多天没有去忠亲王府,没有在宣明殿外等萧凤歌下朝,只是每日,宣明殿外总有鸟兽嘶叫的声响,叫满朝官员不明所以。
正是下朝时间,百官免不得在殿外阿谀奉承一番,倒是出奇今个儿昭明世子在殿外逗留着,张望了一番,并未言语,风情好看的眸子睃向殿外守卫。
“世子。”守殿的侍卫有些不心颤,这位主子,阴晴不定得很。
萧凤歌懒懒拂着身上的袍子,绯红色的,昭明世子是唯一一个上朝不穿朝服的,永远着一身绯色的袍子,叫人想到了妖后大人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骚包有木有?
萧骚包没说话,桃花眼就那么一抬。
勾人哟!
可是危险!
侍卫大哥越发小心地询问:“世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辛苦了。”
“额?”
侍卫大哥傻了半响,看着世子大人嘴角那撩人的浅笑,冷汗淋漓。
辛苦了?
这句话简直比大殿下问‘你骨头痒吗’还要惊悚,今个儿是怎么了,刚才大殿下还对着天上几只鸟问了骨头是否痒,随即便拿出了弹弓,这会儿,世子大人又来了个一番慰问,这……
哦,大太子殿下!
侍卫大哥大悟:“世子可是想问大殿下?”
那俊脸一沉:“爷不太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哎哟喂,这两位主子闹什么别扭啊,平白殃及了池鱼。侍卫大哥抹着汗,讪讪道:“小的多嘴。”
那俊脸忽然一笑,千树万树梨花开:“今儿个爷心情好,便准了你多嘴。”
“额?”
侍卫大哥再一次惊悚了。
这么阴晴不定忠亲王造吗?皇后造吗?大殿下造吗?
悲催有木有?
侍卫大哥咽下一肚子苦水,弱弱地回:“大殿下每日辰时便来宣明殿了。”
“嗯。”
嗯?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萧凤歌抬了抬眼皮,神情倒是认真,似乎……等着下文。
侍卫大哥继续多嘴:“而后拿着弹弓打宣明殿屋顶的鸟窝。”
隔着半近不近的距离,还未散去的文武官员们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