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将日记本翻到最后几页看起来。
这篇日记开头的日期是2013年,“对了,就是老人死去的那一年”,日记中写到:
今天我跟老伙伴们一起去丰湖书院,见到了一个年轻的老师,感觉他口才十分不怎么样,普通话也有待加强,但是讲课却有着独特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他说人类终将实现大同社会,人类终将实现人人平等,这些听起来,有点荒唐,我十分不相信。
但是又觉得很熟悉,很温暖的感觉,人类终将按需分配、实现大同吗?这与马老师的说法不是很相似吗?哎,很巧妙哦
这篇日记并没有引起我特别的兴趣,因为对于一个学习欲望强烈的老人而言,一大爱好便是到参加各种课程,遇到自己喜欢的老师,压根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在我翻看到下一篇日记的时候,我砌底推翻了原先的看法。
这一篇日记与上一篇日记的日期相隔了两个星期。这篇日记写道:
见天终于又见到了马老师,他讲课还是那么吸引人,平淡之中,又饱含激情,这激情也感染了我,我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年轻时代,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充满理想与激情的年代。
马老师说无论我们是什么性别,无论我们是什么年纪,也无论我们是什么职业,都应该相信,我们是社会中的重要一环,是社会机器中的一颗钉子,我们松一松或是紧一紧,都会影响到社会这架大机器的运转,我们每一个人变好了,这个社会就会变得更美好。
这是多么具有智慧与能量的话语啊,感谢老天爷,让我遇到了这么优秀的老师,虽然我自己也做了大辈子的老师,但我感觉我在别人的参照下,不过是一个未毕业的小学生。
对了,我今天终于知这这马老师的名字了,他竟然叫马应龙,我知道有一款治痔疮的药就叫这名字,想想也真有意思,哈哈。
看到马应龙三个字,我心中就是一惊,不会这么巧吧,在这儿竟然得到与马应龙的信息——这马应龙是不是在句容绑架茅亮的那个马应龙呢?如果是的话,那这个人也太可怕了,在鹅城潜伏了至少四年,又将触手伸到句容,资助了老红帽高速救援队,又在句容交警部门任职,这家伙掩藏身份的手段也太高明了。
惊讶归惊讶,我还是没有想到老人杀人的原因会与马应龙有什么关系,虽然我马应龙似乎是某个宗教组织的头目,这种组织接近普通人,要么是骗取信任赚钱,要么就是为了发展信徒。无论是哪一种目的,都没有必要杀人吧!
我接着往后翻日记本,我是跳页翻看的。又翻到一篇日记,其中是这样写的:
感谢马老师,通过您的大神通,让我知道了我儿媳妇的真面目,原本以为她是个好孩子,又孝敬老,又会做家务,又很本份,结果想不到,竟然是魔鬼的化身,我一定会杀了她,让大家摆脱她的危害,哪怕我因此坐牢,也绝无怨言。
看到这里,我已知晓了凤采兰杀害儿媳的真正原因——受马应龙蛊惑,以为儿媳是魔鬼的化身。
发现了叶老太凤采兰杀死儿媳的原因,我立即拿起日记本,往楼下跑去,楼梯被我踩得咯吱作响,我也管不了了。
跑到一楼歺桌前,我冲着那电子钟喊道:因为马兴龙,因为马兴龙让你以为儿媳是魔鬼!
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我听到了空气中有一道沉重的叹息声,这声音来自我身后,我回头看去,就见我身后那一对母子鬼脸上显出了惊恐万状的表情,那女鬼挥着双手大叫,不要不要啊,留下来陪我们吧。
女鬼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长着一道道根状青筋,眼角流出鲜红的血泪,那可怖的模样比最深的恶梦里还要可怖,保管让人一眼万年,永世不忘。
那鬼孩子脸色则去他母亲完全相反,原本黑雾腾腾的脸,变得更为清晰,肤色也由红变为白嫩,变成一个正常婴儿的模样,神态安祥悠然。
这婴儿反身抱住母亲的腿,它母亲身上的黑包鬼气也慢慢消褪,脸上的树状青筋渐渐消散,皮肤变得白净,原本鬼气缭绕的身体变成了一袭白裙,白裙胸口有大片红艳艳的血迹。
这血迹也慢慢消散,变回白裙本色。
在容貌变会正常的同时,女鬼脸上的阴冷不移而飞,由女子温婉的笑容所替代。
此刻空气中残留的屏障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碎裂声,仿若一块块细小的玻璃碎片落在大理石上一般,清脆、细碎、空灵。
我看到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年轻母亲,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右手牵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小婴儿的大眼扑闪扑闪,明亮可爱。
这些变化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清楚,眼下它们虽然说调成了正常模式,不过谁也不能保证它们下一秒又调回鬼物模式。
我下意识地后退,脚后跟不小心踢到一块突起物上,差一点重心不稳摔倒,我回头一看,那突起物是一个苹果,特别新鲜的苹果,在黑夜之中,它是闪亮的存在,与周边的环境是那么格格不入。但我没有时间去研究它为什么出现,而是惊恐地抬起头来,观察女鬼与那婴鬼的反应。
那女鬼停住了脚步,不再向我走近,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惧,而是冲我淡淡地点头。
我也尴尬地回应,挤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女鬼便抱起手中的婴鬼,又冲我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她的前方是一片黑暗,原本的墙壁似乎突然不见了,我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时空转移了。
就在这女鬼走出了几步之后,从遥远的天边飘过来一盏红色灯笼,灯笼里面的灯呈昏黄色,灯笼上有一个黑色的大字:季。想必这女鬼姓季。类似的灯笼我在句容茅家看过,那时茅青山在作法时,胡佳林鬼魂消失前,也是这样的灯笼引导着他,这东西就仿佛是鬼物的指路明灯,带着它们去往目的地。至于目的是哪里,是传说中的地狱还是天堂,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无从得知。
女鬼看着那灯笼,脸上先是高兴,接着化为悲伤。
每个鬼物在往生时,都会有一盏对应的指路灯,而指路灯上的字是她的姓。她期待中那写有她孩子姓氏的灯笼始终没有出现。
那盏类笼已飘到了她的近前,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脸上没有丝毫开心。那灯笼不知亮了多久,好像灯油耗光了一般,灯光渐渐暗下去。
这是阴鬼的指路灯,或灯火灭掉,阴鬼便再无方向,只能做一个留在人间的孤魂野鬼了。
她看了看自己怀中懵懂无知的孩子,那孩子还在吸着自己的大姆指,大眼睛又黑又亮,面容平静,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母亲此刻内心的煎熬。
这些看在我眼里,我虽然不清楚那经灯笼亮与灭的意义,但我也大致猜出了这女鬼的痛苦。
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我回头去看,只见我身后一米不到的地方,站着一团人形黑影,只是勉强看得出那是个老太太的身影,老太太的头部朦朦胧胧——这是叶老太,也就是凤采兰,她原本头部是非常清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的头部呈现出了半透明来,因为养有球球的关系,我明白这透明度与鬼物力量的关系。
通常来说,透明度越高,鬼物实力也就越弱。