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猴子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滑过,眸子里很明显地滑过一丝轻蔑,他咧嘴一笑:“啧,般配。等到了二位大喜的日子,要是想请现场的乐队,可以考虑请我们。我们演出费收取得很公道的。”
欧阳文说:“你们这种演出还收钱?”
“老兄,其实我就只是在说场面话,跟你客气一下,你也不必把我的话太当真。”二猴子挑起嘴角。
沉默了一会,他们都没说什么。
欧阳文压着隐怒:“如果我想,就算是阴间的乐队,也要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
二猴子露出一个吃惊且嘲笑的表情。他转而对宋方霓:“姑娘,你眼睛多瞎才会选这二逼当男朋友?”
气氛僵硬到一触即发,梁恒波已经和别人说完话,走过来,把手轻轻地搭在主唱身上。
主唱看向梁恒波,两人不知道交换了什么目光,主唱拿捏着广东腔说:“波仔来了。”
梁恒波对欧阳文和宋方霓点了点头,然后他说:“我和他是老交情了。”
“老交情?”主唱笑着说,“说到老交情,眼前的这位美女,我倒是有一点面熟哦,难道,我们那上辈子见过?”
“你给我收着点。”梁恒波警告他。
二猴子触到他冷然的眼神,撇了撇嘴。他大大咧咧说:“刚才多有得罪,多包涵啊!这样,我自罚一杯酒。”
然后就要去抢旁边人的酒瓶,梁恒波微微皱眉,他一个用力,就揪着二猴子的细脖子把人拉走了。走到门口处,他们看到向来自持的梁恒波直接给了二猴子一个大脖拐。
欧阳文冷然地收回视线。
今晚回去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和宋方霓说话。
车开向的是宋方霓公寓,她以为,他送她回家后就要自己回去。但是,欧阳文却开向车库。
他说:“今晚住在你家。”
第35章
欧阳文果然一进来就问她为什么和二猴子认识。
他是从地库进入电梯里就开始嚷嚷。
宋方霓在他的质问声里心浮气躁, 开了好几次门,按错了密码。
欧阳文不耐烦地问密码是多少,宋方霓被挤到旁边, 先把密码说了。
“那个唱歌的猴子,是怎么回事?解释吧。”欧阳文一进门后直接坐在她家的布艺沙发上。
“我很久以前跟他们乐队见过一面。”宋方霓解释。
“呵呵。梁恒波跟他也认识,鲍萍也跟他认识?”欧阳文讥嘲地说,“可以啊, 你是不是睡遍了大半个中国?”
宋方霓闭上眼睛。
“萍萍那里, 她一直喜欢他们乐队。”她静静地说, “算上今天这次,我跟他们第二次见面。我们确实不熟。”
“不熟?他怎么认出的你,看来, 梁恒波这些年跟他们说了不少你的坏话,从裴琪到猴子这一位,怎么看了你都跟见到杀父仇人似的。”欧阳文说。
宋方霓不受他这种挑拨,她冷漠地说:“说实话, 我是完全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的。我的生活不靠别人的眼光活。”
欧阳文却更生气了:“少跟我来这套!你之前说你们公司让科讯给你们搭cdp系统?梁恒波不会也来了吧?”
“他露面了没几次。”宋方霓的口气弱了一下,她确实没把这件事告诉欧阳文。
欧阳文眯起眼睛:“你之前几天跟我说,科讯的人要拉你……”
“项目的真正负责人不是他!科讯的员工快五万人, 何况在工作里, 我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我连他微信都没通过。”她说。
欧阳文冷笑:“但你好像特别喜欢看到梁恒波出现, 是不是?我看你今天晚上,简直都要扑到他身上去了。”
宋方霓觉得自己就像做错事, 跟老师或家长汇报的小学生,她不想跟他坐在一个沙发上,宁愿独自贴着墙站着。
她轻轻地说:“好啦, 我们就不聊别人了。”
欧阳文冷笑说:“梁恒波为什么总爱围着你打转?他收鲍萍的垃圾公司,不是为了你吧?”
宋方霓深深地呼吸,再呼出。她说:“你去问他好了。不过,我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其次,我不觉得他现在有那么大的自由。”
欧阳文显然也是知道,梁恒波在科讯进退两难的窘境,他继续冷笑两声:“问他?梁恒波的脑子有病你知道吗?很有可能,科讯是因为发现这个,才不准他继续往上升。”
宋方霓沉默了一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文暗悔失言,他站起来,把她扯到沙发上:“今天我说我是你未婚夫,这话委屈你了?为什么你今晚不站在我这边陪我?你是我女朋友。”
第二天早上,宋方霓要去公司开会。早上走的时候,欧阳文还在睡。
她和林恒之见面,汇报最近的工作。
按照流程,宋方霓应该跟他报告崔越的暗示,但是她就按下了。
出于私心,她确实想先告诉梁恒波,探听下他口风。虽然不知道梁恒波的事业,她还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下,帮助他。
但一上午,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子乱跳。
下午的时候,micky跟她确认杭州开会的酒店。
其实是个短差,他们打算跟电商合作上线一个仅供当日销售的乳制品,去开产品会。
食品行业出差非常多,宋方霓的办公室里原本有个随身的行李箱,以便她紧急出差的时候能直接走。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宁,开车回了趟自己公寓。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上海今日的阳光非常得足,整个室内到阳台都被照得亮堂堂的,毫无阴霾。
公寓里无人,欧阳文已经离开。
她的公寓里的一切都原样摆设,除了,开放式厨房的岛台桌面,有一罐没拧上盖的牛奶盒。这肯定是欧阳文早上喝完,忘记放到冰箱里。
她皱皱眉,把盒子里残留大半的牛奶直接倾倒在水槽里,再把纸牛奶盒扔进回收垃圾的袋子里。在生活的某一些方面,她确实粗鲁得完全不像一个女生。
走进卧室,宋方霓思索片刻,先随手翻了一下床头柜。
她的床头柜是两摞厚厚的书,以及用了一半的护肤品和零散充电线之类的,包括春节时从香港买回来的路易威登无线耳机,还没拆封,都还堆在原处。
宋方霓在她的卧室里兜了一圈,检查着自己的东西。
于是,要检查的地方只剩下最后一个。
卧室角落里隔着一个小小的,正方形的家用保险箱。
保险箱的门分为内外两层,第一层的数字密码是她的生日,第二层是锁,但因为她很懒,把钥匙插在锁头上。
保险柜里面放着很少的几样东西。
一沓五万元左右应急的现金,她的身份证、护照和保险等重要资料,妈妈的死亡证明资料,妈妈爸爸和她高考后庆功宴拍的合影,三块据说极其昂贵但是她因为不懂怎么冲泡所以放置了好几年的厚厚普洱茶饼。
以及,索尼的walkman。
每次和别人恋爱,都会被她收起来的walkman。
宋方霓翻了一圈保险柜,然后,她闭了闭眼睛,缓慢地跪在地面的地毯上。她听到自己的呼吸粗重起来。
……保险柜里的walkman不见了。
宋方霓抓起手机给欧阳文打电话,对方很快接了,声音一如既往明亮。就像上海外面湿濡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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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上几点醒的?”宋方霓试图有个轻松的开场白。
欧阳文在那边打了个哈欠。
“九点多吧。困死了,昨晚那个傻逼乐队吵得我脑壳都疼。”
她说:“也可能是我家的床垫让你睡得不舒服。”
欧阳文打了个哈哈:“没什么事我就要挂了。待会儿开会。”
宋方霓的目光再次投向自己的保险柜,她很不甘心地伸出手,又在小小的保险柜仔细地翻了一遍。
钱还在。
资料还在。
茶饼还在。
……唯独,唯独就是walkman没了。
宋方霓感觉到她胸口发堵。一场即将席卷而来的巨大冲突,就像一场黑色的暴风雨,悬停在自己鼻子下面,而她根本躲无可躲,只能撕破。
“你打开过我卧室里的保险箱吗?”宋方霓听到她自己柔声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你那个保险箱里有什么啊?”欧阳文问。
“钱,资料,还有一个walkman,只不过放那么久,机器应该没什么电了,你看到了吗?”她扶着额头,声音越发温柔。
话筒里一片寂静。
“那东西对你很重要?”他明知故问。
宋方霓说:“倒是不重要。但是,有些东西不是我的。”
欧阳文说:“是谁的?”
“欧阳文,你动过我保险柜了吗?”她突然之间就提高声音。
欧阳文沉默片刻,他冷笑说:“找找自己的鞋柜下面。”
然后把电话挂断。
宋方霓立刻丢掉手机,奔去玄关处。在她的鞋柜最下面的架子上,确实有一个小小的,熟悉的黑色绒布袋。正是那一台被磨掉漆的mp3,上面紧紧缠绕着耳机。
怎么会在这里?
宋方霓下意识地将walkman紧紧地贴在胸口处,心脏,正紧张得砰砰跳,却又有种失而复得的愉悦感,甚至于,涌上了一种爱意,她忍不住隔着绒布袋,轻吻了好几下机器。
自从和欧阳文交往后,她就一直把walkman锁在保险柜里,平常没有动过它。家里没有雇过小时工,此刻只剩有一种可能,就是欧阳文今天偷偷打开了自己的保险柜,找到它,然后塞进鞋柜里。
宋方霓决定不予追究,欧阳文为什么这么做。
没关系,找到就好。
但是,等她解开绒布袋,准备检查里面的机体,却愕然发现,黑色的光滑屏幕上布满了蜘蛛碎网般的鲜明划痕,屏幕整个被摔碎,而原本精心保护的耳机线也被暴力地揪断,热塑弹性材料里的金属丝已经露出来。
整个walkman毫不夸张地说,已经彻底地成为一块废铁。
欧阳文再次接到她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