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告诉你。”她凑着萧殁的唇,啄了几下,“我没有中毒,我厉害着呢,一眼就瞧破了那人的幻容术,都是装的。”说着,拿着萧殁的手就往额间擦,“你看你看,昙花是假的,是我用狗血画上去的。”
萧殁笑了,细细帮她擦拭,指尖凉凉的,又拂过容浅念的脸:“我刚才还在想,怎么安排后事。”擦不净额间的朱砂,萧殁俯身,亲了亲。
容浅念偎着萧殁:“那我们继续安排。”抬头,她笑着,“相公,我看上几样陪葬品了,要不,我们一起取来如何?”
他便知道,她既然要假装一番,自然要讨回点什么。让他如此担惊受怕,他又舍不得惩罚他的女人,便只有让人来偿还了。点头,萧殁道:“好。”
萧容皇后病危,萧容帝下了三道圣旨,不过一日,天下皆知。
那三道圣旨啊,卷起了狂风浪涌。
先是搅乱了雨落的天,雨落驻兵于与风清接壤的绵江,正蠢蠢欲动。
“第一道,昭明世子守城,若帝后不醒,世子克承大统。”说话的是雨落的第一将军,钱清老将军,皇夫萧简的心腹之人。
萧简不发一言,沉沉眸光,若有所思。
钱清将军又道:“第二道,铁衣卫二十万殉葬皇陵。”
萧凤歌克承大统,铁衣卫殉葬……好两道逆天狂放的圣旨。
萧简似笑非笑:“他啊,在安排后事,可是要陪她死?”自顾摇着头,像在自言自语,“她怎么能死?怎么会死?她可是容九。”
那个次次叫他血本无归的女子,叫他怎么相信她便如此轻易败了。
他不信……是否,或者也许,都是她的计谋,她也还好好的。
钱清接着开口:“第三道……”
玉树关里,青衣缓缓接了后话:“第三道,锁魂,魂锁,尘世寂寥,长眠皇陵。”
这三道圣旨的风波也刮到云起了。
身中昙花一现,锁魂珠锁魂,长眠皇陵……一切理所当然得太巧合。
然,云宁止满脑子都只有那个女子。
他轻念着:“尘世寂寥……”顿了许久,他似笑,却苍凉,“不恋这尘世寂寥,便天下大乱好了,她那样的性子,如何愿得被那一颗珠子锁了魂魄,她啊,总是唯恐天下不乱,朕总是不能拂了她的意。”
离想,大概那女子真长眠皇陵了,眼前帝君才会尘世寂寥,所以,他竟愿意为她天下大乱,只因为,她愿她喜。
离跪地,只道:“皇上,苍生为重,不可大意。”
天下苍生,怎能只凭那女子的性子来,未免太倾天下之轻。
云宁止眼沉下:“朕意已决。”
离苦劝:“殿下三思。”
云宁止不言,鹰眸沉沉,雾霭不散,全是坚决不悔。
我的皇上啊!
离都快急了,权衡了所有利弊:“帝后离宫,携二十万铁衣卫,若是长眠便也罢了,若是……”离一顿,重重咬字,“若是计谋,就是等我云起雨落二国自投罗网。萧容皇后是何等手段之人,皇上您最清楚不过了,她能一人踏平突厥大军,这昙花一现可奈何得住她谁也不知,昭明世子守城,大开城门,风清帝都城已经是空城一座,当日庐陵一役唱的便是空城计,保不准故技重施,虽两国联盟,但对手是风清萧容帝后,断断不可大意。”离再一次强调,尽吐苦心,“殿下,萧容皇后最善攻计了。”
最要命的是,那位谋划起来,从未失手过。
离的一番苦口婆心,字字珠玑,云宁止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她最善攻心。若是算计,若是谋心,她一定算准了。”似乎无奈,却又隐隐不安,“我们会去,不管不顾,只为了看看皇陵里,容九可安好。”
容九啊,拿捏着人心,即便是计谋,即便漏洞重重,终归叫他和萧简狠不下心,心之所牵挂,奈何不了。所以,若是计谋,容九攻的是心。
不管不顾,只为看她安好……
离惊愕大喊:“皇上……”
他缓缓截断了:“若她安然,便是一败涂地。”苦笑着,“朕也认了。”
离无话可说了,他家主子着了那女子的魔,便没有什么舍不得了。
三日后云起雨落同时发兵风清,大军打着伐不义之师的旗帜,攻进了风清境内。
一场天下战,燃起了。
后人评论到此一战,便只有一句话:红颜劫下天下乱,红颜劫里帝王殁。
风清皇城之上,昭明世子守城,他一身戎装,掩住一身不羁风情,桃花眼里融了冷肃,俯瞰城下。
他是萧凤歌,是风清霸王世子,是乖张不定的皇家儿孙,今时,他只是守成的将军。
“世子,云起雨落发兵了。”
急报,未能乱他一分心神,他走至城前,对着城下成千上万的士兵,字字掷地有声:“传令,晋文公率左翼军二十万镇守皇城。其余各军,随本世子出城迎敌。”手中长剑出鞘,指向高空,“出征!”两个字,如铁。
字音落,振奋人心,城下千千万万士兵举起手中武器,呐喊,助威。
“保家卫国!”
“风清必胜!”
“保家卫国!”
“……”
声声如雷贯耳,荡在风清的上空久久不散,踏马,卷起风沙千万丈。
城下,万人愤慨,惊天动地。
这便是战场,便是萧家的天下。
萧凤歌战在城上,风吹乱了他的发,他望着皇城,目光痴缠,他道:“小九,你的江山,我给你守。”
转身,踏马而去。
他,只是为了她而战,那啊,是他心头的女子,所以愿意为她戎马,为她生死。
天圣二十九年,仲夏十日,风清出兵,昭明世子萧凤歌为主帅,守风清疆土。
天圣二十九年,仲夏十二日,云起雨落破玉树关,联军入风清边境。
天圣二十九年,仲夏十四日,三国大军交锋于建安城,初战不下,三日后,建安失守,云起雨落大捷,风清损兵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