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染人虽是到了,但实在是没有点评世家公子的机会。
余下的几个夫人没有了托词之言,便带着自家的儿子前来见了雅诗,不过也只剩下了三四人。
“三位公子年轻才俊,出身不凡,自然是人中龙凤,我自知配不上三位……”雅诗起身行了礼道。
“圣女定然能找到一个好人家的。”立即有妇人上前劝慰着说道。
反正不是他们家便成。
成千染眼瞧着这场相亲宴也快结束了,便起身准备离开,也不知叫她过来到底是凑的什么热闹。
这还未走,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瞧着还有几分面生。
“我是禹州来的,我夫君是刚调任过来的钱御史。”
“原是钱夫人,幸会。”成千染也不知眼前这个妇人为何回来找她搭话,毕竟她在京城女眷里的名声实在是不大好。
先前与东方郡若起了纷争的时候,大多数夫人都选择站在了东方郡若这一边。
当初与东方郡若在一块的时候,也没少陪着这位主儿搭腔了些太子妃的不善之言。
如今东方郡若倒了台,更是怕成千染这位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出手报复,一个个都恨不得躲她远一些。
“太子妃手中的扇子绣的好生别致。”钱夫人主动找话题道。
成千染看了一眼扇面,笑着点了点头,“若是钱夫人喜欢的话,我便让人给夫人留个地址,也是在京城里的铺子里买的,倒不是什么珍奇的玩意。”
“那就多谢太子妃了。”钱夫人笑着应下了。
太子妃使了个眼色给清心,后者便将字条写了交给了钱夫人。
“这位钱夫人好生奇怪……来找太子妃就是想知晓扇面是在何处定的。”清心压低了声音满面疑惑道。
成千染放慢了脚步道:“虽然这事奇怪得很,但倒是给我了提了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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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的场合拿出来,难免不引人瞩目。
“太子妃。”
成千染本想跟着夫人们离去的队伍出宫去的,可还未走两步,便被明珠叫住了。
成千染回身看去,正好对上了雅诗的目光。
“圣女有些话想与太子妃一叙。”
“有什么话,我也不大想与圣女多说。”成千染脸上写着疏离。
她实在是不大想与雅诗再有什么关联。
眼瞧着她都要择亲选婿了。
“太子妃请留步。”雅诗见成千染没有留步的意思,便主动上前来挽留。
“圣女有什么话,不如就在此处说吧,想来也不是什么旁人听不得的话。”成千染背对着雅诗声音清冷道。
雅诗轻吸了一口气上前道:“我知晓太子妃对我有所怨怼,先前的事情,的确是我的过错,我不该故意拿着太子妃怀孕去主动挑衅东方郡若。”
“我也是一时之间气急了,也不知晓太子妃到底有没有怀孕,只是想要气一气她。”
成千染微微合了眼,又是这一番愧疚的说辞。
听得都有些厌烦了。
“好了,圣女这份歉意我暂且收下,但我与圣女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关系,日后也不必有什么联系,就这样吧。”
“太子妃不想让东方郡若死吗?”雅诗不甘心地开口问道。
成千染回眸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想杀了她吗?圣女想做什么,不必告知于我,我对你要做的事情不感兴趣。”
“我是想杀了她。”
“那就祝圣女马到成功了。”成千染说罢,抬脚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要杀东方郡若便尽管去动手便是了,作甚还要告知她一声。
又不是来邀功讨赏的,倒更像是要将她拉帮入伙一般。
未走两步,便见着了几位并不相熟的夫人们。
还有两三张面孔还有几分眼熟。
成千染假装是没瞧见人,要从她们的身边走过去。
谁知这些个人便直接拦在了他的面前。
“拜见太子妃,这是从极寒之地带来的雪山参,还请太子妃笑纳,从前的冒犯,还请太子妃不要放在心上。”
这边话刚说完,另一边便接过了话茬搭腔道:“是,还有这是从云州带来的特产,还请太子妃笑纳。”
成千染被这些个夫人缠得要命,礼她却是一个都不想收的。
只得冷着脸笑道:“诸位夫人还是将东西拿回去的好,若是早有这眼界,何必当初要得罪人,如今是想着来补救了,可我稀罕你们这些东西不成?”
清心扶着成千染也不悦地开口说道:“夫人们从前是怎么对待太子妃的,太子妃和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眼下装得亲密的模样,也大可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若是没有旁的事情,诸位还请不要在这里挡路了。”成千染拉着清越微微颔首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留下几个夫人面面相觑,想着这法子讨好不成,还要想想其他的才是。
“太子妃,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入宫的好,这些人都奇怪得很。”待走到无人之处,清心这才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人本就是奇怪得很,以后还是躲着点走吧。”成千染轻叹了一口气道。
志宁宫。
东方郡若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娘娘,您怎么了。”小宫女匆忙地跑进门来。
“刚刚叫你的时候,你去哪了。”东方郡若借着她的力才坐稳了身子,只是她刚刚坐稳,便一把捏住了小宫女的手腕,言语极为不善地质问出声道。
小宫女吓得要命,吞吞吐吐道:“奴婢……去帮娘娘取柴火了。”
“要你帮我传达的信,到现在都没收到回信吗?”虽是得到了回答,但东方郡若也并没有轻易放过她。
想想她刚刚在玲儿面前受到的侮辱,她的心中便满是火气,恨不得将那贱人杀了。
这份恨意直接传达到了小宫女的身上——
“奴婢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已经将信托人给了何大人,只是何大人没有入宫来见娘娘,请娘娘恕罪。”小宫女拼命地磕头道。
“那还不是你办事不利!”东方郡若忽然扬高了音调。
小宫女只能解释道:“何大人已经收到了调任书,离开了京城,应当是无暇入宫见娘娘。”
“这个蠢货!”听到此处,东方郡若便一把甩开了小宫女的手腕。
若不是她说,她险些就忘记这一茬了。
“再去帮我传个信,我要见皇上。”东方郡若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搭在了小宫女的肩膀上。
“可是……”小宫女欲言又止,现在娘娘的地位,可也就是比旁的宫人高了那么一点,在她手底下干活的人,哪还有什么资格踏入养心殿去禀报一声。
话还未说完,迎面而来便是一巴掌。
“本宫的吩咐,你是听不懂了吗?要么去,要么就去死。”东方郡若抬手狠狠地掐住了小宫女的脖子。
那力道,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灌输在其中。
小宫女拼命想要挣脱开来,却也不知这位柔柔弱弱的婉嫔到底是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奴婢……去……”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东方郡若这才甩开了小宫女。
她跌跌撞撞站起身来,做回了她的位置上。
单手扶着额头,看着这空荡荡的室内,心中冰凉一片。
今夕是何年。
抬眼看到了墙上的长琴,好似已经落了灰。
那自然不是她的琴,而是上一任这屋的主人留在此处的。
东方郡若拖着残躯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走向了那把长琴。
好似故人在眼前一闪而过。
伸手时,终究化为泡影。
“莫惟意,你是在笑我吗?”
耳边仿佛回响起了幼时他在耳边的叮咛,睁开眼仿佛也能瞧见他那张面如寒霜的脸庞。
他——已经不在了。
东方郡若抬起手来,欲将墙上挂着的长琴取下来,却也不知是哪个蠢货挂得那样高。
她踮起脚来,尽力要够住这把长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琴给取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抱着长琴,东方郡若的眼神充斥着留恋。
但一想到莫惟意的死,她的眼睛忽而眯了起来。
他死的好,死的好。
东方郡若猛的将长琴摔在了地面上,那并不是什么上好的琴,在此湿寒的屋内放了有些年头了,早就浸了不知多少的湿气。
这一摔,自然是粉碎一地。
来志宁宫的人并非是皇上,而是他身边的内侍。
怕是前者并不想亲眼见着她,所以便让内侍过来看看状况如何。
“娘娘生了一场病,一直未见好,志宁宫又湿冷得很……”小宫女领着内侍在前半遮着脸声音哽塞道。
内侍只瞧了她一眼,便差不多能猜出发生了些什么事。
多半是在婉嫔那处挨了打。
内侍进了屋后,便不自觉地屏息。
的确如那小宫女口中所说的,宫内湿冷得很,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腐朽刺鼻的气味。
“娘娘……”小宫女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地上的东方郡若,她一身白衣曳地,脸色苍白,头发散披着。
若非她的眼眸还微微眨动着,与死物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身旁还散落着破碎的碎木,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