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天君为了庆贺秦翰战胜魔龙、凯旋归来,特地在天籁之巅举办了一场天界的极乐之宴。
宴会举办得极其隆重,仙乐四起,仙娥翩翩起舞,歌舞升平,好不快哉。
明面上,觥筹交错,仙官道友纷纷向秦翰道以祝词。背地里,实则暗流涌动,一群人恨不得将秦翰打成“众矢之的”。
在秦翰的身旁就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天神,他们早就看不惯秦翰的神力,此刻正在暗中酝酿一场专门针对秦翰而设下的圈套。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计策,要轮流挤到秦翰的面前,不停地向他灌输美酒佳酿。
饶是秦翰酒量再好,也敌不过人海战术。
微醺之际,他恍惚听到有人提议说要玩一场人间文人墨客都推崇的飞花令。
这是一种口头类的文字游戏,参与者可吟诗作对,亦可唱曲猜谜,可以说要玩这游戏的人肚子里没点墨水还当真输不起这赌注。
本来秦翰是没想参与这场游戏的,可奈何那群人有意起哄,非要拉着他一起。
飞花令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非比寻常的赌注,说是输的最惨的那个人需要到虚空之境去接受历练。
何为虚空之境?
相传那是天界玄机阁中珍藏的一面上古神镜,由玄机星君所执掌。而玄机星君便是起哄秦翰参与游戏的密谋者之一。
据说虚空之境里头包含万千世界,危机四伏,生与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除了防不胜防的机关陷阱,修炼者还会面临此生内心最为恐惧的心魔。
若是入镜者有幸靠着自身顽强的毅力冲破古镜的封印,则能全身而退,道高一层。若是不幸中了古镜中暗藏的险招,神识将永世困于幻境之中,成为虚空之境的一份子。
所以此等危机四伏的秘境乃是修炼者最不愿去经历的机关之一。而飞花令的赌注背后蕴藏着何种目的,不言而喻。
美酒炮弹之下,秦翰终是不胜酒力,没能毅然决然拒绝得了这场布满诡计的邀约。
秦翰向来崇尚武学,最是讨厌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咬文嚼字都觉得费力。那些人分明就是知道他肚子里没存多少墨水,竟是出些刁钻的难题,因而秦翰毫无征兆地输了这场游戏。
为此,他不得不接受所谓的“惩罚”,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将自己的神识投入虚空之境当中,接受玄机的历练。
看似一场和谐的酒间飞花令,实则这场闹剧的背后不过是那些看不惯秦翰意气风发的小人,故意让他出糗,想给他难堪罢了。
要是他从此困在虚空之境当中,再无出来之日,想必天界的众神都会皆大欢喜。
秦翰的神识进到虚空之境后,便开始了幻境中的试炼。镜外的仙体也会因为与神识的分离而陷入彻底昏迷。
若是幻境之内的神识遇到危险,仙体也会跟着覆灭。反之,若是幻境之外的仙体受损,亦会影响到幻境之内的神识。
也正是在幻境之中,秦翰遇到了他永生难以幻灭的心魔。
他看见了鸿运星君,那个在幻境中被他称之为“聂磊”的少年。
他与幻境中的聂磊展开了一段难以磨灭的感情纠葛。从俩人的相遇、相知、相恋,再到后来的生离死别,每一个平行世界的设定好的轨迹都让秦翰一步步陷入心魔的侵蚀。
明明鸿运星君是他此生最看不惯的一个人,可秦翰就不明白为何幻境之中全是那人的身影?
他逃也逃不掉,忘也忘不了,仿佛俩人天生就要如影随形一般,难割难舍。
秦翰并不知晓此次入镜的风险,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昏迷的仙体若是趁机被有心之人作祟,死得防不胜防,他定会让那些恶人戳骨扬灰,粉身碎骨。
好在直到秦翰醒来的那一刻,他的仙体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危机。因为这一切,都有鸿运星君在一旁照看着。
这也就是为什么秦翰从幻境中醒来,能第一时间就看到鸿运星君在他身旁的缘故。
恢复了真正神识的秦翰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顿时恍然大悟,连忙松开了鸿运星君的手腕。
刚刚他触碰过鸿运星君手腕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让他甚是心神不宁。
可即便是这样,秦翰仍要佯装淡定道:“我在这里究竟都睡了多久。”
鸿运星君淡然道:“马上就要十三个时辰了。”
十三个时辰。这和秦翰在幻境中度过了十三个平行世界基本吻合。
“那你……可是一直都待在这里……”
守着他?
秦翰没敢把话直接明了。
有些话他在幻境之中还能对着那人说出口,可一旦真的挪到了现实,他忽然发现自己跟鸿运星君彼此间莫名多了一层隔阂。
秦翰非常讨厌这种糟糕的情绪。
明明前一秒俩人还是生离死别的恋人,可下一秒,他俩愣是成了活生生的劲敌。他不禁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不成,鸿运星君真的是他此生难以磨灭的心魔?
秦翰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个想法从他的脑子里抛出去,岂料这下他头疼得更加严重了。
一阵恍惚之后,他没能控制好自己身体的平稳,一下子以一个暧/昧的姿势慌不择跌地落入了鸿运星君温暖的怀抱。
鸿运星君:“……”
秦翰:“……”
对方似乎猝不及防,而秦翰同样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狼狈。
俩人不和的言论早已传遍整个天界,此时若是在场有外人瞧见俩人这副拥抱的姿势,定会以为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就在秦翰还在纠结这个难题之际,不远处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秦翰隐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是玄机星君的声音。
“鸿运星君,快十三个时辰了,赶紧回仙府歇着吧,祸兮星君是不会这么快……”然而还没等玄机星君讲完“醒来的”,他赫然瞧见了一副诡异的场景。
只见此时他最不想看见的祸兮星君不仅从虚空之境当中醒来,还诡异地倒在鸿运星君的怀里。
要知道俩人可是不合已久的死对头啊,光是碰上一面都够让外人好受,哪儿还有机会这么零距离地接触!
玄机星君:“……”
跟在玄机星君身后而来的广陵仙君和飞渡仙君同样一脸惊恐地看着鸿运星君和祸兮星君。
秦翰闻声往左侧方向一瞥,一眼就瞧见了一张跟幻境中“商文毅”一模一样的脸庞。
商文毅,不能说出来的世界法则,虚空之境,玄机星君……这四个信息接连在秦翰的脑中串成一记符号。
一瞬间,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一切事情的始末。
他倚靠在鸿运星君的胸膛前,借着这股力,他快速抽出一旁的魂渊剑飞速朝玄机星君的命门而去。
“唰”地一声,一道黑光疾驰而过。
要不是玄机星君眼疾手快,及时侧过身去,不然刺中他的就不是他的右肩膀,可是他的整颗脑袋!
“祸兮星君,你是疯了吗?竟敢对仙友如此下狠手!”被魂渊剑刺破了肩头的玄机星君此刻面色煞白,额上汗如雨下,其背后所承受的痛苦浅显意见。
他愤怒地叫嚣着,难以想象秦翰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但是碍于对方的天生神力,玄机星君又奈何不了他左右,只能动动嘴上的牢骚。
要知道魂渊剑的潜力可是无法估计的,它能根据使用者自身法力的强大而随之加剧剑气的威力。
在秦翰的手中,它不仅能发挥斩妖除魔的力量,即便是天生的神仙被剑刺中,让其仙体受点磨难更是不在话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天君要是知道魂渊剑如此厉害,当初恐怕也就不会让秦翰拿到这把利刃了吧。
秦翰没能如愿见到目标中招,只能咬着牙从鸿运星君的怀里挣脱。
对方见状,本想伸手帮秦翰一把,奈何被秦翰故意躲开,他再次恢复了以往一见面就视鸿运星君嫉恶如仇的模样。
秦翰刚从幻境中出来,身上还残留了一些幻境里带来的影响,如比说头疼,乏力等症状,但这些并不碍于他走到玄机星君的面前。
看着脚下这个匍匐在地的男人,秦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躲过我的这一剑。”
“我……”玄机星君一听秦翰的这番警告,顿时面色骇然。
难道他都知道那些事了?
看秦翰面色肃然,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玄机星君只能如此猜测。
一想到那些事都被对方知晓,玄机星君自知自己理亏,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连刚才被秦翰那魂渊剑刺中一事也不敢再继续斤斤计较。
“还有你们俩。”秦翰继续用眼神警告玄机星君身后的两位仙官。
光是他的目光轻轻一瞥,广陵仙君和飞渡仙君连连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将来绝不会再招惹祸兮星君。
人家都已经口头警告而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手下留情。他俩要是再不识趣,当真是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得到想要的结果,秦翰便再无兴致跟这些人纠缠。
他佯装淡定的表情借着魂渊剑制成在地面上的力道强行离开这里,实际上,他的仙体仍在饱受虚空之镜的荼毒。但为了不让外人看出这些门道,他只能强忍着万千痛意。
许是注意到了秦翰脚步微微踉跄的步伐,鸿运星君见了都不禁皱了皱眉,连忙从玉床上起身,紧随秦翰的步伐一同离开了宫殿。
秦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知道这个时候跟来的目标是谁,但他并不想单独跟那人相处。
亦或者说,他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那个人的存在。
他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可身后的那个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丝毫没有要落下的意识。
秦翰忍得不耐烦,索性举起手中的魂渊剑转身挥向了身后,以此警告身后别再靠近。
可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锋利的利剑一下子刺入了对方的胸膛,雪白的长衫上面立马渗出一抹小范围的殷红。
秦翰望着那抹红色顿时晃了一下眼:“笨蛋,你不知道躲得吗!”
那人受了伤也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伤口处,眼中丝毫未见任何怨意。
秦翰见状,很快收回目光,拿着剑抵在对方心脏的位置,厉声呵斥道:“鸿运星君,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要知道我手中的剑可是从来都不长眼的。”
“你刚从幻境出来,身子还未痊愈……”那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度让秦翰跟记忆中的聂磊重叠在了一起。
秦翰不停地告诫自己,幻境里的聂磊只是自己的心魔,不要再被鸿运星君的任何语言而动摇心智。
鸿运星君也好,聂磊也罢,与他祸兮星君又有何干系!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操心。”秦翰故意撇清自己跟对方的关系,“还有,关于虚空之镜,在我陷入昏迷时,你可曾看到过镜子里发生的异象?”
鸿运星君一声不吭地望着他,半晌,他才否认道:“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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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翰: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说谎!
鸿运星君:是吗?请你拿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