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绵兴奋的拉扯了一下周桃桃的衣袖,声音不自觉的就微微提高了一些。
“嘘!”周桃桃将手指按在嘴唇上,提醒江小绵轻点说话。
江小绵赶忙禁声,全神贯注的看向院门口。
而兀自费力搬着水缸的付卿和付家老二,这会儿却是完全没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两人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将水缸搬到了院门口,眼看着马上就要出院子了,但不等付卿去拉开院门,原本虚掩着的院门,却是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付卿和付家老三一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了,维持着弯腰搬水缸的动作,竟是一动都不敢动。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问这话的人,正是早前被周桃桃派出去办事的墨羽。
付卿和付家老二哪儿敢回答,他们甚至连回头都不敢,就怕被人看到了脸。
“问你们话呢?你们是谁?还不快点转身过来?”墨羽再次高声喊了一句。
付卿与付家老三背对着院门的方向,快速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拉起衣服下摆,遮住头脸,转身就要往门外冲。
付卿是想着,既然只听到墨羽一个人的声音,那门口应该也只有他一个人,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他们兄弟两人联手冲出去,兴许可以不被人看到头脸。
但当他们埋头飞快往门口冲的时候,却是感觉到迎面飞快打来一记重拳,不等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人就重重的往后跌倒在地,摔的一阵头晕眼花。
“你们是何人?”
低沉和富有磁性的声音。
江小绵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眼睛猛然睁大,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但等她仔细去看,却发现说话的这人背对着月光站在门口,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个人影,并不能看清他的五官。
与此同时,周桃桃的眉心也是微微一皱,这声音她也觉得非常耳熟,只是一时之间竟有些想不起来是谁的。
“啊!是他!”
江小绵忽然低声喊出一句,周桃桃转头看了她一眼,“你认识这人?”
“桃桃姐,这人就是前两天救了我和小豆丁的那个衙役,没想到墨羽去请人,竟请的是他!”
江小绵说这话的时候,周桃桃也已经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果然就是那天救了江小绵和小豆丁的衙役,原来,他竟就在这镇上当差,只是,之前她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虽不常去县衙,对县衙里的人也不是每个都很熟,但县衙里有哪些当差的,她却是一清二楚,不一定全能说上名字,但样貌肯定是记得的。
难不成,他是刚调到镇上的?
周桃桃心里有疑问,但现在却并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
这会儿,外面已经是闹起来了。
她站在门后看着院中的情况,准备觑着时机合适,再出门。
付卿和付家老三被一拳打倒在地,知道今天晚上要糟。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极力的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头脸,想着万一能逃出去,不让人看到头脸,那就不会被人识破身份。
但他们这心思才在心里转了一圈,站在衙差后面的墨羽就走上前来,一把将两人的手给扯了下来。
“是你们?你们付家好不要脸,白天来讹诈不成,晚上竟然还来偷盗?”
“付家?讹诈?”
男人低声重复了一遍,犀利的视线再次落在付卿和付家老三身上。
“还不快报上名来?你们深夜到这儿,有什么目的?”
“我……我……”
付家老三哪儿见过这个阵仗,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素来民怕见官,衙差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正经的官员,但也是在衙门当差的,被这么一问,付家老三除了转头去看付卿,已是一点主意都没了。
付卿转了转眼珠子,飞快的在脑子里想着脱身的计策。
“还不说是吗?来啊,将人给我带到衙门去,待尝过衙门刑罚的滋味,想必这嘴就该开了!”
“你敢!”
付卿一听这话就急了,他当初被关在牢里,是尝过这种滋味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尝。
他赶忙起身,反正已经被看到头脸了,这会儿他也不再遮挡,只挺直了腰杆,瞪圆了眼睛看向面前的这些衙差。
“我身上可有功名,没有证据,你们谁敢胡乱在我头上扣罪名?再者说了,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偷东西?不过是家中的水用完了,但家父身体不好,等着用水熬药,这会儿夜深了,我们不好打扰主人,这才想直接拿点水走的,不过是拿点水,算什么偷盗?”
“是吗?有功名在身?我怎么记得早些时候,你身上的功名已经被除去了呢?”
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周桃桃领着江小绵,不知何时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这会儿正站在台阶上。
为首的捕快一看到他们,眼中就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是你们?”
周桃桃冲着他微微一颔首,而她身后的江小绵却是悄悄的红了脸。
“捕快大哥,你们来的正好,之前我们家中就丢了不少贵重物品,本想请了各位前来,是想让各位帮忙追查一下那些贵重物品的去向,现在看来,这贼人是谁,只怕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王小蝶,你红口白牙的,别胡乱栽赃陷害,你们丢了东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付卿脸色铁青的瞪着周桃桃,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碎。
周桃桃却是迎着付卿的视线,一脸的淡定从容。
“你们付家三天两头找我麻烦,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儿,最近你们老付家又摊上了一个嗜赌成性的儿子,谁能保证你们在家中没钱的情况下,不会做出这种下作事?”
“你胡说八道,我付卿堂堂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付卿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竟完全忘了,他今天晚上就是来偷东西的。
倒是一旁的付家老三还有一些羞耻之心,被周桃桃这么一说,就羞愧的低下了头去。
“呵!读书人?付卿你别弄脏了这三个字,贿赂考官这种有辱斯文的事儿,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不等付卿说话,周桃桃就转头看向了捕快。
“捕快大哥,付家这两兄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们只要一查院门门栓就知道了,这院门,我记得十分清楚,入夜之后,我就叮嘱过家中小厮一定要关好院门。”
周桃桃的视线落在付卿身上,眼中满是嘲讽。
“若真如付卿所说,他不是来偷盗的,那既能入的这院门,想必是我家中小厮忘记关门,断断不可能是他撬门进来的,那我这院门门栓必然完好无损,但若是有被撬的痕迹,那我倒想听听他们是怎么解释的!”
付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而男人在看了一眼付卿之后,右手轻轻一抬,就有属下马上跑去检查院门门栓。
“捕头,这门栓果然有被人撬动的痕迹,而且看样子,这痕迹是新弄上去的。”
“付卿,你怎么说?”
付卿牙根一咬,准备来个死不认账。
“捕快大人,我们兄弟二人来这儿的时候,院门就是开着的,这痕迹根本就不是我们给弄的,你应该问问王小蝶,看是不是她为了栽赃嫁祸,故意让人弄出的这痕迹。”
周桃桃微微一挑眉,看来那半水缸的水,不仅强健了付卿的体格,而且还让他的头脑聪明了许多,这样灵敏的思维,他以前可没有。
“好,付卿,这痕迹的事儿,暂且先放下,我只问你,你们付家住在村头,你们既然着急找水给你爹熬药,为什么不找邻居借水,反而这么大老远的跑到我这儿,我这儿可是在村尾,是村子里离你们家最远的一户!”
“我……我……”付卿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头上很快就透出了一层细汗。
我了好几声,他忽然一抬头看向周桃桃,高声道,“本来我们兄弟俩是想请你去给我爹看病的,听人说你医术很高,可以起死回生,你要是肯出手,我爹必然药到病除,但后来转念一想,你王小蝶和我们付家积怨已深,肯定不乐意帮忙,而那时,我们已经是走到了院门口,想着反正来了,顺便要点水回去,才不白跑了这一趟,这才进来的。”
付卿的这番话说的相当长,周桃桃倒也耐心,一直微笑着听他讲,并不去打断。
而在场的这些衙役,特别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却是越听这眉心就皱的越紧。
付卿的这个解释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相信他的这番鬼话。
但付卿有一点却是说对了。
捉贼拿脏,现在除了他们脚边放着的那一桶水之外,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贵重物品,这付卿要是咬死了只是来借水,他们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因为一桶水就将人抓进大牢。
付卿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却是在仔细的观察着众人的脸色,当他看到衙役脸上的表情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桃桃姐~”江小绵微微靠近了周桃桃,有些担心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周桃桃头也不回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
“这位衙差大哥,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来搜我们兄弟二人的身。”
付卿挺直了腰背,一脸的问心无愧。
付家老三来回的看了眼在场的众人,也微微的抬高了胸脯,但他的脸皮到底是没付卿这般厚,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说瞎话。
周桃桃往前走了一步,笑道,“付卿,你既然敢让我们搜身,那你身上必然没有脏物,搜了也白搜,我们又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说话间,周桃桃从眼角余光处,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悄悄的站在了众人身后,见周桃桃朝他这边看了过来,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周桃桃嘴角微微一勾,眼中的笑意更盛。
“衙差大哥,我家中仆人前去衙门报案的时候,必然说过,我们家是从前几天就开始闹贼的,而现在唯一可怀疑的对象就是付家,如果付家真 如付卿说的那般,坦坦荡荡,并没有偷盗任何物件,那想来应该不怕衙差搜家,你说,是不是?付卿?”
付卿眉心微微一皱,但很快就又拍着胸脯道,“当然,我们付家人行的正,坐的端,问心无愧,不过,这搜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搜的,要是搜完了,什么都没找到,证明了你是在污蔑,那又当如何?”
“你想如何?”周桃桃不答反问。
“如果搜完之后没有,那你王小蝶要赔偿我们付家白银三百两,作为名誉补偿!”
付卿十分确定自家并没有拿王小蝶任何东西,这会儿直接就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周桃桃只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了此事。
“好,就按你说的办!”
双方既然达成了意见一致,自然要往付家那边去。
趁着众人都在往外走的时候,付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付家老三,付家老三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水袋,趁人不注意,飞快的从这水缸中装了一些水进去。
周桃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并不戳破,只带了人跟在衙差后面。
而这边闹出的动静,早已是惊动了周围的一干邻居。
大家伙儿披着衣服出来一看,见付家两兄弟在这儿,知道这肯定是付家又来找王小蝶的麻烦了,本想为王小蝶说几句,但一看现场还有那么多衙役在,就又呐呐的闭了嘴,只围在周边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