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沉凝。
“不好,莲殿快塌了。”
呼喊声中,殿中横梁坍塌,砸起一地尘土。
楚林抹了一把脸,全是灰土:“那王妃怎么办?”
留下,都死。走,主子的命根子还……
“全军听令。”顿了久久,青衣沉声,一个字,咬牙撕扯,“撤。”
整个雪域的天在地动山摇,雪在喧嚣,森寒的严风卷得血腥肆意蔓延。
雪域之巅,三国大军驻守,临城一触即发。
“报!”
云宁止抬眸,沉得厉害。
传报之人惊颤:“王爷,出事了。”
“说!”鹰眸已乱,云起战神竟慌了。
“莲殿塌,铁衣卫护殁王出。”传话士兵大汗淋漓,颤抖,“独独未见殁王妃。”
未见殁王妃……
那个女子,没有出来。
云宁止脸色骤变,微白:“给本王翻了这雪域。”
为了那女子,这是要翻天覆地啊。离上前:“王爷,殁王妃怕是凶多吉少。”
三国临城,不得丝毫差错,这红颜哪比得江山。
然,一国战神面无表情,道:“本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红颜啊,足以乱天下。
雨落大军的阵营也乱了,领军将领乃雨落驸马,萧简。
“王爷,人怕是没了。”
“嘎!”
笔断作两半,指尖一丝血渗出。
萧简眸光深深,怔然恍惚:“那古墓中,是容九,是那个女子,怎么会死,怎么会死。”久久,道,“挖!”
风清右翼大军里,传出一声咬牙切齿:“容九,你敢死试试!”
十万大军怔然,望着昭明世子决然冲去的身影,鸦雀无声时,忠亲王一声怒吼:“你个不孝子要干什么?”
萧凤歌脚步微顿,没有转身,他道:“干什么,她没死,我就去挖她,她死了,我就去给她殉葬!”
抬脚,萧凤歌没有一丝迟疑,那般不顾一切。
身后忠亲王大喊一声:“把这个混帐给我绑住。”
顿时,右翼军上前,十万人马,水泄不通。
萧凤歌转身,扑通便跪下:“儿臣求你。”
昭明傲气,即便是慧帝,他也从未行过跪礼,这是第一次,他弯下他的双膝,为了一个女子。
骄傲可以不要,命也可以不要?
忠亲王一口决绝:“什么都别说,我不答应。”
萧凤歌抬眸,脸色惨白,瞳孔泛红。
他说:“父王,那墓里姑娘,是我的命。”
原来,他可以不要命,他把命早给了容九。
忠亲王挥挥手:“你去吧,本王就当从未生养过你这个儿子。”
萧凤歌起身,不曾迟疑。
这一去,不管生死,相随。
风雪轻沉,雪域一乱,因着一个女子写进了史书。
天圣二十九年,年关初三。
风清殁王妃埋于雪域古墓,三国大军临于雪域之巅,未燃烽火,翻覆雪域风雪,不为江山,为红颜。
两日,未寻得殁王妃,为卿沉得清雪融。
两日后,大军不去,风清翻覆了厚雪,殁王方醒。
营帐前,跪了千千万万铁衣卫:“王爷。”
“她呢?”
嗓音淡漠,毫无起伏,仿若沉寂。
顿时,缄默无声。
“她呢。”冰寒里,有微微灼热。
青衣沉声,回:“生死不见。”
话落,久久沉默,死寂里,唯有风雪大作的喧嚣。
“凡雪域之人、物,寸草生灵。”隔着半透的营帐,男子侧脸沉冷,一个字,道尽杀气,“毁。”
大开杀戒,只为他的女子,为了她的债。
她说过,他不昏庸,只是因她做了暴君。
青衣只道:“属下该死。”
“该死。”纸窗里,容颜如梦,似幻得美,萧殁痴笑,“都该死。”
话后,他缓缓倒下。
“王爷!”
夜半,营帐中。
“离人姑娘,你救救我家王爷。”帐中,数十铁骨男儿都红了眼眶。
床榻之上,绝美的容颜沉寂,额间,朱砂妖艳,开出一朵妖娆的昙花,喋血般红。
离人叹道:“昙花一现,足足早了三年。”望着沉睡的男子,她苦笑,“值得吗?”
值得吗?
夜里,没有回答,绝美的男子,从未睁眼。
天圣二十九年,年关初六:云起大军匆匆撤离雪域之巅,硝烟未起,风雪沉。
天圣二十九年,年关初七:莲殿之下,寻得女子尸骨,面目全非,所配饰物皆殁王妃之有,昭明世子悲痛过度,大病于床,余下两国撤军,雪域尽毁。
天圣二十九年,年关初八:天家殁王妃容氏陨,慧帝举国发丧。同日,云起楚王登基,封大司马庶女秦歌为后,赐镕栖皇后。
年关里,云起连绵了三日的风雪,这日夜半,毫无星子,铺天盖地的黑暗里,云起皇宫一声惊喊:“快,快传圣上,皇后醒了。”
这夜,惊乱了。
云起皇宫里,烛火通明,殿门大敞,脚步匆匆,漏进的风吹着锦绣流苏,摇曳里,女子身影灵动,一个打挺,眸子一睃:“尼玛,神马情况。”
殿中空空,纱幔摇晃,明火下,金碧辉煌。
容浅念揉揉眼,细细审视,玲珑尘香木的案几,金雕纹镂的屏风,蓝田暖玉的软榻……
擦,真土豪。
容浅念眸子一转,对外大喝一句:“给老娘过来一个喘气的。”
殿外,小宫女慢跑过来,细细地喘气,近了,俯身跪拜:“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妈呀,这世界玄幻了。
容浅念翻身坐起,端正姿态,下巴扬起四十五度:“来,告诉娘娘,你家皇帝是哪个?”
小宫女抬头一个哆嗦:“奴婢不敢,不敢直呼圣上名讳。”
容浅念脸一摆,倒是几分威严:“不听话,拖出去。”手指一抬,“斩!”一个字很有分量。
哟,这皇后的架子端滴很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