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来了吗?好像是西山方向传来的!”
江小绵带着一丝惶恐赶忙点了点头,“对,我听着也像是西山那个方向,只是,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大动静?”
相对于江小绵的茫然,周桃桃的脸上却是多了一丝了然。
她记得入冬之前,附近村子的村民为了储备过冬用的柴火,去西山砍了不少树。
这要说为什么要可着在一座山上的树砍,那还要从西山的地理位置说起。
西山位于周边四个村子交界的地方,至于到底属于哪个村子,到现在都没个定论,好在这山上也没什么东西,所以这四个村子也都不争不抢,就这么搁置着也不去理会。
只是村民们怕后面有纠纷,也都不愿意去这山上开垦庄稼,每年只在入冬之前,去山上砍砍树,拿回家来当柴火烧。
西山上植被茂盛,这砍个一年两年的没什么,但若是砍个十年二十年的,就是有再多的树也扛不住这么个砍法儿。
在经过四个村子这么多年的砍伐之后,西山如今已经没什么大树了,只有一些灌木丛,野草什么的,春夏两季看着倒也郁郁葱葱,一旦到了秋冬两季,整座山都是土黄色的,远远看上去,就跟个秃子脑袋似的。
所以西山也叫秃子山。
周桃桃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借着堂屋里的灯光,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雨就像是有人拿着一个巨大的水桶,直接从天上倒下来似的。
这样的暴雨天气持续了一天,好不容易傍晚的时候小了一些,这会儿又变大了,西山那边又没有树木根系稳固泥土,方才那声响,应该就是西山出现山体滑坡造成的。
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周桃桃并没有多说什么,左右墨竹,墨羽很快就会回来,等他们回来,她自然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了。
周桃桃和江小绵在堂屋门口又站了好一会儿,这期间倒是再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样子,透过雨帘,周桃桃远远的看到有两个光亮正在快速的往这边移动。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门就被人推开了,来人正是之前去打探消息的墨竹和墨羽两兄弟。
江小绵一见到两人,赶忙让开一步,将两人迎了进来,又帮忙去接过两人撑着的油纸伞,放到门口的位置。
墨竹,墨羽两人动作迅速的脱掉身上还在滴水的蓑衣,不等喘上一口气,就由墨羽开口说明了情况。
“夫人,是西山那边的山塌了,不仅是咱们村子这边,其他三个村那边也是这样,我们刚才跟着几个村民去看了一眼,整座山矮了好几丈,山脚下到处都是黄土碎石,好在山脚下并没有住人,倒是没出人命,我们回来的时候,村长正在劝那些住在西山附近的村民们,让他们先到祠堂避一避,就怕再出现这样的情况,闹出人命来!”
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周桃桃心里却是更加沉重了,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四面环山,算是丘陵地带,而为了生活方便,所有人都住在山丘与山丘交界的低洼平地。
这雨来势汹汹,若是只下个三两天倒是影响不大,可要是继续这么下下去,这附近山上的积水全都往低处流,只怕这周边几个村子都要被淹。
一想到这儿,周桃桃心头就是一颤。
“桃桃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江小绵首先注意到了周桃桃的不对劲。
“小绵,你长这么大,有见过在这个月份下这么大雨的吗?”
江小绵认真回忆了一下,随后很快摇头,“印象中是没有,怎么了?”
“我担心这雨会下很长时间!”周桃桃看着这倾盆大雨,有些忧心忡忡。
“很长时间?不会吧!一般这么大的雨量,最多三两天就该结束了才对。”
周桃桃没有多说什么,这只是她的一种直觉,就是她自己都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要怎么和江小绵解释。
几人在堂屋又坐了一会儿,见外面没什么动静了,周桃桃这才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回屋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们才有精力去应付。
回到屋里,小弘儿和小豆丁两人正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惜春念夏则是坐在床边的脚蹬上陪着。
一看到周桃桃进屋,两个孩子的眼神一下就亮了,同时喊了一声‘娘’,周桃桃强打起精神,走过去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刚才是不是吓到了?外面没出什么事儿,就是西山那边掉了一些石头!”
周桃桃这边安抚着两个孩子的情绪,惜春和念夏很有眼力界的退出了屋子。
“娘,是因为雨下的太大的原因吗?”
周桃桃有些惊讶的看向小弘儿,她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能这么快将山体滑坡和暴雨联系在一起。
“对,弘儿说的没错,好在西山附近没住什么人,倒是不碍。”
周桃桃脱去外衣和鞋袜,上了床,一边一个的搂住两个孩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轻轻的哼起了小曲儿,哄着两个孩子睡觉。
也许是因为有周桃桃在的关系,尽管晚上受了点惊吓,但两个孩子还是很快就入睡了。
然而周桃桃却是靠在床头,一整晚都没睡着。
第二天,待到外面的天色稍稍亮了一些,她就蹑手蹑脚的起了身,穿戴好去了堂屋那边。
这会儿,江小绵,惜春,念夏他们已经在厨房忙活上了,至于墨竹墨羽则是去检查鸡鸭的情况。
现在是冬天,田地里没有种庄稼,需要照看的也就木棚那边养着的那些家禽了。
“桃桃姐,你肚子饿了吧,这下雨天,天亮的晚,早上一睁眼就这个时候了,你再稍微等会儿,早饭一会儿就好!”
周桃桃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吃饭上,她往窗外探了探头,“这雨看着是比昨晚小点儿了!”
“可不是嘛,看这情形,下午就该停了!”
周桃桃扯了扯嘴角,心头却是轻松不起来,她不像江小绵这般乐观,这雨下的这般蹊跷,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再加上昨天晚上还出现了山体滑坡的事儿,这怎么想都不是个好兆头。
就在这时,前去木棚查看鸡鸭情况的墨羽,墨竹回来了,两人将油纸伞收起来竖在门口,又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雨水,这才进了屋。
“那些鸡鸭没事儿吧?”
“夫人,现在看着是没什么事儿,但一直关在笼子里只怕不行,刚才看着有好些个鸡鸭精神头都不太好,应该是在笼子里太挤的缘故。”
周桃桃点了点头,这个情况她早有预料,“棚里积水还很深吗?”
“刚没过脚面!”
周桃桃想了想,“这样,一会儿吃好了早饭,你们将那些个鸭子从笼子里放出来,注意关好门,别让鸭子跑出去就行,空出来的笼子用来装鸡,这样分散一下,也许能好一点。”
“是!”
因为昨晚两个孩子睡的都不踏实,周桃桃就没让人去叫孩子起床吃饭。
在她看来,等孩子睡熟了,再重新准备两份早饭也就是了,没必要将好好睡着的人折腾起来,就为了吃顿饭。
吃好早饭之后,周桃桃嘱咐了江小绵他们留在家里照看孩子,自己一个人披着一件蓑衣,撑着一把油纸伞就出了门,她想去西山那边看看。
江小绵虽说有些不放心让周桃桃一个人去,但周桃桃坚持,她也只能听从安排,只嘱咐周桃桃早去早回,千万注意安全。
为了不让院子再积水,周桃桃出门的时候,直接将院门打开,这样雨水直接可以从门口的位置排出,大白天的,又有这么多人在家看着,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出了庄子,周桃桃沿着通往村口的那条路一路走过去,所过之处,几乎家家户户都冒着雨,拿着木盘将家里的积水往外勺。
这一路上,到处都可以听到村民们的抱怨声。
“这什么鬼天气,怎么这个时节下这么大的雨!”
“哎呀,你动作快点行不行,赶紧着把这些水都清出去,我全身都湿透了,这脚搁水里站久了,都冻的没感觉了。”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冷啊,我也冷着呢!”
“哎~听说昨晚上西山那边塌了,从山上掉下来好些大石块儿,你去看了吗?”
“我没去,不过我们家那口子今早去看了,说是山脚下到处都是黄土大石块,整座山都矮了许多,没准今天还会往下掉东西。”
“真的,假的?你说这西山怎么说塌了就塌了,这又不是房子,中间是空心的,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谁说不是呢,我心里也怪别扭的,你说这是不是谁做了什么遭天谴的事儿,老天爷是想用这个法子惩罚他啊?”
“这就算是要惩罚,也没必要让西山塌了呀,这又不能惩罚到人的!”
“……”
周桃桃一边听着村民们的议论,一边往西山的方向走,而越是靠近西山,这地上的积水就越是浑浊变黄,想来是西山上的黄土被冲下来的缘故。
待走到山脚的位置,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光秃秃的山,果然如村民门所说,这山一夜之间矮了许多,而山脚下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块,其中有一块巨石一下子就吸引了周桃桃的注意力。
她走过去仔细的辨别了一下,发现这块巨石的形状,和当初在山顶上立着的那块十分相似,现在到了这个山脚,难道说昨晚听到的那第一声巨响就是这巨石掉落了下来的声音?
周桃桃稍稍移开了油纸伞,抬头看向山顶,这山矮掉的那部分差不多就是这巨石的高度。
想来这巨石原本和山体是分开的,只是之前有泥土植被覆盖,这才以为它是这山的山峰,昨天的暴雨,将泥土冲刷干净了,造成巨石摆放不稳,这才掉下山来。
“喂,你是什么人,站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周桃桃的身后传来,周桃桃转身看向来人,果然是个熟人。
“林捕头!”
林俊生乍一听这声音,一时之间还真没认出是周桃桃,待又走近了几步,这才看清周桃桃的脸。
“王夫人?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是听说这西山掉了许多大石块下来,心里好奇,所以来看一眼,林捕头也是为着这个来的?”
林俊生点了点头,“是,昨晚就有人来衙门报告了,虽无人员伤亡,但为了稳妥起见,大人让我来查看一番,王夫人,现在虽然不往下掉石块了,但这地方终究还是非常危险,还请王夫人尽快离开。”
周桃桃本来也只打算来看一眼,并不打算在此逗留,现在林俊生开了口,她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是,我马上就离开,不过,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林捕头,一会儿林捕头查看完毕之后,不知能否到庄子上一叙?”
林俊生只略一犹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行,一会儿这里的事儿结束之后,我去庄子找夫人!”
周桃桃冲着林俊生微微一俯身,行了一礼,这才撑着伞,顺着原路回去。
待她回到家中,小弘儿和小豆丁已经是睡醒了,江小绵正坐在一旁,帮小豆丁夹菜。
一看到周桃桃回来,江小绵赶忙将筷子交给惜春,起身就朝周桃桃迎了过来。
“桃桃姐,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到处都是积水,大家都哀声哉道的,不过没出什么大事儿,对了,你去烧壶水,一会儿林捕头会过来,泡茶要用!”
“林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