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兵过后,忠亲王冲到了城墙,对着还在犯傻的某人乱吼:“不孝子,还不跟我回去。”
萧凤歌全当耳边风,像个二愣子一般跟在容九后面,一直唤着:“小九,小九。”
容浅念脚步一顿,瞟了一眼老王爷猪肝的脸色:“你爹喊你回家吃饭呢。”
萧凤歌看都不回头看一眼,巴巴地就望着容浅念:“我跟着你啊。”
好在隔得远了,不然忠亲王听去了,又要开骂了。
容浅念挑挑眉:“你确定?”
萧凤歌点头如捣蒜,他确定,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这家伙,万一有没了怎么办。
“到时尺度太大吃不下饭,可别怪我。”她不阴不阳补了一句。
尺度太大?啥尺度,往邪恶里想。
萧凤歌脸色一惨。
寸步不离……越想,脸越黑了。
容浅念挥一挥衣袖:“回去吧。”
“你就舍得爷回去跪祠堂。”语气那叫一个委屈。
她凝眉想了想,从袖中掏出明黄的卷帙,塞进萧凤歌怀里,再挥一挥衣袖:“回去吧。”
容浅念想,老王爷应该没心思管这不孝子了吧,应该忙着把这世袭的圣旨供在祠堂里。
转身,走人。
“小九。”
萧凤歌没有跟上去,容浅念顿了顿脚步。
他说:“谢谢你还活着。”
语气认真地有些偏执。
她想了想,没有回头:“不用谢谢,我。”喉咙不知怎的就顿了一下,才说,“我不是为了你。”
抬步,容浅念走了,她没有回头,所以看不到萧凤歌依然笑得像个傻子。
这夜,椒兰殿里有些冷,有些风漏进来,纱幔,床榻,都染了微微凉意。
还有床上的男子,冰凉冰凉的,他额间,开了一朵似血的昙花,几乎透明的苍白里,那一点红,那样灼灼妖娆。
竟这样美得惊心动魄,美得叫容浅念不敢看一眼。
“九天,你睡了九天,是不是该醒了?”
空荡的宫殿,一个人的声音,回音缭绕,越发显得寂寥。
“不记得我的话了吗?那我再说一遍。”她站在流纱之外,隔着摇曳的暗影,说,“我容浅念的男人就算死皮赖脸,就算苟延残喘,就算灭了全天下的人,也得给我活着,不然,我便找十个八个男人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丹凤眼微抬,看着流苏里,绝美的脸,毫无变化。
若是以往,他大抵会皱着眉头,又舍不得骂她,便会将她拉到怀里狠狠亲吻一番。
现在,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那花开璀璨,毫无生气。
容浅念凉凉一笑:“放心,别说十个八个,就是八十个一百个,我容浅念若要,那队伍也能从魈魂窟排他个十里长街的队。哦,你不知道吧,云宁止封了我为皇后,还要封你的孩子做太子呢。”
垂着手,握得紧紧。
伸手,她撩开纱幔。
没办法,谁叫她看不到他,心肝都会疼。
俯身,语气没了一分刚才的强硬,软糯得好似江南女子:“逸遥你睁开眼看看我,你抱抱我,亲亲我好不好,我有点怕,你和我说说话。”回答她的,唯有死寂,她伸手,戳着他额间,“或者,你皱皱眉。”
他终究是没有皱眉,这指尖上冰冷冰冷的。
她是真的怕了,只是,她不会跟萧凤歌说,不会和十二十三说,她只想让她男人知道,她是有那样一点点的懦弱,就一点点。
她便那样一直一直看着她,到夜色渐浓,到三更声响。
“萧逸遥,我可以原谅你现在不醒,原谅你暂时抛下我,若是你一直这么睡下去。”她起身,“我们玩完。”
狠话说得一点都没有底气,她恼了,又俯身,咬萧殁的唇,重重地咬。
她说:“我等你,带着你带着千军万马来云起接我。”
终究是舍不得,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唇角,细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你若来,天下诡谲烽火硝烟我与你一起闯,陪你生陪你死陪你看尽天下河山。你若不来。”
你若不来……
她想,她哪里舍得把他怎么样。
咬咬牙,忿忿说:“你若不来,我便做云起的皇后,让你的孩子认贼作父管云宁止叫爹。”
对着萧殁的下巴,重重咬了一口,随即撩起流苏,走人。
月光偷偷洒进来一抹,照着男子额间朱砂,微微蹙了蹙。
夜半天明时。
京都城外,一人一马,哒哒马蹄,骤然停下。
“哟,昭明世子好闲情逸致啊。”马上女子放下兜帽,露出一双溢满了笑的眼,“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岭品花赏月看星星。”
前头,停了一辆奢华得令人发指的马车,马车上斜靠了一个骚包得人神共愤的家伙,挑挑眼:“你哪只眼睛看到爷在品花赏月看星星了?”
容浅念脸一冷:“那你吃饱了撑的跑来散步吗?”
“我在等你。”萧凤歌懒懒撩着他一头宝贝头发,风情万种得很。
“等我做什么?”
他倒回答得顺溜:“陪你上刀山下火海,陪你搅翻云起的天。”
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有受虐倾向吗?
容浅念眉头一蹙,皮笑肉不笑:“嗯,多伟大的志向,不过我是去给人当宠妃的,你去干嘛,当男宠?”
萧凤歌撑着头,望漫天星空,低眸,眼中像融了星子一样亮:“你果然妖后,居然还想养男宠。”摊摊手,耸耸肩,嘴角抑制不住的笑,“那好吧,小爷就委屈一点,勉为其难地去给你当个男宠吧。”
容浅念拂额,头疼中。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有人大喊:“世子,世子。”
策马奔腾而来的,正是忠亲王府的亲卫。想必,老王爷大半夜又来逮人了。
容浅念笑了。
萧凤不爽,冲着那刚下马的传话大哥嚷嚷:“大晚上吃撑了?跑荒郊野外来品花赏月看星星?”
哟,借力打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