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领着付家两兄弟还有周桃桃等往村头走的时候,这些村民也全都跟了上去,这大半夜的,村子里倒是出现了一个奇景。
本该空无一人的路上,这会儿却有许多人手里提了灯笼,浩浩荡荡的 往前走,这要是让胆小的人撞见,只怕会以为是百鬼夜行而吓晕过去。
到了付家,付卿上前去打门,李老头和林氏出来一开门,看到门口站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这么多衙役,不由的吓傻了眼。
“书齐,这……这……”
李老头想问是不是去偷水被人抓了个正着,但又怕不是这事儿,他这么问反而给说漏了。
“爹,你这还病着,怎么出来吹风了,赶紧回屋休息吧,王小蝶污蔑我们兄弟偷了她的贵重物品,为了证明清白,我这才请了衙差来家里搜查。”
付卿偷偷的冲着李老头眨了眨眼。
李老头马上意会过来,伸手捂住嘴,重重的咳嗽了几声,随后指着周桃桃怒骂。
“王小蝶,你别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可以随意污蔑人,今天要不是为了我的病,我儿子也不会被你这么羞辱,都是我的错啊,人老不中用,这才让我儿子跟着受委屈。”
说着,说着,李老头还伸手抹起了眼泪,好一番委屈可怜的做派。
周桃桃冷笑一声,“李叔,是不是冤枉,让衙差进屋搜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你放心,这要是真冤枉了你,这委屈我也不让你们付家白受,付卿说了,要是找不到东西,就让我赔偿白银三百两,我已经同意了!”
周桃桃的这话一出口,周围就是一阵吸气声。
“这付卿的胃口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开口要三百两?”
“这肯定是穷疯了呗,你没看到付家人现在要钱的手段越来越下作了吗?”
“照我说啊,王小蝶就不该答应他这条件,就算家里找不到,那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就把东西拿去镇上变卖了?”
“就是,就是!这付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原本还以为付卿是个好的,现在看着,最坏的就是他。”
“……”
周围村民的议论,全都一字不拉的落入了付家众人的耳朵里。
付家人气的满脸涨红,却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叔,我都已经答应了付卿这样的要求,你们还不让开吗?还是说你们做贼心虚,不敢让我们进去?”
周桃桃这话一出,李老头就是不让也要让了,更何况有这三百两的诱惑,他心里早就已经决定让开了,他心里清楚的很,家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见李老头让开,由捕快们带头,周桃桃以及她身后的那些村民,全都一窝蜂的进了付家院子。
进到院中,为首的那男人朝着身后跟着的捕快点了下头。
“去各个房间找找,要是有看到贵重物品,就都先拿出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让当事人双方都辨别一下。”
“是!”
几个捕快领命,分别进到了不同的房间。
付家众人和周桃桃这边的一干人等,还有那些走的快,抢先进了院子的村民们,全都盯着那些个捕快翻找屋子。
那么多灯笼在这院中照着,竟将这院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这些个捕快倒也都是有经验的,搜查屋子的时候,并不关门,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免得被人诟病,说他们趁机偷拿东西或者是私放东西,栽赃嫁祸。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捕快分别从李老头和付家老二的房中走了出来,手上分别捧着一个大小不一的木盒子。
一看到这木盒子,李老头几人的脸色就变了变。
李老头率先走上前去,伸手就想抢过其中一个较大的盒子。
“这是我老付家的东西,可不是王小蝶的!”
捧着盒子的捕快快速的往后一退,李老头扑了一个空不说,还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幸亏林氏反应快,马上扶住了他,这才没在众人面前丢脸。
“是不是你的,待会儿双方一起分辨一番,自然就有结果,你藏着不让人看,莫不是心里有鬼?”
男人犀利的视线落在李老头身上,吓的李老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李老头心里有火,又不敢冲着衙差发,只狠狠的一甩林氏的手,直将她甩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林氏好不容易站稳,抬头一看李老头发狠的眼神,不由的全身一抖索。
她心里明白,这是李老头在怪她没藏好这个盒子,这盒子里装的可是他们老两口的棺材本,是谁都不能知道的。
这盒子原先装在了一个坛子里,坛子又埋在了床底下的地里,她哪里知道,这些衙役竟然三两下就将东西给翻了出来。
老二媳妇见李老头想要拿回盒子不成,知道自己也不可能拿的回来,心里急的要死,但面上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那盒子里装的可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体己钱,再有就是这些年暗中攒下来的钱,这钱的具体数额,就连她相公都不知道,今天晚上要是过了明路,还不知道能留下多少呢。
相比之下,倒是付家老三和付卿的脸上一片坦然,这两位都是手上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的主儿,根本就没什么私房钱,根本就不怕人查。
又过了好一会儿,又有两名捕快从付家老三以及付卿的房中出来。
从付家老三房里出来的捕快手中空空如也,而从付卿房中出来的捕快,手中却是拿着一个小木盒。
付卿眉心一皱,这盒子他非常眼生,可以断定这并不是他的东西,可为什么这东西会从他房里翻出来?
他转着眼珠子一想,随后往周桃桃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看到周桃桃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后,他心里一突,猛然意识到,自己只怕是着了道了。
但这会儿他要是闹起来,根本就没人会信他,反而会认为他是做贼心虚。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先静观其变了。
“头儿,这是从付卿房中找到的,只是盒子上了锁,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为首的男人点了点头,看向李老头等人。
“这三个盒子是从你们三人的房中找到的,那这盒上的锁,你们必然也能打得开,现在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一一打开来看,你们放心,若经证实,这些东西都是你们自己的,定然会全数归还。”
李老头和老二媳妇犹豫着不肯上前,这盒子一旦打开,他们手上有多少钱,可就瞒不住了,谁知道事后,这些钱会不会被人惦记着。
“怎么?刚才还嚷嚷着清白,说并未拿别人的东西,这会儿又不敢开了?”
男人的视线从李老头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又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人有动作,于是冷哼了一声。
“我数到三,你们要是还不肯打开盒子,那就随我到衙门,在公堂之上再开这盒子。”
李老头闻言,全身一抖,这进了公堂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打板子就打板子,他这么一把老骨头了,哪里经受的住。
再者,县太爷和王小蝶关系好,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要是县太爷不分青红皂白的说这些盒子是王小蝶的,他平白蒙冤不说,回头还得把这些钱给搭进去。
现在打开,虽说这财会露白,但他要不肯给,谅这几个小兔崽子也拿他没办法。
这么一番思量之后,李老头不等男人开口,径直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当着众人的面,将这木盒打开。
盒子一打开,捧着盒子的衙役就走向了周桃桃,让她看盒中的物件,分辨这些物件是不是她的。
周桃桃勾着嘴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将盒中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仔细打量,而她每拿出一样东西,李老头的脸色就会黑上一层。
“嘿,你看,这李老头的私房钱还真不少,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一锭金元宝,亏得他还到处去哭穷,他这盒子里的私房钱要是能拿出一点儿,当初他那大儿子也不至于那么惨。”
“这不在身边养大的就是不一样,你看当初那些追债的那么狠,眼看着就要杀人了,这李老头还愣是不肯出钱!”
“谁说不是呢!”
“……”
李老头本来就黑的脸,这会儿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更是黑成了一块炭。
周桃桃眼看着逗的差不多了,这才将盒子重新合上。
“这些都不是我的东西!”
端着盒子的捕快闻言,走到李老头的面前,将这盒子又还给了他。
随后另一个捕快走到周桃桃面前,手里捧着的正是从付家老二房里找出来的盒子。
周桃桃依样画葫芦的从盒子里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拿一样就看一眼李老头和林氏的表情。
看到他们用着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老二媳妇,她嘴角的弧度就又往上扯高了一些。
待到周桃桃将盒子里的东西都看了个遍,开口说出这里面的东西都不是自己的之后,不等老二媳妇伸手去接这木盒,林氏抢先一步,就将那木盒抱到了怀中。
老二媳妇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迈步上前,就想将这木盒给抢回来,但她才一伸手,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好你个贱蹄子,这些年竟偷摸着藏了这么多银两,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家里供你吃,供你住,你藏钱是想干什么?”
“娘,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这里面装的都是我的嫁妆,天下哪有让媳妇将嫁妆拿出来给公婆花用的道理!”
事关钱财,老二媳妇也顾不得其他的,一心只想将这盒子要回来。
眼看着这个家是没得救了,她还想着分家单过呢,要是没了这钱,这日子还怎么过?
“谁知道这钱是你的嫁妆,还是你让老二私藏下的,你娘家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有钱也全给你大哥了,哪有钱给你陪嫁?”
林氏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将这钱拿走了,老二媳妇气的双眼通红,刚想出口反驳,就被李老头给厉声喝止住了。
“好了,丢人现眼的东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计较这些!”
李老头在这家里积威甚重,他这么一吼,老二媳妇就是再不甘心,这会儿也只得呐呐住口。
“捕快大人,你看这都已经搜过了,我们家没有王小蝶的东西,这都这么晚了,你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李老头先是瞪了一眼幕桃桃,随后又飞快的转变了脸色,卑躬屈膝的看向那男人。
就方才那些捕快对待这男人的态度,李老头哪里能不明白,这人是这些捕快的头。
男人瞟了一眼李老头。
“你急什么,这不是还有个盒子没开吗?付卿,这是你的吧?拿钥匙打开!”
“大人,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还想知道这是谁藏到我房中的呢!”
付卿左思右想,觉得这盒子的事儿一开始就要撇清关系,要不然后面只怕要说不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盒子是我的人搜出来的,你难不成是在暗指,这盒子是我们偷放进去,要栽赃给你?”
付卿被男人锐利的眼神盯的背后直冒冷汗,但他还是将脖子一耿,迎向了男人的视线。
“这村里的人都知道,王小蝶和县太爷的关系匪浅,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收了贿赂,帮着王小蝶来打压我?”
男人眼神一冷,“付卿,县太爷可是朝廷命官,你这般污蔑,可知是犯了以下犯上的大罪?”
付卿咬了咬牙,“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你就是拿这以下犯上的罪名压我,我也不会认的。”
付卿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倒是让在场的不少村民信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